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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与神祇丨龙胜民族与民俗:七月半与新民俗

复旦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系副教授 赵晓梅
2022-08-27 10:52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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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山地是许多少数民族的居住地,壮、苗、侗、瑶可算是其中的“大族”,在五十五个少数民族中人口排名位列第1、5、10、12位。因此在黔、湘、粤、桂等地区,随处可见某一个或若干个民族的自治县、自治州乃至自治区。广西壮族自治区东北部,与湖南交界之地有龙胜各族自治县,它是全国仅有的两个各族自治县之一,拥有苗、瑶、侗、壮、汉五个民族。这里缘何成为众多民族的聚居地?在这片区域内,五个民族在文化传统与日常生活中又有怎样的联系?带着这些问题,我从2018年春节开始了桂东北的田野工作。作为建筑历史与文化遗产的研究者,我的关注点自然是这些民族的家屋和聚落,想探知它们在空间营造与使用中的异同。但正如陪我田野的“外行”闺蜜所说,这些歪歪斜斜的木楼看上去都差不多嘛。除了那些只有“内行”才能看出门道的建筑细节之外,如何才能展现不同民族的万种风情?在这个关于龙胜的系列文章中,我希望用学术研究的“边角料”——那些真正吸引更多人的民俗与故事,来呈现更为生动多彩的龙胜。

龙胜每个民族都过七月半,大部分是在七月十四那天。听老人讲,过去七月半跟过年一样隆重。后来慢慢淡了,只是家庭庆祝为主,在香火前面祭拜一下家先、到村寨的土地神龛供奉一下土地而已。嫁出去的妹子会在这一天回娘家,亲戚们相互走动。龙脊壮族原本在十四那天有歌圩会期,各个村寨相互邀请彩调队来做客唱调子。这几年没有年轻人愿意学调子,七月半也不再搞这种热闹的活动了。

有一些姓氏的节日在七月半,比如侗族的陈姓,在这一天打拼火(聚餐),比小家庭的聚会稍微热闹一些。泗水乡王姓红瑶也在七月半过节,不过不是十四,而是在十二这一天。像潘姓红瑶庆祝六月六一样,王姓会在七月十二包粽粑,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饭。王茂发师公讲,要把两个粽粑绑在一起,叫狗蛇粑,这是因为令公王把鬼(狗和蛇)围在芭蕉林底,就用芭蕉包成两个粽粑。在我看来,红瑶的粽粑有点像北方人的饺子,是个节日就用粽粑来庆祝(视频一)

视频一 矮岭红瑶包粽粑(王成国摄,2022年)(00:09)
虽然粽粑还是那个粽粑,不过节日却是在不断流变的。金坑潘姓的七月半原本是在十四这一天,用粽粑祭祀家先,然后自己再吃。不过,金坑人说,七月半是赛龙船的节日,这种赛事只能在大江大河举行,比如兴安、灵川等地。山沟沟里的金坑河水太窄,没办法搞龙船,因此七月半就要提前到七月十二包粽粑,带上粽粑去外面看龙舟过节。他们还说,七月十二不是他们潘姓的节日,但是他们要陪泗水那边过节,因此金坑潘姓的七月半就从十四移到了十二。这种说辞背后展现出来的,更多是共同庆祝节日所表达的地域结盟与社群认同变迁——金坑红瑶从跟同一河谷下游的壮族一起过节(七月十四),转变为与山麓另一边的泗水红瑶一起过节(七月十二)。与金坑为祖先祭祀粽粑不同,泗水王姓是在香火前供肉、米饭和豆腐,粽粑只是招待亲友的食物。

