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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鸿×陈丹青:我们那时真年轻丨直播预告
原创 巫鸿 理想国imaginist
巫鸿是享誉海内外的美术史家,他过往的美术史写作鲜活而灵动,总是能带来“观看”的全新视角。而写回忆录的巫鸿,再次突破范式,以小说质感的新书《豹迹》,创造性地追忆他76载的曲折人生。同时,巫鸿还推出了历时5年亲自选编打磨的中国当代艺术图鉴:《关键在于实验》,以亲历者的体认,重访、审视和想象50载中国当代艺术。
老同学陈丹青心目中还有一位“前学者”时代的“青年巫鸿”。巫鸿在《豹迹》中写到:“写下来的记忆不再是记忆,越真实越成为记忆的墓碑……以现下的我召唤过去的我,在复述之中提炼出叙事、形象、线条和色彩。”
8月24号(星期三)晚,两位老同学相见,一起从他们记忆里的那位“青年巫鸿”说起。
巫鸿×陈丹青:
青年巫鸿
直播时间
8月24日(周三)20:30
嘉宾介绍
巫鸿,美术史家、艺评家、策展人,芝加哥大学教授。
陈丹青,画家,业余写作,看理想节目《局部》主讲人。
相关书籍
巫鸿《豹迹:与记忆有关》
巫鸿《关键在于实验》
书的记忆与记忆中的读书(节选)
摘选自巫鸿《豹迹》
在我留存不多的儿时照片中,有一张或许和本篇所谈的记忆有关。那是我两岁时拍的,当时全家还在南京:母亲孙家琇(1915-2002)在金陵大学教书,父亲巫宝三(1905-1999)在中研院当研究员。照片里的我坐在一本打开的洋装书前面,翻开的书页上隐隐约约现出一幅插画。我举起手招呼着照片外的什么人,好像希望分享阅读的愉悦。
左:1947 年,2岁的巫鸿;右:初中时的巫鸿
但我真正发现家里的藏书是在初中阶段。这些书清清楚楚地分成两类:父亲的经济学、社会学及诸子百家、二十四史,母亲的莎士比亚全集、小说、诗歌和两大柜《古本戏曲丛刊》。大约从小学和初中起我就开始阅读这些书籍——更恰当的说法是系统地偷窥。虽然大人不曾禁止,但也从未明言鼓励。
那是反右派和“大跃进”的年代,母亲在被划成极右分子后就被停止了教职,父亲也因参加撰写“六教授”(陈振汉、徐毓枬、罗志如、谷春帆、巫宝三、宁嘉风)经济学意见书而处境岌岌可危。所幸的是家中的书柜还没有被触动——它们的最终解体要等到十年之后。1966年“破四旧”运动开始的时候,父母决定与其被撕被烧,不如把一些书籍送给喜欢读书的学子。因此我的表哥巫孟还就邀请了他在北大的一些同学好友来家里选书,大包小包地背回宿舍。保存下来的图书随父母最后去了五七干校。几年后原箱由一辆煤车运回北京,开箱后每本都是漆黑一团,裹满煤粉,所幸经过仔细清理尚可阅读。我现在仍然保存着一些,作为那个时代的纪念。
因此对我来说,“文革”前的那个“偷窥”读书时期竟然会唤起某种浪漫的回忆。常常是父母不在的时候,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暗暗兴奋,从书架上抽出这本或那本,一页一页读将过去,在完全没有知识准备的情况下期待着它们可能透露的隐秘。由于这种心理,也由于情窦初开、富于幻想的年龄,母亲的文学书(其中常带有引人遐想的插图)总是更为神秘而具有诱惑力。莎士比亚、托尔斯泰、曹雪芹这些人我是知道的,但是乔叟、薄伽丘、司各特、雪莱、莱蒙托夫、司汤达、梅里美、布莱克、德莱塞、斯坦贝克、关汉卿、王实甫、冯梦龙、汤显祖、张岱——这些名字的意义就都必须一一自己发掘。那确实是一种奇特的阅读经验:既无次序又无引导,但并不妨碍书中的文字和图画使我痴迷心醉。
我至今不知道从这种阅读中到底获得了什么东西。如果真的得到了什么的话,那可能只是无数既无关联又无实质如冰雪般的碎片,融化消失在躯体中摸不着看不见的深处。如果这些碎片对我的知识和思想起了什么作用,那大概只是在随后的时间里通过某种机缘被别的什么东西黏结和承载,赋以意想不到的形状。这个形状也许可以被称作某种知识,但它绝不是课堂和教科书中的那种知识的传承与磨合。
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读的一些书
那时候的另外一个读书场地是书店。不知是因为过于早熟或晚熟,在进入了以革命传统自豪的北京101中以后,便发生了一种对学校的强烈抵制,从初二起开始想方设法地逃学出走。由于当时都是住校生,逃出校门以后就无家可归,只能在街上流浪。那时已是“三年困难时期”,严冬中的北京只有两个地方吸引着我:一处是书店(主要是离学校不远的海淀新华书店),另一处是戏院(如果口袋里有几毛钱,就可以买一个后座票连看几场京戏)。
海淀书店里的文艺书籍大都放在柜台后面,无法随意接触,但是科技、医药和地理等书籍基本上没有人护卫。我因此可以在某个角落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连看几小时人体解剖学或动物、星相之类的书。虽然我对理工和科学并无特殊兴趣,但这里比教室更像是属于自己的空间。直到现在,当我回国逛书店的时候,看到坐在地上或楼梯上专心看书的年轻人时总会心里一热。似乎时光倒流,但知道他们所读的肯定不是一样的东西。
