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韬志略｜土军重兵迫使美让步，阿夫林战局考验双方斗而不破

热点新闻：据法国媒体报道，近日土耳其政府称，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赫伯特·雷蒙德·麦克马斯特在与土耳其总统顾问卡伦进行电话交谈时向土方承诺，将停止向叙利亚的库尔德武装提供包括武器装备在内的军事援助，并愿意与土耳其就30公里安全区问题进行商谈。白宫没有就土方声明立即做出回应。

点评：美土关系近年来起伏波折，叙利亚库尔德武装问题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土耳其在对待叙利亚库尔德武装问题上，一直采取的是非常强硬的不妥协态势，为此与长期向库尔德武装提供援助支持的美国产生了较大的矛盾，这种矛盾不仅导致了地区局势动荡加剧，也使美土关系继续走低。此次美国承诺停止援助叙库尔德武装，一定程度上显示了其希望改善美土关系的诚意，如能切实履行承诺的话，必将会在弥补美土关系裂痕方面发挥积极的作用。

地位重要，库尔德武装一直是美国的“棋子”

美国与库尔德人已经有30多年的交往历史，一直将其作为在中东地区谋求战略利益的“棋子”，并有推动库尔德武装在叙利亚北部建立高度自治自治区的主观愿望。对于美国来说，一旦在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武装建立了接近独立的整体，那么就有机会暗地推动将叙利亚、伊拉克和土耳其境内的库尔德人联合起来，形成一个与以色列没有利益冲突的民族国家，从而在中东形成与以色列的呼应之势，这不仅有利于美国在中东地位的稳定，而且还可更好地避免过去中东战争爆发时美国和以色列承受的巨大压力。

为此，美国长期以来一直大力支持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武装，不仅出钱出枪，而且还在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地区建立自己的军事基地，将库尔德人作为在叙利亚的最主要代理人。据俄罗斯卫星网统计，从2014年10月19日美国向叙利亚库尔德武装组织供应首批24吨武器和药品开始，其大规模军援叙库尔德武装的行动先后共有18次，而最近一次则是在2017年11月20日，美国在解放代尔祖尔行动期间向库尔德武装援助了一大批包括重机枪、迫击炮、反坦克武器、“悍马”军车以及工程设备在内的重型武器，这些先进的美国装备成为目前库尔德武装牢牢控制叙利亚25%国土的关键。2018年1月17日，美国国务卿蒂勒森进一步宣布，将帮助库尔德武装组建一个由3万人组成的“边境安全部队”，以掌握他们现在控制的位于幼发拉底河东北部的土地。该决定被视为刺激土耳其出兵叙利亚的直接原因。

从美国的角度看，向叙利亚库尔德武装提供军事支持具有双重目标，既可以打击“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也可以对抗亲俄的巴沙尔政权。毕竟，要想彻底消灭“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仍需时日，而在后反恐时代的叙利亚政治进程安排和战后重建问题上，俄罗斯仍占据主动地位。

重新定位，库尔德武装再成交易筹码

虽然库尔德武装在美国的中东战略中占据重要的地位，但是却被其传统盟国土耳其视为“心腹之患”。在土耳其已动员重兵开展军事打击、展示政治决心的情况下，以国家利益为先的美国，又将如何在两者间做出取舍呢？

从美国已经承诺停止援助土耳其看，美国绝不会为了库尔德而愿同土耳其撕破脸，哪怕库尔德人数年来在反恐前线流血流汗。

最主要的是土耳其此次军事行动的力度和决心恐怕是美国难以忽视的。作为中东地区规模最大的军队，除了以色列和伊朗，目前尚没有哪个中东国家能和土耳其一较高下。从土军的兵力部署看，土耳其军队已在边境地区筹备已久，大批装甲部队处于高度战备状态。此次“橄榄枝行动”中打头阵的就是土陆军引以为傲的坦克集群，包括从德国批量采购的“豹”-2主战坦克。除了陆地进攻外，土耳其还针对阿夫林地区的地理特征，派出了先进的、土意合作研发的T-129武装直升机实施空袭。从战争效果来看，土耳其通过24小时的不间断空袭，摧毁了库尔德武装的大量据点和弹药库。

