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武谈兵｜牺牲与荣耀：写在俄军飞行员被追授英雄称号之后

叙利亚大马士革时间2月3日，一名俄罗斯飞行员震惊了世界。

他是俄空天军东部军区航空强击团副队长罗曼·菲利波夫少校。根据俄方对外公布的资料，当时罗曼·菲利波夫少校驾驶1架苏-25SM强击机在叙利亚伊德利卜省的冲突降级区进行巡逻飞行，监督停火情况。但是在飞行中，罗曼·菲利波夫少校驾驶的战机突遭极端组织“征服阵线”武装分子的偷袭。中弹后，菲利波夫少校一开始试图稳定战机的飞行状态，返回基地。不过，由于战机已经失控，他只好在向基地通报了大致方位后，选择跳伞。

在伞降过程中，极端武装分子一直用轻武器向菲利波夫少校射击，致使其受伤。落地后，菲利波夫少校使用随身携带的自卫武器与武装分子对射。最后，在被武装分子团团包围的情况下，他高喊“为了兄弟们”，拉响了手雷，与周围的恐怖武装分子同归于尽。

为了表彰他的英勇无畏的牺牲，俄罗斯总统普京已签署命令追授罗曼·菲利波夫少校“俄罗斯英雄”称号，这也是当前俄罗斯联邦最高级别的荣誉。

英雄虽已逝，但在整个事件还原中，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疑点值得探讨：像苏-25SM这样历经阿富汗战争、车臣战争，以及俄格战争的身经百战的强击机，一向以坚固和战场生存力好而著称的“老兵”，为何会被击落？

俄军装备谱系上的缺失

在此次飞行任务中，菲利波夫并没有担负对地打击的使命。但是为了确保安全以及较长时间的飞行需要，菲利波夫驾驶的苏-25SM强击机还是采用了满挂载模式，包括4具PTB-800副油箱和2具B-8M1火箭发射巢。每具PTB-800副油箱可满载燃油800升，这样外挂总计为3200升燃油。再加上苏-25SM机身内装载的燃油，足以保证菲利波夫少校驾机在指定区域上空执行2小时以上的飞行任务。每具B-8M1火箭发射巢可以装载20枚80毫米S-8航空火箭弹，再加上苏-25SM战机内装1门备弹250发的30毫米GSh-30-2双管机炮，也足以应对恐怖武装分子的地面防空火力。不过，也正因为采用了满挂载模式，使得菲利波夫在遭遇偷袭后，很难在挂载如此多副油箱和火箭发射巢的情况下进行规避机动。

此外，菲利波夫少校被击落也可能是降低了飞行高度所致。在被击落前，菲利波夫驾机飞行的高度一直保持在四千米以上。而根据事后俄方的通报，称菲利波夫少校是被便携式防空导弹击落的。但是，目前大多数便携式防空导弹的最大射高都在3500米以下，包括在叙利亚战场上经常被使用的FN-6以及SA-7、SA-16等型号。

因此，俄战机遇袭应该是极端武装有预谋的伏击事件。他们发现俄军苏-25SM在上空巡逻飞行后，故意在地面制造交火事件或者形成某种假象，诱使菲利波夫降低飞行高度，以便能对地面情况进行更好的侦察。之后，极端武装在菲利波夫驾机即将飞临上空时，发射便携式防空导弹击中其座机，并企图将其抓获作为人质。但是，极端武装恐怕也没想到菲利波夫少校宁死不降、拼死抵抗，其英勇就义的行为定然也给予这些极端武装极大的震慑。

但是，若从俄军装备角度来看，这一损失能否避免呢？

如果俄罗斯此次派出的是专用侦察机，比如苏-24MR，那么其可利用自身配备的光电系统进行中高空侦察，而不是降低高度进入到便携式防空导弹的打击范围内。

即便是派出苏-25强击机执行侦察任务，如果是最新改进型苏-25SM3，其面对便携式防空导弹的生存能力也能够更强。相比苏-25SM，苏-25SM3的重点改进项目之一就是加装了“维捷布斯克”机载自卫系统，其由雷达告警接收机、导弹紫外告警系统和红外诱饵弹抛射装置组成，对付红外制导便携式防空导弹的能力要比原有的自卫系统好得多。此外，苏-25SM3还配备了最新的SOLT-25光电瞄准系统，其系统组成包括电视摄像机、热成像仪和激光测距机，能够适应各种恶劣气象条件，最大探测距离也高达8000米。有了这套系统，苏-25SM3至少能够比苏-25SM更加胜任对地侦察和监视任务。

当然，目前俄罗斯空天军最急需的还是性能先进的中高空长航时无人侦察机。在当前世界各军事强国中，唯有俄罗斯在先进无人机研发方面最为滞后。此次击落事件后，应该会促使俄罗斯加快此类无人机的研制和生产工作。