海淀新华书店,摄于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间
这种零星的知识获取肯定不是我个人的独特经验,因为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文革”前后的读书大多是机缘的结果,少有可能按照文学史、哲学史、美术史的学科系统循序渐进。即使在大学里——我有幸在“文革”前夕进入了高等学府,因此比“老三届”多了些接触书籍的机会——读书也是一种极端断裂和被严格控制的行为。不但图书馆在1964年以后停止外借封、资、修的“毒草”,即便是与专业有关的学术书刊(我上的是中央美术学院的美术史系)也被简化为长不及一页纸的枯燥名单。接踵而来的政治运动更将有限的课程化整为零。
我们的学院在“文革”之前已经转化为枪林弹雨的政治战场,先是停课搞“社教”,教员之间残酷斗争,随后全体教职员工和学生被送至京郊的怀柔和河北邢台从事农村四清运动。从邢台归来列队重进校园,因心脏病留驻北京的同学张郎郎偷偷告诉我说一场更大的运动即将到来,那就是一个月之后爆发的“文革”,也就是家中图书散失的时刻。
提起这段个人和全民的共同经历,使我惊讶的还不是读书的困难,而是我们实际上并没有因此而间断读书,并且对书的情感由于其之不易得而成正比上升。童蒙时期偷窥的读书因而被常规化了:我并不记得因书籍稀少而屡屡抱怨,记得的只是得到一本心爱书籍时的兴奋以致狂喜。随之的结果是一种自发的“细读”:对一本情有独钟的书会重复的读,逐字逐句的读,像读诗一样地读一本长篇小说或回忆录,反复咀嚼着那些让自己心房颤动的句子。
这种对书的兴趣从不来自它们在文学史上公认的地位和价值——这是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而在于它们与自己内心的直觉默契。若干年后在哈佛大学知道了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1915——1980)的《文本的愉悦》(The Pleasure of the Text)——那是关于“细读法”的西方经典论述,着实吃了一惊。但是与他的后结构主义分析不同,我们在20世纪60年代的细读犹如第一次陷入爱情,所感到的“愉悦”是无可名状的向往与迷惑。在哈佛我也发现了我和美国同学在知识构成上的一个巨大分别:虽然许多书(以及音乐和名画)我都知道,甚至知道得更为细致,但美国同学对这些书(以及音乐和名画)的来龙去脉如数家珍。对他们来说这是通过学习得到的历史,对我来说这是曾经经过的一段生命。
20世纪60年代初读的一些书
也许应该举些例子了——但这实际上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因为要想真正说清书籍的这种特殊时代价值就必须重构那个时代的压抑、私密的氛围,也需要回顾“书友”之间超过图书的关系以及个人生活中的波折和情感动荡。这都是超出这篇短文的事情,而且我曾有机会接触过并喜爱的书也实在相当多。
简言之,如果以阅读的“重复率”(即反复阅读的次数)为准,大学以前当属《红楼梦》和《战争与和平》;1964年到“文革”初曾醉心于《约翰·克里斯朵夫》《罪与罚》《大卫·科波菲尔》《麦田里的守望者》《在路上》,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奥斯本的《愤怒的回顾》以及雷马克的《凯旋门》《约翰·克里斯朵夫》属于大学初期的“个性解放”时期——一场许多内心敏感的读书青年都经历过的微型启蒙运动。似乎是初中时逃学读书的经验延伸,我对大学中的思想控制痛心疾首但又找不到现实中的出路。书籍中的虚构人物于是成了比真实人群更加有血有肉的存在。与克里斯朵夫一起成为我的密友和知音的还有一些理想化了的历史精英,如贝多芬和米开朗琪罗之类,他们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够把我震动到热血沸腾、不能自已的程度。对文艺复兴的兴趣把我引向宗教和《圣经》。更遥远的希腊随之进入眼界:一边阅读着三大悲剧家的剧作译文,想象着地中海旁灿烂阳光下环形剧场中的演出,一边在一本能够买到的最好的图画本里临摹着巴底农神殿中的残毁雕像。
《麦田里的守望者》《在路上》和《愤怒的回顾》都是20世纪60年代初期内部出版的“黄皮书”。据说这几本书在“文革”期间继续在“老三届”甚至更年轻的一代人中流行,但我们这群人大概是它们在“文革”前的第一批非官方读者,由私人渠道获得之后便成为它们的狂热推崇者甚至模仿者。这同一群朋友也醉心于印象派之后的现代艺术以及“甲壳虫”歌曲——这也都是通过私人渠道获得的宝物。那时已是“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或“四清运动”)和“文革”前夕,对这些书、画、音乐的钟爱(以及我们聚在一起的创作尝试)可说已经具有了某种“另类”或“地下”的性质。