反观库尔德武装来说，只是一支以轻型步兵武器为主的部队，虽然获得了美国大量的军事援助，但既没有空军，也没有进攻型导弹和区域防空导弹，甚至没有像样的装甲和炮兵力量，实力上与土耳其相差过于悬殊。在土耳其强大的攻击面前，虽然库尔德人顽强不屈，浴血奋战，但如果双方持续鏖战而美俄两大国又不加干预，则结局一目了然。从1月28日之后的战局看，尽管土耳其在加大兵力投入后付出较大代价，但库尔德武装的防御阵地已多处失守。而美国除了声明不会撤出曼比季之外，已经停止了对库尔德人的军事援助。美国究竟作何取舍，可见一斑。

毕竟，美国在土耳其拥有数量众多的各种军事指挥中心和军事基地。一旦与后者决裂，其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成果将毁于一旦，这是美国绝对不愿见到的。为此，及时适当地牺牲库尔德武装，向土耳其做出让步，是当前形势下美国最佳的选择，库尔德人的坎坷命运很可能在大国无情的博弈中重演。

互有所需，美土关系将接受斗而不破的考验

同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成员，土耳其和美国一度拥有非常密切的“蜜月”关系。例如，在冷战期间，探索自身发展道路的土耳其将美国视为“标杆”，在各个领域都向美国学习靠拢，而美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也将土耳其这个世俗化的民主政体和采纳市场经济的国家，视为改革伊斯兰世界的典范，并试图将“土耳其模式”在中东推广。

但是，随着2011年叙利亚战争的爆发，中东局势发生突变，美土在相关问题上出现了明显的观念分歧，特别是土耳其发生未遂政变后，两国矛盾更是加剧，关系逐渐疏远。此次土耳其对美国支持叙利亚库尔德人武装的做法，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不满，直斥美国“依靠恐怖分子反恐”，埃尔多安更扬言不惜同美国关系恶化，也要主动出击，“完全消灭恐怖组织库尔德工人党的叙利亚分支”。

不过，尽管土耳其对美国放出了不少狠话，但从其自身政治、安全以及经济等方面因素来看，与美国彻底决裂也不符合它的国家利益。作为中东地区的主要大国，土耳其的战略重点和外交侧重都在中东，而美国是中东地区最重要也最具影响力的外部势力，土耳其在很多问题上绕不开美国，这也是土耳其迟迟不愿与美国彻底翻脸的原因。而从土耳其此次军事行动的目标来看，主要也是阻遏库尔德武装进一步变强的势头，并以此警告美国，展示其最终底线，而并非真的要用武力解决库尔德问题。从目前效果来看，其目标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实现，库尔德武装遭受打击后，元气大伤，而美国的态度已经软化，这些都会促进土耳其见好就收。

而对于美国来说，也必须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权衡土耳其的战略价值。土耳其拥有北约第二大规模的常规军队，在中东地区对美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无论是维护中东战略格局稳定还是实现中东地区主导权方面，都要求美国与土耳其保持良好的关系。此外，考虑到土耳其近年来与美国和欧洲关系都持续僵冷的情况，俄罗斯几乎已经成为了当前土耳其唯一的地缘政治依靠。如果美国继续跟土耳其较劲，其结果只会把土耳其进一步推向俄罗斯，帮助俄罗斯增强与美国在中东地区的竞争力。此外，除叙利亚外，伊拉克、伊朗也都有库尔德人的问题，如果美国一味坚持扶持库尔德武装，那么这些国家很可能会联合起来，从而使美国在中东问题上更加孤立，这些都是美国所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虽然未来土耳其跨境打击库尔德军事行动的前景还不明朗，美国能否履行其停止援助的承诺也不明确，美土围绕库尔德问题还将会继续争执，但两国对于未来关系的发展还是有着清晰的认识和理性的把控，尽管可能在短期内两国关系难以改善，但绝不会出现彻底决裂的局面。

（兵韬志略是由国防科技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外军研究中心副主任方晓志为澎湃防务栏目开设的个人专栏，盘点一周重大防务事件，评点信息背后暗藏的玄机，剥茧抽丝、拂尘见金，每周一期，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