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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中国美院油画双年展探讨“东方画学与当代艺术”
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正在展出“形象的链接——中国美术学院油画双年展”,这是在1992年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举办了“浙江美术学院油画系双年展”后的第二次,此次呈现的是来自中国美术学院绘画艺术学院油画系现任教师最新的创作成果。参展的画家既是互相独立、差异的艺术生命体,又是互为依存的绘画共同体。展览开幕当日,举行 “东方画学与当代艺术问题”研讨会。“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选择部分与会者发言,从中可以窥见油画在中国的发展和变迁。
何红舟,《桥上的风景》,235x195cm,2014井士剑(中国美术学院绘画学院副院长):
这个展览起的名字更加强调中国美术学院作为学院的一种形象之间的链接性,他们有各自的特点,所以没有按流派来进行分辨,没有按写实与抽象分辨。展览一楼基本是属于1960年代以前的艺术家,二楼主要是新生代的“70后”,这些作品展出之后让我们有一种重新认识思考的问题,这个问题我想是今天研讨问题。
井士剑,《山外山》, 250x400cm ,2012-2013龚云表(艺术批评家): “为艺术而战” 回归艺术本体
中国美院的油画师出多门,渊源丰富、多元。今年是国美的90周年,1928年林风眠的中西融合,到关良的现代主义,到颜文梁的印象派都是在国美落地的。建国后,1955年的“马训班”,国美是主力军。1985年赵无极到国美开讲习班。从整个艺术资源、艺术传统,国美没有一个学校可以比,所以这也就是形成了国美的一个非常多元的,非常宽松的创作环境,到1990年代,许江院长跟司徒立推出了“具象表现”。所以这个现象是值得研究的。
我回想起林风眠在抗战爆发时,提出 “为艺术而战”。我感觉90年后需要有一个新的理解,如今“为艺术而战”实际上其实就是回归到艺术本体,再好的概念没有作品的体现还是没有意义。包括历史题材、主题、主旋律,就是要有好的艺术本身的语言,这个主题化不等于是宣传化。何红舟的金奖作品,这当然是一个历史题材,但是他需要用艺术来表现,追求深度与意义,这就是具表的精神之所在。
许江,《惠风》,180cm×260cm,2017马钦忠(艺术批评家):数字图像时代的手绘课题
我最近总在想科学与艺术关系的问题。过去我们教科书都是大谈艺术跟科学有区别,现在我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觉得同要多于它的不同,过去我们讲艺术有三个特点,想象、自由、创新。去年有老师写过一篇文章《创新和自由是艺术的本质》,我觉得这当然是对的,但是科学的创新和自由是不是也是它的根本?比如我们还有解释有很多偶然性,偶然性也是形成它艺术的特殊方式内容之一。
数字图像的生产对我们而言不是太遥远的问题,艺术创造和科学最终的传统在根本上很多的趋向趋同,以后会不会被更多发明出来? 最近有一个美国的批评家在探讨人类在演化过程中怎么形成观看方法,她的结论是我们对图像的观察有社会制度,以及身体的体验和状态的感受。我想在一个图像智能生产越来越普及化,越来越可能改变我们生活的状态下,我们手绘可以探讨一个新的课题,身体和传达之间它的密度,我们要思考在图像生产制造的条件下,手绘的发展空间和角度。
赵军,《日书——太湖四辰》之一,100x400cm,2017年吴亮(《上海文化》主编):哲学造就艺术,经历造就艺术家
大家谈到的“具表”,对我而言是个新词。表现主义的源头仍然是18世纪的诗歌和哲学 。同样,法国18世纪的浪漫主义和德国的浪漫主义是完全不相同的。法国的浪漫主义就是罗曼蒂克,是葡萄酒,是个人解放。法国的浪漫主义是唯物主义或者是无神论的,是讲个人讲欲望和人道主义的。但德国不是,他们讲的是神、上帝、死亡、末日,他们有强大的哲学背景。千万不要认为一种风格仅仅是把它的表皮拿过来,我今天是可以做具象的,我明天就能马上变了表现主义。
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来就讲真实的问题,真实的问题在欧洲西方传统文化当中,它不仅仅是模仿,但是在哲学史源当中,真实是一种真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真实的,他们非常科学,他们科学也并是没有来由的。
另外我想到还没有完全过去的传统,传统并不是通过看美术馆、博物馆或是微信里面大量的美术方面的资料完成的。美术馆是一个象征,书房就是你的独白、你的信息。没有走进图书馆大门的人,既不知道过去,也不可能知道现在。是不可言说的经历造就了艺术家。
要说起一个艺术家和一幅画是很困难的,但是我们可以尽量说。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或是在那些没有被说出来的这部分。
余旭鸿,《尘与路》,绘画装置,1800 x 300 x20cm,2012-2015李晓峰(艺术批评家):以油画的名义,寻找艺术的基因和发展脉络
这次双年展不是双年展的概念,而是一个历史机遇的方式出现,作为一个历史记忆来重新缅怀。我看到画册前言写到,第一届1992年,这个是否算第二届?双年展在中国艺术领域中很吃香,很有认同度。因为它是表达艺术一个最新、最前沿、最有未来的这么一种展的形态。所以,我们赋予双年展其实有很多内涵,而不仅仅是两年一次的展览。
中国美院的展览上海油画雕塑院来很有意思?上海油画雕塑院显然没有中国美院曾经的浙江美院年份那么久远,它是“文革”期间才出现的,但是上海油画雕塑院却曾经活跃着与民国、与中国第一代油画家、第一代艺术家、第一代学院派直接对接的人。因此,上海油画雕塑院是否叫上海油画雕塑院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曾经有一批了不起的大师,为中国现当代美术或者近现代美术留下了不仅是深深的足迹,而且埋下了令人敬仰的基因。
其实叫不叫油画系,画的是不是油画,是不是叫双年展都不重要。“八五期间”中国美院我们知道谁?仍然是两个油画系的人,虽然后来都没有画油画,一个张培力,一个去年刚刚过世的耿建翌。今天21世纪马上进入到第二个十年,我们在此刻以油画系的名义也好,一两个学院的名义也好,以中国美院来到上海油画雕塑院去寻找一种基因、艺术的脉络和未来的可能性也好,其实我们仍然应该思考一个问题,我们找谁?谁来找?