但我自己在当时绝无这种明确的身份意识。只是在若干年之后,当一些文化学者开始发掘“文革”前地下诗歌和美术的时候,我们的这些活动才被写入文字并加以“前卫”的桂冠。实际的情况是:我们那时还太年轻,不像老一辈那样已经沉浮了大半生,知道历史的重量,因此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或沉默无语或自投绝路。我们对现实的反应是更深地钻到书籍、美术和音乐的幻想世界中去。当“破四旧”运动兴起,一个朋友董沙贝——画家董希文之子,也是我们中间最忠实的《在路上》和《麦田里的守望者》的读者——把书的抄本和家传的敦煌写经藏在穿着的鞋子里边:这是和他身体最接近的私密空间。
“内部出版物”中的一些
与《在路上》《麦田里的守望者》这类内部书不同,《凯旋门》可说是我的一个特殊发现(至少我以为如此)。在此之前,我曾经读过雷马克的《西线无战事》,对这本著名的反战作品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但是偶然发现的一本《凯旋门》的早期译本,厚厚的几百面发黄的书页,却以其主人公的孤独和冷漠深深地触动了我。
整部书给我留下的印象似乎都是夜景:一位战时流亡巴黎的移民在凯旋门的阴影下徘徊,对着一杯苹果白兰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带给我无限的想象空间)沉默无语。这本书从美院传播出去,在北京的文艺青年圈子中居然获得某种名声。这时已经是“文革”时期了,父母都被隔离审查,作为“逍遥派”的我,进入了个性解放夭折之后的另一种孤独和无助。
克里斯朵夫已成过去,我开始醉心于诸子百家、古文小品和《儒林外史》。庄子的《逍遥游》《秋水》成为我最喜欢的文章,屈原的《离骚》和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也成了背诵的对象。《儒林外史》结束于一首我喜欢的词:“记得当时,我爱秦淮,偶离故乡。向梅根冶后,几番啸傲;杏花村里,几度徜徉。风止高梧,虫吟小榭,也共时人较短长。今已矣!把衣冠蝉蜕,濯足沧浪。无聊且酌霞觞,唤几个新知醉一场。共百年易过,底须愁闷?千秋事大,也费商量。江左烟霞,淮南耆旧,写入残编总断肠!从今后,伴药炉经卷,自礼空王。”不一定是最好的词,但却符合了我那时的心境。
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可能由于当时的大脑基本上是一片空白(政治宣传从不鼓励独立思考),而且神经常处于极度专注和紧张的状态,背书成为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虽然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是读过的东西很容易记住。这种能力随后帮助我度过了一段相当困难的时期:因为被定为“张(郎郎)周(七月)反革命里通外国集团”的核心人物,我被革命群众组织抓捕进行隔离审查。而该组织为了避免对立面的抢夺(当时我们这种“现行反革命”成了双方争夺的战利品),在几个月内把我不断地转移到不同单位的监禁处所——其中包括东方歌舞团、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画院、北京电影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审讯之余无事可做,我就把记得下来的古文背诵默写,作为一种消遣。
一天夜间忽然被紧急转移到北京画院中的一间单独隔离室。无人监视时四处搜寻,在床垫下发现一本鲁迅的《野草》,上面带有刘迅的签名,因而猜想所住之处曾是这位艺术界前辈(刘迅)的牢房。一天之内我把这本诗集中所有的作品全部背下,带着这个记忆被转送到电影学院的隔离室。那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可怕的地方:封闭的硕大摄影棚中被隔出一间小小的无顶板屋,一盏8瓦吊灯在摄影棚的高墙上映射出巨大的暗影。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不太遥远的地方传来微弱的惨叫。在那里我把鲁迅的诗作重新背写了一遍,但是后来被监管人发现而没收。
