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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掀起解压潮:五天上班,周末回乡种地

2022-09-16 12:1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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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倦怠,生活单调,远途旅行受限,

近两年,

越来越多生活在大城市的人,

开始探索另一种生活方式:

当农场主、周末农夫,去农村隐居……

昆明,全职妈妈Danny(中)和其他妈妈们组团种地

四川金堂县,森森和妈妈每个周末回乡下小住

自从开始“城五乡二”

Danny的孩子更加开朗活泼

工作日生活在城市,周末回到乡下,

这样“城五乡二”的生活,

已经逐渐成为一种潮流,

我们采访了几位正在践行“城五乡二”的90后,

他们在这样的生活里找到了松弛感,

也有了新的小盼头。

编辑:张雅兰

责编:倪楚娇

我和老公都在互联网行业工作,之前每天都在内卷的环境里奔命。晚上加班到12点,周末单休,每天都非常疲惫。

2019年我曾裸辞过一次,因为我一直在问自己:我真的要这样生活吗?我真的渴望职场上的成就吗?答案是否定的。

幸运的是,我和老公两个人想法一致。未来我们理想的生活是拥有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门前有几亩地,养两条狗,做自由职业。我们俩是产品经理搭配程序员的组合,可以做独立开发,我也会开始写作。身边有人陪着一起做这件事是很幸福的。

恬恬和老公经常带着两条狗去户外

要实现这样的生活,至少要有两个准备:资金充足,学习农耕。

所以我们做了个过渡方案:城五乡二。

我重新回去上班了,工作日工作攒钱,并在B站上公开攒钱经历,目标是攒够380万。

到了周末,则会选择一天去当农夫种地,种完就回来。

恬恬和老公在露营

恬恬和老公租下的30平米地

同时我们开始看一些电影和书,比如《克拉克森的农场》、《小森林》、《人生果实》,发现在日本,“城五乡二”的生活已经挺普遍了。

也算是提前实践一下,因为我们觉得北京并不宜居,租地的价格也比较贵,未来的计划是去江浙沪一带生活。

我们俩在朝阳区六环外的地方租了一块地,开车过去大概30分钟。当地农场主承包了一大片,然后再分租出去,我们租了其中的30平米,一年2000多块。

恬恬一开始在家进行阳台种植

我们俩是典型的互联网思维,所以不会像别人一样,头脑一热就去做一件事,在正式开始之前,一定会先去论证一下,看它是否可行,是否适合我们。所以我们一开始是在阳台种植。

在阳台种菜的时候,我们也会拍一些照片,记录下它们的生长过程。后来觉得只在阳台上种植没法大展拳脚,有些不过瘾。而且北京的南阳台特别少,光线不充足,植物也长不好。

我们俩就在网上搜索,想找到一个能让我们自由发挥的地方。于是就找到了现在这块农田。而且农场里会有人教我们关于种植的知识和技能。很多东西需要实操,网上是找不到教程的。

恬恬种的菜开始发芽生长

开始当周末农夫以后,我们俩的幸福度明显提升了。我之前做产品经理,日常就是跟各种人打交道,没机会接触大自然,周末可能会在家里,刷刷手机一天就过去了。现在我们会期待周末到来,很有盼头。

到了周末早晨,我们非常有动力,起得比上班都早,八点开始准备要带的东西,比如剪刀、手套、防晒服。

到了春茬和秋茬,去地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翻地、撒肥,然后根据我们想要种的菜建垄做畦。最后就可以播种了。番茄和辣椒长到一定的时候,就要去打侧枝。娃娃菜则需要定期捉虫。

翻地是项苦差事

开始种地以后发现,做个农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比如翻地这件事,其实非常辛苦。一个冬天过去,土地结块。我们需要拿一个铁锹,全部踩下去,将那块土整个翻过来,然后敲碎、弄得均匀平整。有一次我们叫了两个朋友,翻地就花了5个小时。

还有一个难点是,不同的菜,有不同的种植方式。有些菜是种在平的地方,有些是种在两边的田垄上。而且有时候种子埋得太深,它不好长出来,太浅的话,有可能一浇水就被冲走,所以要把握好这个度。

种好的菜我们也会拿回来分给周围的朋友。

恬恬热衷制作美食,蔬菜都是自耕自食

这两年因为疫情,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好像流行起来了。想想以前似乎太远离大自然了。