司徒立 ,《谷地一 》,114×195cm, 2011杜曦云(昊美术馆副馆长):百年的文化时差,造就多元的展览
我觉得学院主要精力还是技巧的锤炼,所以这里面比如这个展览“形象的链接”,我看到这个展是不同的链接,不同技术的呈现。每张画都显示出了作画本人在他所熟悉的技巧里面的拿手好戏。从观念上看,我觉得大多数作品都是基调是安静的,偏于沉思,沉思基本上注入个人的诗性。我觉得这都是学院教师的艺术比较普遍的状态。
漆澜(《艺术当代》副主编):杭州与中国美术的基因
从表现主义这个词汇以及作为一个美术形态学,它的风格引进到中国与中国美术学院大有渊源。1924年,蔡元培在莱比锡,看到北欧的绘画,他觉得北欧的表现主义传统与中国的书写性语言,在形态和气质上是最容易匹配的。我觉得这也是他后来能够跟林风眠达成默契,并且形成合作的原因。
傅军(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副馆长):“两院”合作、多层面“链接”
上海油画雕塑院与国美除了地缘相近以外,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两院之间长期以来,其实有着非常深度的人际与学术的渊源,从吴大羽到肖峰院长,现在还有在职的很多艺术家都毕业于国美,所以两院之间其实有着非常深度的血缘和精神的连接。尽管国美是教育机构,上海油画雕塑院是专业的创作与研究机构,其实都面临着很多共同的问题和现实的困境。比如,我们都曾经都占据着信息和人才、资源方面的优势,所以我们两院都曾经作为中国著名的学术高地,我觉得我所谓的占据的资源的优势,举一个小例子,八十年代其实国美图书馆的那批进口画册,其实我听到很多艺术家提及,它曾经抚育了先锋艺术家,他们最终引领了中国的绘画的发展浪潮,出了很多人才,也出了很多作品。其实里面也有一个小小的例子,比如上海油画雕塑院的资料室也留在了很多人的心目中,到上海油画雕塑院的资料室翻阅那些进口画册,变成一种专业的享受或者艺术的特权。随着网络化时代的来临,其实知识信息和学术资源不再成为少数机构和一部分人的专利,这既是一个扁平化的时代,也是一个精英与大众鸿沟正在消解的时代。随着传播越来越发达,接受教育的方式包括信息的来源越来越多样化,远远跨出了机构与学院的围墙,像大都会、卢浮宫等等都可以在官网上免费下载高清晰图片,现在当代艺术圈里面也冒出了很多有才华,有潜力的年轻艺术家,这些艺术家其实很多可能并不毕业于名校。如今一个人才成才已经不完全取决于学院教育和学历教育,更多的可能是综合的策略或者一个人调动各方面资源,以及持续学习和创新的能力。
所以在这样一个时代,其实两院都面临着,我们的学术红利正在消退或者锐减,作为学院的优势在哪里?这个展览的标题叫做形象的链接,形象在法国哲学家那里除了具像与抽象之外的第三条路径,链接我理解应该是多个层面的链接,与历史、与传统、与当代、与社会各个层面的深度的链接,我想这是国美的一种姿态,不光是到上海来,我觉得是向全国美术圈或者社会展现了一种姿态。
我不排除绘画的观念性,但我觉得绘画毕竟还是绘画,不是观念艺术,真正的作品应该只是某种观念的外化,是一种面向社会的图象及诠释和思考的过程。今天也来了很多学生,我觉得学院里面非常会强调一个艺术史,艺术史当然是重要的,但是艺术史是什么?是大浪淘沙之后金子留在历史上。事实上艺术被裹胁在沙子里面,今天的艺术不是以往的经验所能把握的,只看金子本身可能已经形成今天阻碍艺术发展的保守力量之一,从这个意义上讲金子是压制艺术的历史。两院的挑战除了时间纬度上的传统现代性,更重要的是艺术的发展始终在提供一种新的感觉,创造一种新的语言模式,这种新的感觉和新的语言模式从那里来?当然历史上不排除有像莫兰迪,弗洛伊德立足于工作室走出来的大师,更多的是与社会构建起来的,形象的链接这个主题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思路和方向,期待这个方向上创造出来的艺术不仅成为社会流通中重要的公共视觉图像资源,还能成为中国当代的艺术非常重要的文明成果和关照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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