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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巨星》:“我要成名”以及女性觉醒
冲着阿米尔·汗及其主演的前作《摔跤吧!爸爸》走进影院观看《神秘巨星》的观众,大概会因太过眼熟娱乐圈“麻雀变凤凰”式的草根明星成长故事,产生心理落差。但“我要成名”的文本背后,一脉相承“印度良心”阿米尔·汗电影中惯有的社会责任担当,甚或因为闪亮梦想的实现由一对母女联手主动完成,影片在女性问题异为严重的印度,更具社会学意义。
由阿米尔·汗主持,直指印度诸多社会问题症结的访谈节目《真相访谈》,多期涉及女性权益的保障缺失。成年女性遭受家暴、被迫堕胎,未成年女性遭遇性侵、难有出路的现状,构成男女不平等环境下印度女性的闭环命运。印度女性的一生,似乎都要在被嫌弃中,围绕男性而活。
纵使女性拥有能够养活自己的职业,或者下嫁不以拳头逞英雄的好人,她们在父亲、丈夫面前,依然难有话语权。
《三傻大闹宝莱坞》海报阿米尔·汗为中国观众广泛熟知和喜爱的起源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医生碧雅在强势的父亲面前,迟迟不敢表达对婚姻的真实想法。他主演的《我的个神啊PK》,远在比利时求学的女孩贾古,仍能被远在印度的父亲间接折断爱情的翅膀。他导演并主演的《地球上的星星》,男孩伊夏的妈妈在对儿子的教育上,插不上半句话,只能在丈夫结束专横的态度之后,默默善后抚慰儿子。
《我的个神啊PK》剧照即使展示印度女性另一种命运可能的《摔跤吧!爸爸》,两个女孩摔跤成名的过程,也属男性意志的完全贯穿,是没有儿子、侄子体格不行,又想弥补未能为国家赢得过金牌的前摔跤运动员父亲的“只好如此”,母亲充当的仅是心疼女儿的慈母角色,几乎不起助益作用。
《摔跤吧!爸爸》中的父女。但在《神秘巨星》中,少女尹希娅却是自主做梦,并且朝向梦想的每一步迈进,都离不开母亲娜吉玛的支持。尽管丈夫法鲁克动不动就对自己拳脚相向,娜吉玛依旧偷他的钱给热爱唱歌的女儿买了吉他,卖掉唯有的金项链给她买了电脑,时时鼓励尹希娅唱歌之余,建议希望站在比赛的舞台上一唱成名的她,穿上黑袍蒙面录制唱歌视频上传网络,曲线实现被尽可能多的人听到歌声的愿望。而如果娜吉玛没在最后关头对丈夫坚决说不,正被父亲带到国外嫁给陌生人的尹希娅,将会永远失掉摘下面纱脱掉黑袍的机会,只留一段成为过媒体和观众眼中的“神秘巨星”的记忆。
更为关键的是,假如没有娜吉玛以离家出走九个月等方式捍卫女儿出生的尊严,尹希娅的生命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反观法鲁克的行为,他在对妻子施加肉体暴力的同时,亦用毁坏尹希娅的吉他,让她把电脑扔到窗外摔得粉碎等方式,向女儿实施精神高压。在他眼里,妻子的功用是拿尽可能少的家用,照料好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女儿应该用功念书,换取嫁个富裕人家反哺他的养育之恩的资本。
《真相访谈》节目谈家庭暴力的遗传效应。这种行为造成的直接结果,是妻子、女儿都希望他在外面工作的时间尽可能久一些,换取短暂的欢愉时光(《真相访谈》也披露每当丈夫外出工作,饱受家暴之苦的女性和孩子们便像迎来新生)。更为可怕的是,就像《三傻大闹宝莱坞》中,填鸭式的教育无法培育具备创新能力的优才,男权思维对下一代性情的塑造也会产生不良效应,难让他们形成健全的人格,《神秘巨星》里尹希娅的性格成分,既有母亲的温良又有父亲的暴躁,粗暴一面显然并非皆是青春期的叛逆使然,指出法鲁克不良行径可能带来的更为严重的,滋长暴力循环发生的后果。
《神秘巨星》中两个年龄相差10岁左右的男孩承担寄望。事实上,《真相访谈》通过具体的案例,说明过暴力正在印度遗传往复。有些男孩为了保护终日活在家暴阴影中的母亲,会对父亲展开报复,但他们能做的,多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打向父亲的效仿式拳头,多年之后极可能落在他们的妻子身上。
对于家庭暴力的根源,《真相访谈》曾以街访形式随机采访了多名男性,“工作压力大、保全颜面、彰显男子气概”等成为理由(这在《神秘巨星》中也有间接体现),令人感慨男权观念在印度的根深蒂固。
《地球上的星星》海报改变社会风气的方式,当然不能冀望男性大规模的幡然醒悟,一夜之间集体从良,从暴君变为贤夫、慈父。首要的应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配套的该是保障女性权益的法规、机构的健全,以及通达男性的助力。《神秘巨星》里尹希娅渴望一唱成名的最大原因,是可以就此带离母亲逃出苦海,娜吉玛在机场安检处签下离婚协议书将之丢给丈夫,使得两代女性互相刺激着生出的女性意识种子生根发芽,而这离不开总能帮女性打赢离婚官司,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律师事务所的老太太,以及阿米尔·汗饰演的明星夏克提伸出的援手——被尹希娅纯粹深情的歌声打动而收起浪里浪荡形象,帮助她及娜吉玛双双圆梦的夏克提,无疑是印度“兄妹节”上女性们真正意义上的兄弟。
《三傻大闹宝莱坞》剧照阿米尔·汗主演的电影中,受他所出演的角色影响重新认知自我价值的女性,尚有许多。《三傻大闹宝莱坞》中,没有兰彻的离经叛道,碧雅不会向父权发出挑战宣言,两人的感情也不会以“happy ending”作结。《我的个神啊PK》里,假如外星人PK不以迥异于地球人思维的方式待人处事,贾古不会令父亲认识到犯下的过错,她与巴基斯坦青年的爱情,也会永远终结于只在回忆中现身的比利时。
《地球上的星星》剧照,美术老师眼中的伊夏。正如《真相访谈》关注的不止女性问题,而是涉及印度社会民生的方方面面,启发观众对身边的众多怪现状作出如何改良的反思,打着阿米尔·汗烙印的电影,一直一边又跳又唱印度歌舞,一边操着国家的心。《我的个神啊PK》对印度众多宗教愚民实质的揭露,《三傻大闹宝莱坞》对机械的高等教育的嘲讽,《摔跤吧!爸爸》对落后的竞技体育制度的抨击,《地球上的星星》对儿童成长环境的担忧等等,均在印证一个优秀演员的伟大——观众赋予阿米尔·汗至高的明星地位,他带着身份的光环介入公共事件反馈于民。
《地球上的星星》患有读写障碍的男孩伊夏的天才画作。《神秘巨星》则走得更远。两代女性均获自由的圆满结局让人眼泪涟涟之外,两位年龄相差十岁左右的男孩制造的善意更令人感动。尹希娅的追梦路上,与她情投意合的同龄男孩钦腾始终做着坚实后盾,她的小弟弟古杜看到姐姐的电脑支零破碎,天真地以为用胶带仔细粘合,便能让姐姐脸上重绽笑容。
成长于正常家庭的十四五岁的男孩与出生于“暴力之家”但不受影响的几岁男孩,撑起阿米尔·汗以及作为多年的经纪人,与他联手推出过《真相访谈》《地球上的星星》等作品的影片导演阿德瓦·香登,对印度未来男女真正平权、社会良性运转的美好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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