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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岐山邨中感怀中国现代派文学先驱施蛰存
原创 杨姑姑 愚园路上
杨姑姑手绘作品《施蛰存先生旧居》
当人们再次登上他狭窄湫隘的阁楼,仿佛还能看见先生在书稿丛中滋滋有味的咀嚼着“咖啡香”,他仍是春风冶荡的开怀,山水开阔的怡然。
今早五点半,我来到阳台上迎接新的一天的开始,日出的太阳伴随着鸟鸣,贴隔壁阿姨的菜刀节奏错落有致的落在砧板上,切菜声响依旧是上海新邨里厢交关温馨的混响。我探出身体和一楼的刘老师打了个招呼,她在用纸头包扎院子里苹果树的果实,因为发现鸟儿们这两天常常“围攻”它。
愚园路在地艺术家林琳画弄堂
在我住的前排是西班牙式的新式里弄,那里曾住着中国现代派文学先驱施蛰存,是鲁迅先生在且介亭杂文里开篇中提到的那位“洋场恶少”(可能有些误解的成分)。
“滔滔不竭瞿秋白,讷讷难言田寿昌。六月青云同侍讲,当时背影未曾忘。”突然想起这首诗,才发现原来他是瞿秋白和田汉先生的学生,和丁玲又是同学,然而鲁迅先生和瞿秋白先生之间又是极好极好的情谊。
这就是施老的“朋友圈”,都是中国近代最顶级的文学大咖。
林琳绘画作品《岐山邨》
五四运动之后的第二个十年,中国文坛崛起了一座新的山峰——现代派。这个文学流派以大型文艺月刊《现代》为阵地,将奥地利精神病学家弗洛伊德和英国心理学家蔼里斯的心理分析学说,运用到他们的小说创作当中去,对人物的心理分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细腻程度,为嬗变中的中国文坛吹起了一股清凉空气,他们的主帅就是被海內外学者誉为“中国现代派小说的先驱”、中国“现代派”、“意识派”“新感觉派”小说的“祖师爷”、已故的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施蛰存先生。
从1928年到1937年全面抗战只是施蛰存文学艺术生涯的第一个“喷薄期”,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异峰突起的创业时代。这期间,施蛰存先生主编的文学月刊《现代》,在三十年代的新文学运动中,使文坛很是热闹了一阵。施先生在这个时期的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集《上元灯》、《将军底头》、《梅雨之夕》、《善女人行品》、《小珍集》;散文集《灯下集》;编著有《魏琪尔》、《域外文人日记钞》、《晚明二十家小品》;翻译作品《多情的寡妇》、《十日谈选》、《恋爱三昧》、《波兰短篇小说集》、《捷克短篇小说集》、《匈牙利短篇小说集》、《今日之艺术》、《戴丽莎之一生》等等。同时他又要教书,又主编《现代》,还与阿英一起主编了《中国文学珍本丛书》, 所涉及的范围已是古今中外了,并且凡属当时文坛的“热门话题”,他都无不激情澎湃地投入。他那与生俱来的喜欢说真话的秉性和对文学事业的执拗,还着实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尽管如此,他主要的经历还是在于建树中国现代派文学的基柱,他以他的小说创作和《现代》杂志,团结、吸引了一批具有共同志趣的文学青年,除了戴望舒,还有刘呐鸥、穆石英等。
他白天“蛰伏”在华东师大中文系的资料室里,整理文学资料,翻译一些外国文学作品。尽管当时人们把他作为“废物利用”,做些资料室的基础工作,为人作嫁衣,但他认为这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有意义的工作,就埋头默默地做下去,晚上回愚园路岐山邨他的北山楼“玩”碑收拓片,后来他编辑整理的《历代碑刻精选》的底本,基本上就是那时从地摊上“淘”来的。
八十年代后,老人家已古稀之年,其艺术青春再次呈现一个“喷薄期”。他以82岁老翁之笔,又是在直肠癌手术之后,短短十年中,像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变”出了一大堆厚如砖块的著作,包括他本人的名字,令世人大有“出土文物”之慨。这期间的著作和编撰有:《唐诗百话》、《唐碑百选》、《文艺百话》、《金石百咏》、《北山集古录》、《水经注碑录》、《花间新集》、《历代词籍叙录萃编》、《词学名词释义》、《近代六十名家词》、《中国近代文学大系》小说卷与翻译卷《外国独幕剧选》、《沙上的脚迹》(散文),还主编了全国唯一的大型词学刊物《词学》杂志,还有一大堆杂感、随笔、文艺评论类文字——只是这些文字中,再也看不到现代派小说的倩影,作为中国现代派文学的开山大师的使命,他与他的伙伴们在三十年代,就已经履行过了。
宋路霞老师(左)采访施蛰存先生(右)
鉴于他对于文学事业的杰出贡献,1993年,上海市政府授予他上海市文学艺术界的最高荣誉: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1995年春,亚洲华文作家文艺基金会又专程来沪,授予他全国极少人才与之有缘的“敬慰奖”。尤其是前者,对于施老来说意义尤为重大,因为这是解放以后第一次以官方的名义对老人半个多世纪来的奋斗,所做的认真的肯定。
当年现代派文学的兴起对中国文学的影响毕竟是深远的。老先生尽管案头工作忙的团团转,还是拿出大量的时间去接待那些研究现代文学史的后生小子。他语重心长地告诉人们:“怪来怪去,应当怪我们关门关久了!三十年代的文艺界,无论是所谓“京派”、“海派”,还是早期的左翼作家,他们对外国文学都相当熟悉。那时候,外面有了什么新书都能进来,苏联的杂志在秘密书店里也可以买到。我们对国外文学的了解和吸收,基本上是和他们的文学发展保持同步的。......
他认为文学的发展和经济的发展同样都是国际性的,中国文学发展到了现代,只有认真从世界文学发展中吸取营养丰富自己,才能有实质性的突破。这些年来的文学发展,早已证实了老先生的这些论断的正确。
如今先生西辞北山楼,他的旧居已经变成愚园路上著名的潮流 Akimbo咖啡。(据传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先生还曾经炒决明子来解咖啡之馋)
当人们再次登上他狭窄湫隘的阁楼,仿佛还能看见先生在书稿丛中滋滋有味的咀嚼着“咖啡香”,他仍是春风冶荡的开怀,山水开阔的怡然。
先生的生活也很规律:每天上午写作整理文稿,下午读报会客,手持一只黑圈放大镜,耳垂一根助听长嘶,与客人谈到兴头上,可以一个人一口气讲上一个小时。这个世界上任何令年轻人激动关注的事情,也都在他的心里激起波澜,他永远保持着对文学事业的强烈的责任感,永远保持着年轻人那种关心现实的敏锐和激情。
谨以此文感怀这位中国文学事业前沿阵地上的一员猛将。
编者注:大部分史料出自于1996 年1月31日海南日报宋路霞教授 《中国现代文学的先驱施蛰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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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弄堂走到底,百年市井皆成戏
原标题:《在岐山邨中感怀中国现代派文学先驱施蛰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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