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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问西东》:大树犹在土壤流失,精英缩水亦有价值
国产影视剧中难得一见具备独特人格魅力的中国精英知识分子形象,而李芳芳编剧、导演的《无问西东》,却笃定赋予知识精英动人的光环。
英文片名译作“Forever Young”的《无问西东》,显然延承《80'后》拿青春无缝拼接精英的叙事策略。四段由远及近,分别在1920年代、1940年代、1960年代以及2010年代,依托清华这棵百年大树提供的营养自我茁壮的故事,皆用洋溢理想主义的青春色彩包裹。
而观众无感于张果果的故事,从中仅仅看到与己相当的疲软面向的背后,折射国内高校造就精英,甚至社会大学培育好人的土壤,日益稀薄。
1920年代,吴岭澜在隆冬时节瑞雪装点的北平清华园,先后被时任清华教务处处长梅贻琦的谆谆教诲和访问清华的泰戈尔的一堂演讲指点迷津,明晓真实求学与做人的意义,而日常为他及其他学子授业解惑者,是徐志摩、林徽因、梁思成等师。
当吴岭澜来到1940年代成为西南联大一名教员,在夏阳的照耀和暑雨的突袭下,他和沈从文、钱锺书、金岳霖等先生一道,一边按汪曾祺所写“跑警报”一边在安全地带随性授课。一身正气的广东文武世家子弟沈光耀投笔从戎为国捐躯,是泰戈尔诗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具化,也是联大精英教学成果一种维度的象征。
假如没有沈光耀驾驶战斗机向贫苦的孩童空投救命食品,孤儿陈鹏会被活活饿死,自然不会有在1960年代夏秋之交的清华大学自由奔跑。他将组织需要排在儿女私情之后的举措,很难想象但的的确确,得到时任校长蒋南翔的理解。而在服从分配参加工作之后,他对差点死于非命的王敏佳从言到行的暖心照料,深深打动观众之余,也让人恍惚想到钱锺书与杨绛、朱自清与陈竹隐等发生在清华园里的学者爱情故事。
延至社会,吴岭澜耳畔响着张贴成绩榜单的老人的劝慰、鼻尖飘着刚出锅的烤白薯的热香,沈光耀身边有开朗的乡民、远方有开明的母亲,美好生活愿景里的向心之力,即使被眼泪浸泡,依然饱含希望和热忱。而特定年代袒露的人性之恶,也并没激化出恶之连环,见证与促就恶之发生的许伯母和李想,先后尊严赴死。
无独有偶,张婉婷1998年执导的电影《玻璃之城》,也借名校香港大学,比较港式精英的昔与今。从名字即可看出香港情意结的港生,港大求学期间与韵文结为情侣,经历保钓运动、远走法国留学等人生阶段,他和韵文的情感也走到尾声。其后港生回港发展、与内地展开贸易往来,再遇韵文已是沧海桑田,但均已成家立业的两人难忘旧情,几度挣扎在港秘密同居,却在1997年新年倒计时之际,发生车祸双双死于伦敦街头。他们的故事,由港生英国的儿子和韵文香港的女儿整理两人遗物时讲出。
《无问西东》亦给当下精英价值的输出找到接口。结尾张果果说出的“我和他们不一样”,以及由他的画外音念诵,吴岭澜曾在山洞里的课堂上说于沈光耀等人听的泰戈尔《爱者之贻》中的诗句(世界对你,无意义无目的,却又充满随心所欲的幻想,但又有谁知,也许就在这闷热令人疲倦的正午,那个陌生人,提着满篮奇妙的货物,路过你的门前,他响亮地叫卖着,你就会从朦胧中惊醒,走出房门,迎接命运的安排),表明他已走出迷途,找到与几十年前的师兄们握手的秘钥——他所处的季节,终由冬日走向春季。
随着这些诗句的入耳进入观众眼睑的画面,阳光下张果果为四胞胎干女儿在窗户玻璃上作画,正是精英价值顺利输出后的一种结果:帮扶弱小不在对象的多寡,而是有效而持续的行动。饰演张果果的张震,也因而与三位师兄的扮演者陈楚生、王力宏、黄晓明一起,脸上泛起由角色馈赠的,近似的纯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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