工宣队进驻美院以后,原来水火不容的革命组织及其各自监管的牛鬼蛇神实现了大联合。美院中于是出现了一个庞大的牛棚,别号“牛街”。住在其中的我是美院一百多号牛鬼蛇神中最年轻的一位。牛街中是不许自带书籍的,唯一的读物是毛选中的指定篇章,如《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之类。总管的工人师傅——也许是一位更高层的领导——提出了牛鬼蛇神没有资格阅读“老三篇”(即《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因为这应该是革命人民的专利。因此,一些老眼昏花、记忆衰退的教授可能避免了背诵这些著名篇章的麻烦。
20世纪60年代读的一些书
对我来说,“读书”的重新开始是在1969年迈出牛街之后。那年我以“现行反革命、划而不戴,帽子拿在群众手中”的身份和其他革命同学被送到宣化军区进行“再教育”。在之后漫长的四年时间里,随着教育者和被教育者的双向疲惫,“学生连”中的纪律逐渐松弛。无休无止的批判和“深挖”把几乎所有的人转化成一轮一轮的革命对象。伴随着政治形势潜移默化地转变,我的反革命身份也逐渐淡化。
同学们开始玩照相、打排球、拉提琴、讲故事。我成了最受欢迎的说书人之一,每晚政治学习后就坐在床头上开讲(那是一张上下床的下铺),十几位同室上上下下地围绕着听。《基督山恩仇记》根据记忆讲了两个多月。一位听者每晚都做详细的笔记,隔日转移到另室宣讲,据说情节更为细致和丰富。两年后我第一次被准许回北京探亲,重返宣化时带回了两本书,一本是在外文书店能够找到的最详细的英汉辞典《英汉辩义文法作文求解四用辞典》,另一本是在琉璃厂碰到的石印《薛尚功历代钟鼎彝器款识》。这两部书成为我学习青铜器和英文的开始(我在大学时期主修的是西方美术,而从中学到大学所学的外语都是俄文)。过了两年我被分配到故宫博物院,翌年进入金石组工作,一项主要任务是对“青铜器馆”进行改陈。又过了七年我进入哈佛大学攻读博士。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我这第二、三次学术生命可以说是从那两部书开始。
但是这些新生命也标志了“读书”的职业化——而在恩格斯看来,任何职业化都隐含着失去个性和自由的危险。一旦走上学者之路,所阅读的书籍不再作为个体的存在而存在,它们的意义也不再显示为与一个孤独灵魂撞击而产生的瞬间火花。这些著作有若一块块坚实的砖石,铺垫出学科历史的康庄大道。
而作为一名博士生、一名助理教授、一名副教授和一名讲座教授,那就是要从这些大道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最后为它延长几厘米的坚实长度。这不是冷嘲:几厘米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已经是相当辉煌的业绩。也请诸位不要悲观:只要对一座大型综合图书馆中汪洋般的书库稍稍一瞥,一位学富五车、著作等身的学者也会感到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虽然历史上确实有过开启道路的先驱者和先知者,他们的价值必须等到那条道路形成之后才能判定。
但是有的时候,有的场合,年轻时的积习会悄悄浮现。我会发现作为学者的自己之外,仍然存在着一位作为普通读者的我,而此时此刻的读书也就不知不觉地模糊了职业和个性的分界。
巫鸿现在的书房
一个例子是我在哈佛上学和教书时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到哈佛燕京图书馆的书架间浏览,常常不带着特殊的问题或学术目的。找到有用的书时当然会很高兴,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吸引我在此徘徊的是对以往那种不期而遇、断片式知识积累的留恋。另一个例子是我对金庸的发现和痴迷。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他的著作在海峡两岸尚未出版(在台湾地区属于禁书)。据说一位去哈佛的台湾访问学者用了几乎所有时间读金庸,最后没有读完就带到飞机上继续读,在东京机场转机台北以前寄回燕京图书馆。
我可以说是属于同一类人:《笑傲江湖》《神雕侠侣》和《鹿鼎记》几乎摆平了我的阅读天平的杠杆——天平的另一端是课程中的必修书籍。从此我又获得了可以不断翻阅、反复欣赏的非学术读物。一旦通熟金庸,随后对他著作的欣赏就可以从任何一页开始,在任何一段放下。有时我反思为什么自己——以及许多其他的读书人——会对杨过和令狐冲这些身具傲骨、独行江湖的虚构人物如此情有独钟。我的解释是他们实际上是改装成剑客的知识分子。而且由于他们都是有着完美结局、最终获得了同情和理解的大侠,他们圆了我们既盼望独善其身又希求兼济天下的梦想。
原标题:《巫鸿×陈丹青:我们那时真年轻丨直播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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