飞行员的自卫武器

菲利波夫少校落地后与极端武装分子作战的自卫武器，就是著名的斯捷奇金全自动手枪。该枪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作为军用制式装备的全自动手枪，研制年代最早要追溯到苏联时代。早在上世纪20年代后期，在接触到德制毛瑟全自动手枪后，苏军认为自己也需要一种类似的全自动手枪，以便配装炮兵、驾驶员、副射手等人员作为自卫武器使用。但直到二战结束后的1948年，图拉研究局的轻武器工程师伊戈尔·斯捷奇金才接手，正式研制一种新型全自动手枪，这便是斯捷奇金全自动手枪。

1951年，斯捷奇金全自动手枪正式装备苏军，除了装备陆军的炮兵、驾驶员、副射手等人员外，还作为飞行员自卫武器而被苏联空军和防空军所采用。该枪分为早期型APS和后期型APB两个型号，主要区别在于后者的枪口部分有所改进，可以加装可拆卸消声器。斯捷奇金全自动手枪的连发理论射速高达600-750发/分，并且可以在握把处接上木质枪套进行全自动抵肩射击，200米内的火力并不逊于冲锋枪。而且，该枪所配备的20发双排双进弹匣也能够保证一定的火力持续性。

当然，面对蜂拥而至的武装分子，斯捷奇金全自动手枪的火力仍不足以将其压制。从极端武装公布的张片看，菲利波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所携带的弹匣打光，这足见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急迫。事实上，为战机和直升机飞行员配备尺寸短小、火力威猛的自卫武器，一直是欧美及俄罗斯的通行做法。

俄军战机飞行员由于座舱空间有限，一般携带的就是斯捷奇金全自动手枪，配备3-5个弹匣。而菲利波夫少校在执行任务时有可能预料到最坏的结果，因此额外带了一枚手雷。对于俄军直升机飞行员来说，座舱内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携带更大尺寸的武器，比如AKU-74型5.54毫米短突击步枪。与之类似，美军直升机飞行员也会通常在座椅旁的枪架上携带一支M4型5.56毫米卡宾枪。相比美俄，欧洲各国军方更倾向于为飞行员们配备既可以单手射击、又可以抵肩射击的9毫米微型冲锋枪，比如德国MP7、奥地利TMP以及瑞士MP9等。

相比之下，我军飞行员主要配备的自卫武器是11式5.8毫米小型手枪。该枪无论是威力、射速还是弹容量，都与国外飞行员自卫武器相差很大。我国轻武器研发单位也很有必要研制一款能够满足飞行员自卫要求的轻型速射武器。

如何营救飞行员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空军来说，迅速营救被击落后伞降在敌方区域的飞行员，都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再长期实战以及演习中，世界各空军强国都已经制定出一套较为完善的流程，并拥有专门的营救部队。比如，笔者在2016年首尔航展上就看到过美韩空军一场完整的飞行员营救演习：先是由1架KA-1战场监视飞机到达飞行员降落地点上空进行侦察和定位，之后由1架FA-50负责对空警戒、2架A-10C负责对敌方地面搜捕部队实施打击，最后由2架搭载营救部队的HH-60P“黑鹰”战斗搜索与救援直升机实施救援行动。整个营救行动有条不紊，全程仅耗时半个小时左右。

当然，上述营救演习只是最为理想的情况。事实上，就此次俄军战机被击落事件来看，有几个方面的因素使得营救非常困难。首先，菲利波夫少校是在白天被击落，极端武装分子能够在他伞降过程中一直实施目视跟踪，使他一落地就陷入到包围之中。其次，战机被击落的地点位于武装分子集中的区域，距离俄军基地也较远，即便是营救部队立即出动，也很难来得及。此外，俄军目前也正处于撤军过程中，兵力也可能有所不足。在2015年俄军战机被土耳其F-16击落事件中，也有一名飞行员在伞降过程中因遭到极端武装分子的射击而牺牲，另一名飞行员则被成功营救。但是，俄军营救部队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

俄军自2015年10月全面介入叙利亚内战以来，涌现了很多战斗英雄，甚至包括一名中将。俄军在付出了血的代价的同时，这些英雄事迹也成为俄军宝贵的精神财富——这就是任何一支强大的军队都不可或缺的战斗意志。

除了俄军，欧美军队在反恐战场上的很多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2004年，英军一支约20人的小分队面对一百多名伊拉克武装分子，在弹药打光的情况下装上刺刀，发起冲锋，将敌人彻底击溃，而己方无一人牺牲。2005年“红翼”行动中，美军海豹突击队一支4人小分队在阿富汗库纳尔省山区与将近200名塔利班武装人员作战，奋战到最后一刻，仅有一人幸存。

在战场上，就难免有牺牲。相信每一位奋战在反恐战线的官兵，包括飞行员们，也都做好了为这一光荣事业献身的心理准备。否则，我们就很难理解菲利波夫少校为何会随身携带一枚手雷。毕竟，与牺牲之决心常相伴的，就是军人愿以生命守护的荣耀。

（“讲武谈兵”是由知名军刊资深编辑黄国志为澎湃防务开设的个人专栏，以客观严谨的态度，辅以活泼精炼的语言，力图“破除防务迷雾”，为读者更好地认识我国与国外在装备技术上的差距提供参考和借鉴。每周一或二倾情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