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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海归学者:回来还是想折腾一下
12年前,沈峰从清华毕业,赴美国芝加哥读博士。一路做到博士后、与同学合伙创业,公司从芝加哥搬到洛杉矶再打入硅谷,如今完成C轮融资,他选择退出管理层,回到中国,2017年加入上海交通大学,任特聘研究员。
沈峰在实验室像沈峰这样通过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项目回国的青年学者,近年来每批都有600名左右。更广泛意义上的留学回国人员,2017年有逾40万人。此前据《中国留学发展报告(2017)》数据显示,1978-2016年间,已完成学业的出国留学人员中,有八成以上已经回国。教育部部长陈宝生因此在2017年“两会”期间提出“回国潮”的概念。
从高校的角度,以“双一流”为代表的新一轮高等教育改革大背景下,人才成为最重要的资源之一。“一流的师资,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引进。”时代学者网创始人张宏雷说。在2017年创立这个学术招聘平台之前,他有五年高校人事工作的经历。
而对于优秀的青年学者而言,归国是环境、机遇和情感方面的综合考量。
“第一感觉是踏实”
为了回国,沈峰家一度气氛紧张。
“很焦虑啊心里,睡不着觉。”妻子回忆说。她与沈峰在国外读书时相识,携手走过八九年的时光,从女友成为妻子。
最初在一起的时候,她时常想家。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孤独感分外强烈,国外虽然好山好水,也好寂寞。签证不方便时回国不易,偶尔飞机从头顶飞过,她怔怔看,心想,这是不是回中国的飞机啊,要是我在飞机上就好了。
毕业后工作几经变动,沈峰的公司也搬了两三次,其间种种辛苦,不足为外人道。她始终有漂泊感。直到结婚,拿了绿卡,买了房子,入职一个同事都很友好的公司,一切似乎才安定下来。房子很大,阳光也好,朋友多起来,安逸和幸福触手可及。
这时,沈峰说想申请一个回国的青年项目。
几番讨论,夫妻俩达成一致:申上了就回国,申不上就不回。“我当时心想,青千那么难申,那八成申不下来。……你不让他申,万一以后成为吵架的祸根,是吧?”提起当时的想法,她调皮地笑。
后来这事儿板上钉钉了,她心里的犹豫一下变成特别失落:“想想都觉得前面的路布满荆棘。好像突然又要回到大学刚毕业那种状态,居无定所,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各种挑战,各种不适应,各种苦要吃……”担忧的小火苗时刻闪烁,一不注意就会引发争吵。
看她这么焦虑,沈峰说,要不把这机会推了吧。她又不忍心了。采访时忙着为沈峰说话:“一辈子能奋斗的就那么十年二十年,年纪也不小了……他还是想回国做一番事业。”眉梢眼角都是真爱。虽然自己没那么有事业心,感情上也需要适应,但理性上,丈夫的选择她都能理解。
“(回国)第一感觉真的是踏实。”沈峰说。2018年元旦,他和妻子一起回岳父岳母家,从上海出发,坐高铁3个多小时。妻子说,突然就感觉离家近了。尽管从硅谷飞回来也就十来个小时,但时差在,隔着海,心理上的距离感远非仅时间可以衡量。
岳父岳母做了满满一桌菜,开了红酒,看小夫妻俩吃得开心,脸上的笑意没停过。以前,他们从没说过让夫妻俩回来的话,一直觉得他们在国外发展挺好。现在回来了呢?“回来也好。”饭后收拾完,岳母靠在门边,略带腼腆地笑。下意识地又念叨一遍:“还是回来好。”
夫妻俩都是80后独生子女。沈峰说,随着父母年龄越来越大,他也很希望多跟父母有高质量的相处时间。朋友也一样,在国内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感,那种纽带,他觉得是在国外体会不到的。妻子的朋友聚会上,总免不了谈论起来来往往的其他人,曾有人打趣:“有人情味儿的都回国了。”
早在出国留学时,沈峰就打算好要回来。自小在北京长大,也一直在北京读书,他出国的初心是想拓展视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别人又是用怎样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
他给自己规定,五年内读完博士。博士期间跳了很多“坑”,经历过累积的阶段,临毕业那年豁然开朗,几乎每个月都有可期的项目成果产出。“哇塞这个……感觉太棒了!真是待在实验室都不愿意走,觉得哎呀时间不够用。”沈峰回忆起当年,依旧笑意盈盈。
2010年他如期毕业,决定留下来再做一年博士后。科研成果转化同步开启,创业的激情燃起,再也停不下来。2011年5月,他和同学一起创立了科技公司,出任技术总监,初创期每周扑在工作上的时间达100小时(法定正常工作时间是每周40小时)。
他没日没夜打拼之时,母校另一位年轻的毕业生刚刚收拾好行囊,和曾经的他一样,飞抵了大洋彼岸。他叫顾实,17岁考入清华数理基础科学班,2011年以全系前五名的成绩毕业,拿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应用数学与计算科学项目博士录取通知书,研究人脑认知控制机制的建模问题。
