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书欧洲｜爱丁堡最美图书馆：女王经常光临

1822年8月，英王乔治四世访问爱丁堡，成为自1651年查理二世以来，首位踏上苏格兰领土的执政君主。当时，他来到爱丁堡圣吉尔斯大教堂旁边的王玺图书馆（Signet Library），感慨这个房间是“欧洲最美的会客厅”。200年弹指一挥间，这个会客厅依然在使用，这个图书馆也依然被认为是爱丁堡最美的图书馆。不过，除了一层被改为茶餐厅外，图书馆二层平时并不对外开放。2022年9月1日，恰逢王玺图书馆举办《身份、想象力和乔治四世1822年在爱丁堡》讲座，以庆祝开馆200周年，我想到这是一睹图书馆真容的好机会，便早早报了名。

这是一座乔治亚式风格的建筑，外表其貌不扬，我经常路过这个老建筑，却从未意识到它有什么特别。走进图书馆，我首先被地毯上的“WS”标志吸引，遂灵机一动，这是不是代表苏格兰文豪沃尔特·司各特（Walter Scott）？结果，工作人员笑起来，原来，纯属巧合，此处两个字母代表“Writers to the Signet”。而“Writers”也并非指“作家”，在苏格兰语中是“律师”的意思。约500年前，“Writers to the Signet”，即“王玺律师”，是一群很特别的律师，他们负责掌管王玺（也就是苏格兰国王的印章），并监督其使用。据记载，最早使用该印章的记录可追溯到1369年。

圣吉尔斯大教堂旁边和王玺图书馆所在的建筑

王玺图书馆正门

1532年，苏格兰最高民事法院成立，王玺律师被并入司法学院。1594年，王玺律师协会正式成立。其会长由国王任命，被称为“王玺保管人”。王玺律师最初在起草需要签署的文件方面享有特权，但后来这些特权消失了，该协会现在是一个独立的律师协会。自从1815年，王玺律师协会的总部搬到王玺律师协会图书馆，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图书馆。

苏格兰大作家沃尔特·司各特在成为作家之前，曾当过8年律师，他就是王玺律师协会的成员。他曾多次拜访这个图书馆。

经常光临这个图书馆的另一位贵宾是英国女王，据说，她每隔一年都会到王玺图书馆参加“蓟花勋章骑士团册封仪式”。那一天，女王、骑士等人首先在玉玺图书馆汇合，然后步行到旁边的教堂。

这座建筑的设计师是罗伯特·里德（Robert Reid），该建筑师也因设计苏格兰皇家银行大楼而闻名。威廉·斯塔克（William Stark）最先负责王玺图书馆的室内设计，但他的身体不好，43岁就因病去世，他的一些未完成的工程便由他的学生威廉·亨利·普莱费尔（William Henry Playfair）接手。苏格兰皇家学院、苏格兰国家美术馆等爱丁堡诸多新古典主义杰作也出自普莱费尔之手。爱丁堡大学的普莱费尔图书馆大厅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王玺图书馆的一层1815年就竣工了，只见房间里矗立着两排柯林斯风格的柱廊，充满古希腊风情。而柱子顶端的金色叶雕饰与柔和的灯光交相辉映，令房间金碧辉煌。柱廊旁边是书架，书架上放满书，这些书看上去并不算陈旧，似乎在表明，图书馆里的书在与日俱增。据悉，整个图书馆有9万本书，而一层约有4万本。这个房间摆着餐桌和餐椅，已经成为“柱廊茶餐厅”。我正想着坐在这里喝茶看书沉思，一定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这才注意到价格：一个人55英镑。哈哈，精明的律师为图书馆赋予了新的功能，这个漂亮的图书馆大概是英国最“昂贵”的图书馆呢。

图书馆一层

离讲座开始只有20多分钟时，图书馆二层才正式“开放”。我沿着台阶向上走，像是步入一座美丽的宫殿。天花板的透空圆形窗，呈现的是蓝天和白云，和柱廊融为一体，似乎表明“顶天立地”的主题。此时，二层中庭放着一些和图书馆、乔治四世访问苏格兰相关的展品，包括1822年8月15日乔治四世在爱丁堡利斯登陆的版画、1822年8月24日在议会厅宴请国王的版画、王玺律师协会的徽章等。

通向图书馆二层的楼梯

王玺律师协会徽标

讲座会场准备就绪。眼前，典雅的柱廊、彩绘的天花板壁画、深蓝色的灯光……仿佛是一个蓝色的梦境。最吸引我的是天花板的圆形壁画：英国画师托马斯·斯托哈德（Thomas Stothard）创作了这些壁画。壁画的中心人物是阿波罗，九位缪斯环绕在他的周围。阿波罗被视为司掌文艺之神，他正向各位缪斯演奏他的七弦琴。这些人像优雅，充满新古典主义色彩。壁画另一端是画师和他的赞助人为众神选择的“伴侣”， 包括演说家、历史学家、哲学家和诗人等。这16位人物都是对苏格兰产生重要影响的历史学家和哲学家，如果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其中有大卫·休谟、艾萨克·牛顿、亚当·斯密、西塞罗、荷马、莎士比亚、弥尔顿和维吉尔等。房间最靠里的彩色玻璃窗也很惊艳，是1887年为纪念维多利亚女王登基50周年而量身定做的，其中有皇家徽章和王玺律师协会的徽章，描绘了该协会的光辉成就。

图书馆二层

图书馆二层天花板壁画

彩绘玻璃窗

如今，王玺图书馆以收藏历史、科学和旅行文学方面的书籍而闻名，但它最初只是一处律师档案馆，用于存放各类法庭文件、诉讼材料等。难能可贵的是，该协会过去200年的资料依然可以在这个图书馆中找到，这本身就是历史。王玺图书馆拥有的最古老的物件是“Timmer Kist”，可追溯到1670年左右。它是一个带有复杂的锁系统的铁木保险箱，用来存放钱、凭证和收据等。有趣的是，有些票券与“穷人基金”有关，可以表明这是王玺律师协会参与的最早的慈善活动。

几百年来，“王玺保管人”的职位代代相传，如今担此大任的是95岁的英国詹姆斯·麦凯（James Mackay）勋爵。他一生传奇，曾任英国大法官，倡导了多项法律方面的重大改革。

詹姆斯·麦凯勋爵和夫人

对了，王玺图书馆只向会员提供借阅服务，而只有工作3年以上的律师才能申请入会。 

讲座最后，詹姆斯·麦凯勋爵提到对协会、对图书馆的传承和保护，历史文化遗产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图书馆也是，图书也是。希望再过200年，王玺图书馆依然是爱丁堡最美的图书馆。

（崔莹：记者、纪录片导演、专栏作家，爱丁堡大学博士，热爱行走和文学，喜欢收集世界各地的老插画书，出版有《英国插画师》《英国插画书拾珍》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