到了周末花一个下午去种地,这是一个纯体力劳动,全程只需要关注怎么种好它,累了就坐着吹会儿风。对于我们这种平时拼脑力的人来说,非常解压。

那时候,满眼都是绿色,周围还会有一些老人带着孩子来种地。人和植物都是自然而悠哉的。

我看着自己播种的种子开始发芽,生出枝叶,长出果实,我的心态也会随之变化——我依然有生活的选择权,生活可以通过打理呵护,让它变得不一样,凡事都有可能。

我是一个90后的全职妈妈,孩子3岁了,现在住在昆明。

疫情开始以后,不方便长途旅行,也不敢带他去人多的室内游乐园了,就开始带他去户外活动。

每个周末都有具体的计划,比如去公园野餐、去水库边徒步,每次去大自然都会特别快乐,那种感觉会让人上瘾。

有一次我们去昆明郊外一个农村玩,那里的村民有些来自外地,有些已经在那边租种了十几年的地,他们的生活状态非常惬意。

我也产生了向往,想租一个小院子,有一个安在大自然的家,每个周末都可以带孩子去户外活动,过一种城市里没有的生活。

Danny一家三口

Danny租下的农场外景

后来我陆陆续续找了半年,最后在距离昆明市区一小时车程的地方找到一个地方,租下了8亩地。

那个院子在一座山脚下,被围墙围在560亩大的园区里,从园区入口顺着泥泞的小路往里走,两边就是梨园。还有几百亩规模的农田,被分割成西瓜园、蔬菜园。

小院子里,有20多棵樱桃树、1棵古桑葚树、一片青石瓦房。院子后是绵绵起伏的小山,只比院子的围墙高出一点。院子就像是从田间自然生长出来的。

在Danny租的农场

周末很多家长孩子一起野餐

那里就是理想的位置,一方面,孩子能在安全的地方尽情接触大自然,另一方面,如果以后每个周末能在这里度过,他亲眼看着这些农作物生长成熟,就能知道,平时从超市买来的蔬菜是从哪来的。这些蔬菜并非是没有任何公害,也需要打农药,经历四季。

我想让孩子了解我们生活的现实基础,知道我们渴望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以及如何去创造它。所以我们当即决定把这个院子租下来,起名“小日子农场”。

孩子正在农场玩耍

农场所在园区远景

农场院子改造前后照片

当时,我们也对这个农场进行了改造。因为那里以前是养殖区,已经荒废近两年,里面杂草丛生,残留着很多动物粪便。我们当时花了3个月来除草,铺草坪,改造房子。

院子里有一个100多平米的青石瓦砾房,经过装修改造,现在是用餐休闲区,能容纳50人左右,我们周末就会住在里面。

后来跟大自然接触多了,孩子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以前他会相对内敛羞涩,有时候见到陌生人可能就把帽檐往下一拉,不愿意跟别人打招呼,看到其他小朋友就担心来抢自己的玩具。现在他会更开放更主动地和其他小朋友说话,更愿意分享了。

孩子们在农场过周末

近几年,大理的自然教育很火爆,我发现很多一二线城市的家长会带着孩子去大理学习,让孩子亲近自然,释放天性。比如去种菜、采摘、露营溯溪……

今年6月份,我带着孩子去大理游学,也学习到一些关于亲子自然教育的理念。

慢慢地,我身边越来越多的家长会要到我的农场玩儿,我觉得小日子农场或许可以体系化运作。而且孩子也快上幼儿园了,我做了全职妈妈这么多年,也希望能重新回归社会。

Danny和另一位全职妈妈带着孩子在户外

在成为全职妈妈前,我在一所学校做艺术老师,当时工作很清闲,每周只上两天班,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状态,我还是想创造个人价值的。

我一个很好的邻居,以前在一所小学当数学老师,我们都有相对丰富的教学经验。所以我俩一拍即合,觉得可以合作,欢迎更多家长和孩子来农场过周末。

和大理的体验式自然教育不太一样,我们会设置教学方案。比如利用大自然打开孩子的五感。每次围绕一个主题,延展学习。如果今天围绕橘子,我们就会去一片橘林,带孩子们了解橘树的形态,然后观察橘子的颜色和形状,带他们写生。