“根上还是个中国人”
棉衬衫,牛仔裤,潮牌运动鞋,黑色风衣,搭配一个时尚的双肩包,行走在校园里的顾实看起来更像一名学生。只有宽边半框眼镜下偶尔闪过的略带狡黠的光,和站在白板前随手指着晦涩英文术语的姿态,会在不经意间暴露他更专业的一面。
顾实生于1990年,与沈峰同批次经青年项目归国,加入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学院,任教授、博导。这个自称“中学数理化基本靠自学”的男生,在本科阶段被优秀的老师激发了对学术的兴趣,又在清华浓厚的出国氛围中,确定了毕业后的道路。
他直言不讳:“国内本科生教育,好的学校还可以(和美国)比;但研究生教育即使是顶尖学校,还是有差距的。”在他看来,自二战算起,优秀的科学家大批集中于美国,整体一两代积淀导致的师资水平差异,深刻影响着学生能否做真正最前沿的研究。
这也正是他选择回国的原因之一。在美国学习、工作六年,他希望把自己接触到的好的方法论带给学生,比如如何做科研,如何找问题。这些都是做学术真正的奥义所在。说这些的时候,顾实的脸色就严肃起来。
待话题转到兴趣爱好,一瞬间他就变回了90后。喜欢的动画片是《圣斗士星矢》,少年时的读物是《儿童文学》,学习累了就打游戏。从小到大,他随父母一起看完了不少优秀国产电视剧,比如《康熙王朝》《大宅门》《前门楼子九丈九》。
读博士期间总不免孤独,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也安之若素。闲下来会看美剧《权力的游戏》,国产剧《走向共和》,困顿时就去翻《资治通鉴》。时间待久了,历史看多了,心里的图景渐渐清晰起来。
“(中国和美国)两边其实都还是挺有感情的,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世界太残酷了。”顾实沉吟着,试图将抽象的情感解释得不那么复杂:“我是希望说世界人民大团结,努力创造灿烂文化,追求先进知识。但现实就是国际社会间以国家为基本单位,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存在,就是赤裸裸的利益。”
他说,看多了近代史,真的会觉得自己的国家是从深重的苦难中一步步走到现在,很不容易。美国社会的一些价值他认同,但对整体社会的归属感,还是在中国。而如果有更深的认同和归属,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不仅想让自己发展得更好,也会想关注一些更宏观的东西,把个人价值的实现和自己所认同的这个群体的发展结合起来。
“过去(一百多年)那么糟,这个国家都能一步步越来越好。可能现在社会是存在很多问题,但如果谁都不去解决,那它怎么会变得更好呢?”这个27岁的年轻人反问。
年长七载的沈峰不再说那么抽象的概念。对他而言,在一个由世界各地移民组成的国家生活多年,本民族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已经融入了具体的生活细节,因平淡而愈加强烈。
回国前正值《战狼2》在北美上映,场场爆满,大部分观众都是中国人,沈峰和妻子排了两个星期的队才买到尾票。电影结尾,中国护照上出现“请记住,在你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时,全场鼓掌欢呼,一片沸腾。
“一直在国内的人可能体会不那么深,在国外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沈峰说。独在异乡为异客,尽管多年的经历使他习惯了说英文、喝咖啡、看橄榄球,但吃饭他还是喜欢中国菜,看奥运会等体育赛事时还是会给中国队加油,平时上网还是会分外关注国内卫星发射、大飞机上天的新闻。
每逢春节、中秋,他都会和妻子一起守在电视电脑前。“真是老了,年纪越大越爱看歌舞表演。”妻子自嘲。他哈哈笑。人山人海的热闹感隔着屏幕透过来,像蜿蜒的枝蔓悄然攀上心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思念。
“你就知道,从根上自己还是个中国人。”沈峰笑言。
“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东西”
秋高气爽的时节,如果天气好,沈峰就会骑共享单车回家。学校安排的人才公寓距离校园骑行大约一刻钟。从美国飞回来当晚,主管科研的副院长亲自去机场接他们,直接将夫妻俩带到这里。
安顿下来三个月,沈峰已迅速拥抱了高铁、共享单车、网络支付……这些在他看来“比美国先进多了”的事物。享受便捷的同时,他敏感地觉察到背后的潜力:“国内大家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这是整个的大环境,对吧?整个趋势是非常好的。”