苗族跳香祭祀

除了家里聚餐之外,我还参加过一次不一样的七月半——伟江乡苗族跳香仪式,不过它已然不是传统的祭祀活动,而是由政府主导的乡村文化活动。

伟江乡位于龙胜县东北、大南山脚下,翻过南山就是湖南。我们前面已经多次提到,这里是历史上人口向南迁徙的主要孔道之一。伟江乡人口来源颇为多样,在民族识别中被认定为苗、汉、瑶等民族,其中苗族最多,占总人口的90%左右。跳香是秋收时节以姓氏为单位组织的祭祀活动,一般在农历九月或十月,三五年乃至十几年才举办一次,祈求五谷平安。布弄、大湾、甫上、蓬洞、大湾、里木、新寨、老寨、平腊等村寨的一些苗、汉民族都有跳香或类似的祭祀仪式,只是名称可能有所不同,比如布弄蒋姓苗人的祭祀叫庆宝山,而顶林冲周姓汉人则叫和娘娘。

跳香这类祭祀由家族组织,每个家族有一个祖传的香坛,供奉五谷神或地母神,坛上也有梅山神、飞山神以及祖先神等其他神祇。香坛由族内家庭轮流供奉,称为香主或坛主。家族决定在某一年祭祀,各家各户凑粮食、杀猪、打豆腐,请其他姓氏来吃饭、看闹热。祭祀仪式先在村庙里祭拜,向五谷神或地母神献祭,之后则请跳香师(一般由师公、道公充当)在坛主家堂屋的香坛前跳香。桂林理工大学的吴忠军老师是龙胜苗族人,他对跳香仪式有较为细致的叙述。仪式大致以“上香—立坛—发兵—跳香—大团圆”为基本程序【注】, 是西南民族典型的还愿仪式。跳香一般连续举行数晚,前几夜跳小殿,最后一两夜跳大殿(或称正殿)。小殿需要5位跳香师,大殿需要7位。再加上每晚至少20桌的客人,以及更多来看热闹的村民,可以想见其喧闹程度。因此,当地人说,跳香一定要选一户木梁结实的人家,这样房屋才能承受得住这般“折腾”。

伟江乡跳香节

不过,今日所见的跳香仪式显然已经具有其他的意义了。伟江乡在七月十四由乡政府组织跳香节活动,据乡干部蒋锦坤介绍,跳香节是伟江乡根据民间习俗挖掘整理出来的。到2017年第三届时,恰逢建乡三十周年,于是将七月半定为法定节日,改为每年举行一次。

2019年,我现场观摩了伟江乡的跳香节活动,全称为“伟江乡第五届跳香节——暨第三届农民运动会”。活动在乡政府大院和学校运动场举行,上午是开幕式文艺演出,下午是农民运动会,晚上是广场舞比赛。传统的跳香舞是文艺演出的一部分,由政府邀请当地道公“表演”,其中“领衔”的是布弄的蒋海勇师傅,他出生于1935年,身体硬朗,至今仍为附近村寨的乡人做各种仪式。

跳香节的开幕式是上午十点半开始。早上八点,负责跳香节的工作人员已经跟蒋海勇道公一起来到寨子中心的祭堂,上香祭拜,祈求活动顺利(图一)。乡政府大院早已搭好了演出舞台,台前是嘉宾坐席,再往后是八个行政村村民代表的位置(图二),他们在演出前陆续到达。每个村的队伍有五六十人组成,穿着体系民族特色、样式各不相同的表演服装。乡民们也早早涌入政府大院,等待演出开始。这一天附近村寨的乡民都会来乡上凑热闹,因此伟江乡主街两边像赶场那般,摆了很多摊位,还有政府宣传点(图三、图四)

图一 伟江乡政府所在地布弄村的祭堂(赵晓梅摄,2019年)

图二 伟江乡跳香节开幕式现场(赵晓梅摄,2019年)

图三 伟江乡跳香节活动当天上午街上的摊位(赵晓梅摄,2019年)

图四 伟江乡跳香节活动政府宣传点(赵晓梅摄,2019年)

