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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吸毒成瘾或是游戏成瘾者,她都愿成为“心灵摆渡人”

澎湃新闻高级记者 朱奕奕
2022-08-23 14:47
来源:澎湃新闻
浦江头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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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年吸毒,曾多次出入戒毒所,到成为上海禁毒天使,叶雄走过了坎坷又奇迹般的人生路程。

能够谷底反弹,叶雄和许多毒品成瘾者,背后有一位心灵摆渡者的接纳与治愈,她是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院长赵敏。

毒品成瘾、药物依赖、游戏成瘾……是赵敏每天要面对的难题,长期致力于物质/毒品成瘾的临床和基础研究,她领衔制定吸毒成瘾认定质量控制流程及标准,创建了上海第一条自愿戒毒热线及上海市首个戒毒康复网站,并首次在国内建立了针对苯丙胺成瘾患者的多维度“WARM干预模式”,显著降低了成瘾行为的复吸率及相应的社会风险。

将成瘾者看作病人和受害者,去接纳他们,了解他们所处的环境,改善他们的社会关系,帮助他们融入社会,开始新的人生,赵敏纤细的双手,成为了深陷淤泥中的人们的“救命稻草”。

也正是因此,身穿白袍一头利落短发,身材娇小的赵敏获评为2022上海“最美科技工作者”。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院长赵敏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供图

重新定义毒品成瘾者

从劳动教养管理所,到强制隔离戒毒所,一个机构名称的变化,也意味着对于毒品成瘾者定义的变化。

还在攻读博士时,赵敏来到了劳动教养管理所从事毒品成瘾治疗与康复研究,她发现,很多毒品成瘾者被当作违法者对待,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破罐子破摔之后,戒毒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出去之后也不会被社会接纳,也就很容易复吸,就陷入了反复出入戒毒所的恶性循环。”

赵敏提出,要将毒品成瘾者看作受害者和病人。

为此,赵敏在劳教所内率先开辟了一块戒毒治疗与康复示范区,邀请民警们脱下制服一起参与,为毒品成瘾者组织多样化的活动,同时为他们制定规律的生活计划,首次尝试获得了喜人的效果,这一批戒毒者出去后成功戒毒者比例增加了,以前戒毒者出去后看到民警就害怕,现在他们遇到困难还会向民警求助。

1997年,上海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成立上海市首个自愿戒毒中心,1999年,赵敏毕业后来到戒毒中心工作。

“那时候,我们的理念、能力各方面还需要提升。”2001年,赵敏前往美国迈阿密大学访问,“那里给我带来了很多的改变,我学到了一种以患者为中心的理念,我认为我们也需要建立这种模式。”

回国之后,赵敏提出了要建立一个由社会工作者、心理治疗师、家庭共同参与治疗的心理、社会、家庭综合干预模式,也让大家认识到一个人成瘾,是有环境因素的,家庭及同伴的小环境、社会的大环境……处在那些环境里,很多时候心里无法抗拒。

在戒毒一线钻研的过程中,赵敏发现毒品成瘾形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吸食海洛因、白粉等传统毒品越来越少,新型毒品也就是常说的合成毒品开始出现,受众更广,由于所谓的“抗疲劳”、“兴奋剂”等特性,这类毒品欺骗性更强,在一些社交场合上流传。

“合成毒品成瘾性更强、毒性更大,很多成瘾者会出现精神病症状,其危害也更具隐蔽性。”为此,赵敏与其团队首次在国内建立了具有循证依据的、针对苯丙胺成瘾者的多维度综合治疗模式,简称“WARM 干预模式”,即全病程(Whole course)、精准化(Accurately)、持续性(Repeatedly)、基于临床评估的(Measurement-based)综合干预体系,并在社区戒毒康复体系中推广应用。“WARM 综合干预模式”结合社区康复的实施,显著降低了戒毒后的复吸率及社会风险。

“这个缩写很简单,就是温暖的意思,创建这个模式的初衷也是希望去温暖病人。”赵敏说很多吸毒者被家庭所抛弃,在这个工作模式中他们发动了家庭的力量,一个两年多没联系的家属打来的问候电话,就能成为吸毒者戒毒的正向激励。

“淋过雨的人更懂得如何为别人撑伞。”在实践中,赵敏发现很多毒品成瘾者可以被发动起来,在帮助他人戒毒的过程中,实现自我价值,获得成就感,从而找到自己人生走下去的意义。

叶雄就是实现谷底回弹的人之一,十年吸毒成瘾,多次进出戒毒所,和家人关系破裂,唯一的女儿都疏离,感到迷茫的她向赵敏求助,赵敏建议她先从接听志愿者戒毒热线开始,向他人提供帮助,也能够让生活更加充实。

从戒毒热线志愿者开始,叶雄过上了忙碌的生活,如今甚至组建了自己的戒毒志愿者团队,成为了一名专业的社会工作者,家人也回到了她的身边。

赵敏

理解游戏成瘾背后的原因

会让人成瘾的除了毒品,还有很多合法物品,例如游戏和手机。

随着时代发展,赵敏也迎接新的挑战,青少年游戏成瘾成为了她关注的难题。

游戏障碍,俗称游戏成瘾,2018年6月刚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发布的第11版《国际疾病分类》正式列在物质使用和成瘾行为之下。

赵敏介绍,游戏障碍判定有三个指标:生活以游戏为中心,将玩游戏优先于其他日常生活需求之上;玩游戏失控,对于玩游戏的时间、频率、强度失去控制;导致危害,游戏行为导致个人、家庭、职业等社会功能遭到严重损害。一般来说,当这三个指标持续一年以上时,就达到游戏障碍的诊断标准,即游戏成瘾了。

然而,这并非单纯的成瘾性疾病,它和其他精神科疾病共病率很高,如抑郁症、焦虑症,像不同颜色的毛线互相纠缠。

2020年疫情严峻,学生们开始居家网课,减少了与同伴交流,很多学生沉迷上了游戏,严重时导致成绩一落千丈。

诊室里,说着“我准备下周回学校看看。”小勇(化名)虽然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但和三个月前“拒人于千里之外”已判若两人。

十六岁的小勇,第一次就诊时已经三个月没上学,父母“押着”小勇来就诊,痛心疾首地说“本来学习很好的,后来一头扎进游戏里啥都不管了。”

赵敏经过仔细的询问,了解到小勇半年前转到新学校,新环境加上原本就“不通畅”的亲子交流,都是“成瘾”的危险因素,建议小勇一家尝试家庭治疗,同时强调游戏不是罪魁祸首,“瘾”从何来需要家长和孩子携手一起探索。

治病救人,预防为先。

在陆续接诊到类似的患儿后,赵敏经过与团队的反复讨论,她策划制作了《疫情危机时期,警惕成瘾偷袭您》短片,举办“解密青春密码,预防(游戏)成瘾”讲座。

预防之外,赵敏提示家长们,一定要打开沟通的大门,“父母要蹲下来,跟孩子一个水平,从他的认知角度去看问题,你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想。如果父母不理解,孩子慢慢就不愿意讲了,沟通这道门就关上了。”

蹲下来去倾听,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也贯穿了赵敏的职业生涯,去倾听、去接纳、去理解每一个受成瘾症折磨的患者。

    责任编辑:郑浩
    图片编辑:金洁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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