顺势而为,是沈峰在国外多年学到最重要的经验之一。他总觉得自己能力一般,但运气挺好,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回国前常在小圈子内交流,当年的同校同级博士中有9个中国人,其中4个已陆续通过青年项目回国,对彼此境况的了解,部分奠定了沈峰对国内大势的信心。
沈峰在实验室他所从事的分子诊断领域,国内尚处于起步阶段。而他在创业的过程中学到了完整的一套方法,把各方面的资源组合起来,用技术解决问题,将科研成果转化成为真正能够应用的产品,这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在国外是锦上添花,回来就可以雪中送炭,个人价值实现的成就感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他说。
说到激动处,他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贯富有逻辑的语句打起了磕巴,整个人却像在发光:“如果我的仪器能帮更多的人,比如摆脱一些疾病,或者早一点确诊能正确地使用药物……甭管救了多少人,这个事儿本身,你知道吧?作为一个工科生看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真的有用!那个感觉,多少钱也没法衡量。”
拥有五年人才引进经验的张宏雷透露,国家对青年千人入选者提供一次性补助50万元,很多省、市另有额外补助;高校和科研院发放薪酬大多采用年薪制,30 - 80万元不等;住房以货币形式发放补贴,上海地区150万元为正常水平,也有高校以低于市场价格售卖“人才房”;此外,国家提供100-300万元科研经费,高校多按1:1进行配套,三年预算分批用完。
到底能拿多少钱,沈峰没有说,笑眯眯地打太极:“和国外(作为公司创始人享受的待遇)相比的话,至少对半砍吧。”相比于薪酬福利,他更看重平台。最终选择上海交通大学也是因为谈得投机,认定学院发展方向与自己想做的事十分契合,未来的成果也有机会在附属医院实际应用。
本质上,他仍然是一个富有热情的研究者,而非商人。资本逐利,公司做产品是集中化方向,完善后投入生产获得利润;而他还有很多改变世界的想法,和更多新的东西要做。危机感如影随形:“这个时候不回来,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沈峰说,一代一代人就像产品的更新换代,速度特别快:“00后已经马上要进入大学了!就这种感觉。”
00后想换代大概还早,但90后确实已经迎头赶上。
顾实回国是个意外。尽管长期计划是要回国,但博士毕业时,他本打算再做两三年博士后,或者在美国找个教职拿到 tenured position (终身职位)再回来。结果回国更新签证时被延期,平白多出一个多月只能在国内待着,正好电子科技大学邀请他去交流,帮着他递交了青年项目的申请材料。
交完材料他就回了美国。三个月后被通知材料通过,准备答辩。顾实很开心,也迷茫,从学术追求的角度,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再积累一点,多学点东西再走。问老板,老板乐了:做博士后不就是为了找教职吗,有教职还做什么博士后?
思来想去,他脑子终于绕过弯来:从学术角度,博士后阶段的意义本就是从“被人带着做研究”到“独立做研究”。如果待在美国,短期内不可能组建自己的团队,项目课题也还要依赖于导师。对他来说,博士毕业后几年是做科研的黄金时间,作为一个从小自主学习意识和能力都足够强的人,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回国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要走科研这条路,要回国,这个转型迟早要做。在国外学术圈混了几年,顾实看到一些华裔科学家前辈虽已拿到终身教职,但还是会遭遇传说中的“透明天花板”,囿于某个层次无法再进一步发展。
这未必是源于歧视,可能涉及文化、信任、社交习惯等等因素。“人和人之间产生认同感是个很微妙的东西。”顾实说。特别是在工科领域,研究小型课题没有关系,但如果想做大的项目,需要相关资源支持时,“和这个领域内特别有影响力的人能玩到一块去”就至关重要。而这往往比较困难。
张宏雷也提及这一点:“很多因素也不是他们(在国外的中国学者)能够控制的。在国内的话可能就不会有这样一个限制。”做过很多例教职申请和咨询之后,他总结归国学者的选择:发展是前提,所以第一看平台;城市也是平台的一部分,国际化程度较高的环境有助于尽快融入,减轻转变生活和工作方式的不适感;薪酬方面,本身相对影响力较小的一些学校可能给出更高;住房支持则是各高校差别很大,一线城市相对缺乏竞争力。
在所有的条件之上,是国家人才计划的大背景。顾实和沈峰都坦言,如果不是入选了青年项目,他们还是总有一天会回来,但肯定不会这么早。不难推测,对后来者而言,国家意志也将是最重要的潜在考量。
就张宏雷的观察,理科申请回国的人很多,因为在国外相对较难找到教职;工科找工作容易些,真正走上学术道路的,大部分还是对科研有很强兴趣的人;近两年,有一些学校也开始注意文社科人才的引进。张宏雷说,人才计划中各学科的比例调整,对申请者最终能否入选也会是重要影响因素。