跳香节开幕式包括乡镇领导讲话(图五)、乡里(各村村民为主)和县里文艺队伍民族歌舞表演(图六、图七)以及为优秀乡民(种茶大户、高考考生)颁奖(图八)等环节,也邀请了一两位广西知名的专业演员登台表演。作为跳香节命名来源的跳香舞,是开幕式的压轴节目。舞蹈开始前,先在舞台正中设好香坛——一张方桌上供奉着五谷神位,以香炉、香纸、米、蛋、瓜果等物供奉(图九)。蒋海勇师傅身着道袍、道冠登场,之后是八位更为年轻的道公,他们穿着各式道袍,头戴道帽或苗族头巾,在方桌上领取铃杵、拂尘,围绕方桌边跳边唱(图十、视频二)。蒋师傅立于中心,跟随唱词来祈福祭祀,比如展新衣、摇稻穗、向土地洒谷米等。主持人以旁白讲解苗族跳香的起源与意义。祭祀之后,蒋海勇师傅也手执师刀、加入跳香队列,带领弟子们跳得更加起劲。这时,一个更大的香炉被抬上舞台,置于方桌之上,身穿民族服饰的男女孩童和女性舞蹈演员上台,每人手执一炷香,插入香炉之中,之后就在舞台上跳起苗族舞步。伴随着配乐的停顿和变化,更多演员加入台上的舞蹈。此时台下的嘉宾也被演员邀请,加入圆圈舞之中。在这一热闹的景象中,开幕式宣告结束。当大家纷纷离场之时,蒋海勇师公在舞台旁边烧香纸,来完成整个仪式。

图五 时任伟江乡乡长舒作焱在跳香节开幕式上讲话(赵晓梅摄,2019年)

图六 伟江乡跳香节开幕式上民族歌舞演出之一(赵晓梅摄,2019年)

图七 伟江乡跳香节开幕式上民族歌舞演出之二(赵晓梅摄,2019年)

图八 伟江乡跳香节开幕式上表彰优秀农户(赵晓梅摄,2019年)

图九 伟江乡跳香节开幕式上五谷神神位和供品(赵晓梅摄,2019年)

图十 伟江乡道公围绕五谷神神位跳香(赵晓梅摄,2019年)

视频二 伟江乡跳香节上的跳香表演(赵晓梅摄,2019年)(13:54)
开幕式结束后,参加演出的乡民一起到村委会吃饭。大家就像在家里亲朋好友聚餐一样有说有笑,相互劝酒,还唱起了山歌(视频三)。中午休息过后,下午的运动会在操场上举行,行政村之间比赛跳绳、拔河等集体项目(图十一)。晚上的广场舞比赛又回到了上午乡政府大院,八个行政村的参赛队伍依次登场,或摩登(图十二),或古典(图十三),呈现各村群众文化活动建设成果。
视频三 唱山歌(赵晓梅摄,2019年)(00:23)

图十一 伟江乡农民运动会(赵晓梅摄,2019年)

图十二 伟江乡广场舞比赛之一(赵晓梅摄,2019年)

图十三 伟江乡广场舞比赛之二(赵晓梅摄,2019年)

从跳香节的活动组织来看,上午的开幕式以民族文化展演为主,向前来观摩的县领导、嘉宾展示苗乡民族风采。所以我们看到无论是从演员服装,还是演出内容,都是贴着明显的民族标签,即便在日常生活中,这些服装、舞蹈都很难看到。对于参加开幕式的嘉宾或节目编排者来说,开幕式展现的是被“想象”出来的“原生态”民族文化。但实际上,展演和原生态可能无法兼容。

开幕式中,被认为最具苗族文化特色的跳香,即便它的仪式时间、频率和长度都发生变化,但仍是文艺演出的重头戏。然而,最终呈现出来的跳香舞传承状况不免让人担忧,在老道公带领弟子跳舞之前,仅有一位他的弟子表现出众,其他道公的舞步显得生疏。直至蒋师傅亲自加入跳香队列,状况才有所好转。在后续对伟江乡道公的了解中,我发现相比于其他乡镇,伟江乡的道公、师公传统是延续较好的,尤其是在驱邪祈福的小仪式方面,仍在“执业”的师傅数量众多且年纪普遍在三四十岁。尽管如此,这些年轻道公似乎对跳香这种日常接触不到的仪式十分陌生,可能跳香仪式曾经中断过数十年,近年被重新挖掘之后也仍只是每年十分钟的演出,而不是过去一连数日的祭祀仪式,师傅们没有足够的练习和实践时间,最终在舞台上展现出来的跳香舞差强人意。最后参与表演的小演员们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跳香的含义,在为五谷神供香的环节,只有很少几名在上香时向神位叩拜。

