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寻访｜百年上海剪纸，在变革中剪出刀味纸感

剪纸是中国民间传统的镂空艺术，又称刻纸，以雕、镂、剔、刻、剪的技法为长，是中国农村广为流传、最富群众基础的民间艺术形式之一，剪纸的载体包括纸张、金银箔、皮革、绢帛甚至树皮，作为一种造型艺术，剪出的图案样式丰富多样，风格明快朴实。

剪刻纹样早在纸出现之前就已经流行，西周时期的“剪桐封弟”就是指周成王将梧桐叶剪成玉圭分封其弟唐叔虞。南北朝时期《木兰辞》中的一句“对镜贴花黄”揭示了这种艺术形式的悠久，花黄是将黄金色的纸剪成各式装饰图样，或是在额间涂上黄色来作为古代女性的额饰。新疆吐鲁番高昌遗址出土的北朝对马团花剪纸，是中国发现的最早的剪纸作品。

南北派系的剪纸地域色彩较为浓厚，上海剪纸十九世纪出现至今不过百年多的历史，以精致、独特的海派风格著称。上世纪60年代，经文化部编撰的民俗文化丛书中认定上海有两大剪纸大师，分别是来自江苏的王子淦和来自浙江的林曦明，其中现年92岁的林曦明的剪纸作品，融合了传统剪纸的细腻质朴、北方的粗犷风格和现代元素，将山水画中的写意手法运用到民间剪纸工艺上，六十年代初，他的一部《怎样剪纸》从理论上全面概述了剪纸的过去和现在的发展趋向，这本书对剪纸界尤其是江南的民间影响很大，也促使很多人走上了剪纸的传承道路。

孙继海是上海剪纸大家林曦明的关门弟子，也是上海剪纸徐汇区级的传承人，他与林老先生因整理申报非遗而相识，并于2009年正式拜师学艺，专攻现代剪纸。孙继海在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说道，“林老师认为，传统剪纸来自于我们的农耕时代，反映的都是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但是现代剪纸要真正的贴近时代，贴近我们现在的生活。”

传统剪纸千刀不断，线线相连

孙继海作为“老三届”，1968年上山下乡仍不忘精进绘画功夫，在农村宣传上大展身手，十年后返回上海，先后在上海剪纸的保护单位枫林街道和林曦明现代剪纸艺术馆工作，正是孙继海采访整理了林曦明老先生的艺术史料，协助上海剪纸申遗成功。如今，他活跃在剪纸课堂和社区中，致力于向社会各个年龄阶层的人教授和传承剪纸技艺。

传统剪纸的图案侧重家禽家畜和瓜果鱼虫，葫芦、莲花、娃娃等生动有趣的形象也跃然纸上，通常有窗花、喜花、灯花、鞋花、门笺等形式，“传统镂空艺术就是要求千刀不断、线线相连，无论你怎么样剪，怎么样表达内容，不能把它断掉，这是剪纸最基本的要求。然后要达到线线相连，构成一个完整的图”，孙继海说道。

剪纸的千年历史与盛行和传统民俗活动息息相关，扎根百姓，在喜庆节日和婚嫁习俗中纳福迎祥，剪纸借用约定俗成的观念化形象，寄托民间对吉祥幸福、五谷丰登的期盼。剪纸要讲究装饰性，也要有它的夸张和变形，孙继海认为剪纸本身是一种造型艺术，但是它不同于国画、油画和水粉画，剪纸的构图和审美观与其他艺术形式略有不同，所以会画的人不一定马上会剪，这是必须要学习的。

现代上海剪纸创意拼接

现代剪纸需要变革，而影响深远的就是林曦明的粗犷线条和拼接形式，孙继海指着一幅表现徐汇区发展的剪纸作品说，“每一个东西都是剪纸的图案，但是我通过颜色层次把它叠加起来，表现的场面更加宏大了，而不是单单的一个局部，表现出了徐家汇地区的发展层次，白色的都是老建筑，后面是现代的高楼林立，还有一层是文化体育中心这类设施，整个组合在一起，是创新的形式。”

传统剪纸的拼接很少，上海剪纸的创新在于风格大气。孙继海介绍，林曦明被称为东方的马蒂斯，他吸取了国外艺术家的手法，融合到剪纸艺术中，“我刚开始临摹林老师的作品，揣摩林老师的创作意图和表现手法，然后他提醒我有些东西要创新，要走出原来的框，不要剪得太细节，我现在画的速写也是粗线条，不像过去很细腻。这些都是林老师教给我，我自己也有感悟，越复杂越显示不出剪纸原来的风格。现代剪纸越粗犷越写意，内涵就越深越大。”

全民参与的剪纸艺术

2018年1月5日，“龙腾云起•妙手神剪——千年龙华剪纸传承展”在上海朵云轩艺术中心举办，这次展览聚焦传统剪纸工艺，邀请剪纸大师走进社区。剪纸作为民间普及程度较高、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在近几年越来越受欢迎，孙继海就在中小学、大学、老年人社区、机关、楼宇等进行剪纸教学，这次千年龙华剪纸展更是推动了剪纸在社区的教学和普及。随着国家对非遗的保护宣传力度的加强，剪纸开始在不同层次的人群中进行传承，包括幼儿园和体验中国传统文化的留学生。

2016年，孙继海参与了黄浦区的白领午间课堂教学，在淮海路的楼宇间传授中国传统民间艺术，不同于老年人的“拷贝”剪纸形式，这些年轻人更有想法和创意，可以大胆做成立体的或变形的剪纸，孙继海感觉到“真正使剪纸能够在民间扎根下去，发扬光大的，而且能够不断发展，要靠年轻人。”

如今，孙继海的学生遍布上海，他独创的剪纸课堂一般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讲述剪纸的历史和记忆，它的理论、典故、文化寓意很重要，学习要知其所以然，第二部分作品赏析着重分析经典作品的构图，格物换景、层层叠高或是其他创作方法会让学生思路开阔，最后教授剪纸的基本技艺，例如家喻户晓的十二生肖在各个层级的人群中皆广受欢迎，孙继海在现场迅速剪出了鸡、狗、兔等生肖图案，并拼接组合形成完整的剪纸画面。

未来剪纸的风格会更夸张

剪纸未来的发展趋势将会更明朗，各级区政府、街道政府将提高重视程度，让剪纸进入本辖区的学校、社区、部队、楼宇等，孙继海表示，“未来剪纸的艺术风格要更加夸张，不要老套。传统的剪纸离不了花草五谷，太局限了。上海大都市不仅要与时俱进，另一方面还要吸取国外的艺术元素，这点是很重要的。林老师每次看杂志上的很多剪纸，就点评‘吃力不讨好’，他的意思是要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