之后,我们会让孩子使用嗅觉,用橘皮、树叶、加上其他自己想要的香料,制作香氛。也会用橘子教低龄孩子数学,比如用橘子瓣数数。

“城五乡二”的生活给了我不一样的意义,我为孩子在大自然安了个家,每个周末都可以无拘无束地在乡野间学习和撒野。我也找到了全职妈妈以外的事业,开启了我人生的新阶段。

我平时在城里一家摄影工作室工作,周末会和妈妈回乡下住两天。工作和生活可以随意切换,在我看来是很幸福的事。

17岁那年,父亲生病去世,山里那个家成了全家的伤心地,妈妈也觉得独自务农已经没法继续供我和姐姐读书,我们三人便离开山村去县城生活。

森森和妈妈在野餐

金堂县隶属于成都,距离成都也就50公里,大概有80万人口,比起山村,县城生活便利很多,而且已经发展得很现代化了,我每天都浸泡在相对快的节奏里,找不到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2年后,我去外省上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在一家新媒体公司工作了两年。有时候明明没有工作任务,却要在办公室空耗着,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

森森用植物叶子制作的手工作品

后来我辞职做自由摄影师,日常会接触各行各业的人,拍摄产品、建筑、企业宣传片。时间安排很随机,比如有一次需要拍摄家乡的天然泉水,从敲定合作到完成拍摄,足足花了两个月,拍摄只用了两三天,时间都花在等待上,我总是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不能安心安排自己的生活。

虽然在做自己喜欢的摄影工作,但那不像是在创作,因为客户总有自己的坚持。而我只能根据对方的意见不停修改。

森森拍摄的乡下自然风光

其实我更喜欢拍摄自然风光。所有大自然的造物都能被定格,所见即所得。有时候还能拍到意想不到的画面。

我想起小时候待过的那片土地,那座大山,不知道现在那里怎样了,我很想回去看看。也许,大自然也能给我一些摄影灵感。或许我也能用相机将山里的景色还有美食记录下来,向更多人介绍我的家乡。

我和妈妈是无话不谈的,和她商量后,她同意每周陪我回去住两天。每次开车过去只要半小时。

森森在大山里的家内景

时隔3年再回去,老家已经大变样,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童年的温馨快乐。当时放牛、发呆的山坡,和小伙伴你追我赶的大坝,还有黄昏时在青瓦泥房外玩躲猫猫的场景都历历在目。

不过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邻居家有很多年轻人和小孩子,而现在,只有一些年迈的老人守在那边了。

森森和妈妈在田里干农活

有一天去外公外婆家,他们靠在床头,关着灯,偶尔说几句话,房间里只有电视的光亮映照在他们脸上。

这样的画面只留存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每次看到,都会觉得格外温馨和心安。

森森自己制作的月饼

我们房子周围都是菜地和树,我和妈妈每年播两次种,能得到满足四季的果蔬。门前有一簇竹子和一条水沟,雨季会有奔流的雨水。

家里的房子是10多年前修的两层楼房,正面贴满了米白色的瓷砖,不出挑,舒适牢固,房两侧修了偏房,用来做厨房和柴房。我在门前种了三棵野柿子树,现在已经长到三层楼高,我很有成就感。

因为在山里大家都是饮用山泉水,妈妈也特意接了一根小水管,邻居三叔引水的时候,也会顺便引到家中的水缸。我们逐渐恢复着曾经的山中生活。

自己耕种,收获的蔬菜瓜果

有时候回去,我就对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一旁就是妈妈和邻居聊天的声音,我会觉得很有安全感,那个时刻,不需要面对任何工作中的繁杂,会觉得很放松,忘记烦恼。

回想起小的时候,其实我对山里的生活没有特别的感触,一天又一天,每天就那样自然流逝,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父母务农,我和同村的小朋友们一起玩儿,对时间没有概念,也从没思考过什么意义。

但是随着几年前离开,在外上学,工作,慢慢长大成熟后再回到这里,很多儿时的记忆就像倒带一样,一个画面一个画面从眼前闪过去。我突然特别珍惜和感恩,现在看到的花鸟鱼虫一草一木,我都会很认真地观察和打量,也会抽身出来审视自己的生活,好像曾经的美好失而复得了。

原标题:《90后掀起解压潮:五天上班,周末回乡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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