相对于开幕式的对外展演(尽管在场的当地乡民也人数众多,但他们并不是主要被关注的受众),下午和晚上的活动更呈现出对内的乡镇群众活动意味,不再为“外人”表演,反而具有了原生态的特质。这种特质是目前乡村发展和基层管理的真实反映,但显然对外人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在两者之间,还有一种较为折中形式的新民俗,伟江乡春节舞龙活动就是如此。

舞龙新民俗

伟江当地原本没有龙灯习俗,只有在农历二三和六七月份为驱虫而做的舞草龙仪式。届时村民在草龙上插香,从五谷庙出发,到田间地头走一遍,最后在村子下游的河边化掉草龙。与跳香类似,草龙不是每年都舞的,只是在闹虫灾的年份才舞。听当地人讲,前几年在七月半的跳香节上也有舞草龙的表演,但在我参加的那一届没有看到。村民对舞草龙是否延续并不关心,大概现代农业发展使得虫害不再是什么大问题了。他们热心于讲述的,是新千年之后才出现的舞龙舞狮活动。

在正月那一篇中,我们看到龙胜红瑶、侗族等民族的确在春节有村民自发的舞龙灯活动,而伟江的情形大不相同。龙胜7个乡镇的主体民族相对明确,县里经常组织乡镇民族文化交流、竞技,伟江乡的舞龙活动就是这样开始的。2013年大端午,县里准备组织各乡镇的舞龙比赛,伟江乡接到“任务”后,专门聘请老师来教乡民舞龙。为此,每个村都有了一两条龙灯,舞龙灯就成为伟江春节的新习俗了。最开始,各村各自舞龙。以横跨伟江河的布弄为例,村里有两条龙灯,男、女各一条,每条龙需10-11个人一起舞动。龙灯从河西岸政府新建的文化楼戏台出发,经风雨桥过河,先到位于村子北部的乡政府、村部拜年,再向南折返,沿着主街到各商铺拜年,每个商铺都会为龙灯队准备红包挂在门上,这样一路舞龙灯、取红包,最后到学校操场结束(图十四)

图十四 伟江乡布弄村春节舞龙路线示意图(底图:天地图)

相比于龙胜其他乡镇,伟江乡政府对所属乡村的组织力度很大,这与乡领导的办事风格不无关系。一般乡镇党、政两位一把手均是从县里调拨,在我调研的那几年,伟江乡的书记是平等那边的侗族干部龙宪智,乡长则恰好是本乡的舒作焱。两位都是能力很强的乡镇干部,后来都被提拔到县里工作。在他们的策划之下,在跳香节之外,伟江又开始统一组织乡里的春节舞龙活动。每年正月初八晚上,八个行政村的龙狮队伍汇聚一堂,庆贺新春。舞龙舞狮的地点在八个村子之间轮流,2019年春节,我参加了在里木村举办的舞龙活动。

正月初八当晚,大家早早吃过晚饭,跟随本村的龙灯队前往里木。舞龙舞狮的主场地在小学操场,不过车子还没开到村口就开不动了,路上挤满了舞动龙灯、手执花灯的表演者以及看热闹的村民(图十五、视频四、视频五)。尽管灯光昏暗,我们还是可以看到这些表演者在厚厚的棉衣之下穿着民族特色鲜明的表演服装。村里各处都在燃放鞭炮,街道两边的人家不断从屋里拿橘子、烟给龙灯队。跟着龙灯队慢慢挪进操场之后,大家纷纷为自己挑选最佳观看站位。操场一旁的教学楼高三四层,面向操场的外廊自然是优选位置(图十六),乡里特别派人把守教学楼入口,以免上楼观看的人数过多,发生危险。村里干部照顾我们,开门放我们上楼观看。