“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咚咚咚”,工作日下午,顾实的办公室响起敲门声。一位技术人员走进来,把大包往地下一放,挺客气:“顾实老师,我帮你看一下网。” 折腾一个多小时,走的时候很抱歉:“现在应该可以了,你先用。再快的话没办法直接搞,要改整个系统架构,我再去问问。”
送走人,顾实耸耸肩,吐槽一句:“网真是太落后了。”对比是忍不住的,因为在美国,基础层面的支持实在要好太多。回国后,花在科研上的时间没有他设想中那么多,大把时间消耗在日常琐事上,比如处理户口、建实验室、设备采购……“真正着手去做事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眉头微皱。
“融入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国内和国外的学术文化、社交文化不一样。”张宏雷说,他接触过很多和顾实一样的青年学者,连续读博士、博士后,没有接触过具体工作,对很多问题的理解有点理想化。落地之后申请项目、与一些行政部门交流,有很多不可抗力,就会影响情绪和状态。张宏雷常劝他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一半的时间都要用在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上。”
顾实的心态倒是始终很平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既得利益者”:被国家人才计划引进,专业水平受认可,同行信任度高,很多资源也愿意开放合作……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好处。只是具体操作起来涉及人、事、钱,总有制约因素,也免不了繁琐。
真正让顾实犯愁的是招学生。博士名额有教育部的限制,学院可以争取两个名额,但也是统一规划招录,算入系里的名额总数,而非加在某个具体的博导头上。他刚刚回国,资历浅,学生对他也几乎没有了解,有规避风险的考虑是人之常情。但做项目需要团队,招不到好的学生,他的科研计划就很难顺利推进。
按张宏雷的话说,这叫“学术人力资源”,是科研经费之外最重要的科研支持。正是由于国家对留学归国人才的重视,优秀的学生往往优先考虑出国读博士后,因此在国内,博士成为抢手的科研主力。而新老师招生,总是相对更难一些。
沈峰倒不担心这一点。承蒙学院照顾,两个月就帮他搭建起了实验室,现在有一个硕士和一个博士后在开展考研工作,下半年还会有一个博士和一个硕士研究生加入课题组。他很希望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对未来他充满希望,并称之为“有过创业经历的人一种盲目的乐观”。沈峰说,有时候偏执是一件好事,如果太多顾虑就做不成事情了,因为任何事情都是要有风险的。
他的压力更多来自于要出有竞争力的科研成果:“学院教授都蛮年轻的很优秀,peer pressure(同侪压力)还是很大。”据张宏雷介绍,好的高校和研究所会支持tenure-track 体系,即需在一定阶段内晋升到学校的固定职位,而后保持终身教职,可定义为“非升即走”,竞争压力很大。不过国外回来的人才,对此大多认同。
沈峰在实验室。顾实也支持。但他同时对国内的晋升模式怀有疑虑,因为主要参考标准是看文章数量。“这种体制不鼓励你去做一些原创性的工作,因为风险比较大,你又有论文压力,应付不过来。”在他研究的脑网络建模和类脑人工智能领域领域,国内学者发文章很多,但能发在顶尖期刊上的原创性内容很少。顾实担心,年轻教师最富创造性的几年会被浪费。
他认为真正能评价一个学者工作质量的其实是同行评价。“但这个前提是说大家要比较客观,不那么看人情。可能这个在国内比较难做到,所以我也不建议在现行体制下直接改成同行评价。”顾实说。和行政效率、财务管理等问题一样,他觉得解决大概还是要靠耐心。
对他而言,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顾实的计划是,用五六年时间带起实验室的研究梯队,再争取每年固定的经费养活这个团队,克服一些相对困难的研究课题,推动这个领域的发展。“混吃等死的话,又何必回来呢?回来还是想折腾一下吧。”他扬扬眉,泛起一丝笑意。
至于再往后,他笑言:“更大的项目就要看国家的需求,要靠缘分了。”非要畅想的话,一个隐忧是,大项目很容易形成有等级的组织。而他偏向于更平等的交流,这是在国外和导师相处养成的习惯,也是回国后对学生不习惯的地方——他们对老师有天然的敬畏感。
“科研不是说你积累得多就是对的,这是大家一起探求真理的过程。”顾实极认真地说。他身上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沉稳,却也随时满溢出蓬勃的少年感。收回因思索未来而定格在某处的目光,他想了想,又说,不希望有一天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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