图十五 里木街上等待入场的表演者(赵晓梅摄,2019年)

视频四 伟江乡龙灯队伍进场(赵晓梅摄,2019年)(00:21)
视频五 伟江乡龙灯队伍进场(赵晓梅摄,2019年)(00:17)

图十六 里木学校操场的龙灯队伍和教学楼上的观众(赵晓梅摄,2019年)

八个村的12只狮子、18条龙陆续进到场地之中,在操场上排列整齐(图十七、图十八)。龙狮队之前的“舞台”上,正中摆放一张供桌,桌上有一个大猪头和香烛纸火若干。龙狮演出开始前,乡镇干部先在桌前上香祭拜。晚上八点,演出正式开始。最先仍是乡镇领导讲话,之后给各村的龙狮队发红包,并把红带子系在龙角上。在正式表演之前,由各村的龙灯师上台念诵自编的谢灯诗,主要是庆贺新春的吉祥话,龙灯师说一句,大家应一句,场面逐渐热闹起来。谢灯之后开始表演,各村队伍向操场两侧散开,留出中间的场地,由每支队伍依次表演。每个龙灯队都别出心裁,以龙身凹出各种造型。尽管当晚天气寒冷,观众们仍是看得兴致勃勃。在各村集中演出结束之后,龙狮队到各个寨子祥龙醒狮,也就是游寨庆贺,到凌晨才结束。

图十七 陆续到来的各村龙狮队伍(赵晓梅摄,2019年)

图十八 里木操场排列整齐的龙狮队伍(赵晓梅摄,2019年)

图十九 龙狮贺新春文化演出舞台、供桌(赵晓梅摄,2019年)

图二十 龙灯师念诵谢灯诗(赵晓梅摄,2019年)

图二十一 龙灯队表演(赵晓梅摄,2019年)

不知各位读者“看”过这场龙狮演出之后作何感想?若与泗水红瑶的舞龙游寨、互访相比,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伟江乡龙狮表演的显著不同,仿佛在操场上举办的舞龙运动会,各个村子组织有序,依次展演。它与跳香节下半程的农民运动会、广场舞比赛一样,都是在乡政府组织下的群众文化娱乐活动,只是演出竞技的形式看上去更加“传统”。这个“传统”是从龙胜其他乡镇民族那里“借”来的,可这丝毫不影响当地人对参与、观看龙狮表演的兴致。我们在这个全新的龙狮演出中也看到,它也“嫁接”了本地传统——像官方举办的跳香节一样,主办人在活动开始前都要供神祭拜。

在伟江乡七月半跳香节和春节龙狮演出之中,我们看到了多种形式、跨越时间、民族和管理层级的“文化借鉴”。跳香节是乡镇干部对原有本地习俗的“再利用”,将姓氏家族组织的跳香祭祀转变为乡镇官方表演,在向上级、对外展示之外,加入了更多当代文化娱乐形式。舞龙灯的起因是上层管理机构派下的政治任务,因而向其他乡镇、民族学来的新民俗。这一官方活动先是被村民用作自娱自乐的春节庆贺习俗,如我们在布弄寨上游街舞龙所见;其后又被乡里统一组织,成为整个乡里的“群众”活动。但无论怎样,这些乡政府主导的官方活动仍保留着“民间”特色,村民也乐享其成,积极参与到各种“玩乐”之中。

伟江的旅游开发尚待时日,除去跳香节开幕式,这些新民俗与大寨晒衣节性质不同,是以村人为主体来创作并自我展演的。这些新民俗活动也凸显了当地基层政府在乡村日常管理中的显著影响力,以及对本地或他处民俗的吸纳和借鉴,生动展现出当代民族乡村的上下互动。

注释:

吴忠军:《苗族的“跳香”与族源》,《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1993年第6期。

    责任编辑:黄晓峰
    校对: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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