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本学生就业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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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Vol.1/ 二本学生是中国最基本的底色

名校标签为优等生们带来了流量，网络中也出现了“人均清北”“遍地211”等说法，仿佛人人都是名校生，连“表达焦虑”都是他们的特权。

可如果我们跳出名校生的讨论，还有一个庞大群体的声音难以被听见，他们便是二本学生。在黄灯老师出版《我的二本学生》一书里，他们的成长路径得以显现。

“二本学生是中国最基本的底色，也是决定中国命运的关键”。在长达15年的一线教学以及对4500多个学生长达十几年的观察与跟踪走访之后，黄灯老师对“二本学生”群体这样描述道。

图片来源：《我的二本学生》

在豆瓣小组“985废物引进计划”之外，还有一个名为“二本学子自救协会”的小空间。不到两年时间，43000余名用户聚集到了这个“角落”里。“二本绝不是终点”“不要小看二本子的力量”，创建者在小组简介里如此写道。

提问求助、经验分享、自救打卡、生活日常，在“自救小组”的四大板块里，二本学生们一起学习打卡、互相倾诉吐槽。截至2020年6月，全国有3005所高等学府中人们熟知的985和211院校仅有100余所。更大比例的学生难以升入名校，二本学生们的情绪与行动似乎更能折射当今中国更多普通年轻人的求学和就业现状。

数据来源：《我的二本学生》豆瓣书评

Vol.2/ 伤心毕业季 他们举步维艰

在扩招大潮和学历为王的时代背景下，二本毕业生们在毕业求职过程中步履维艰。以台州某二本高校4019名2021届本科毕业生为例分析，2021届毕业生升学（国内升学、第二学位）人数为426人，工作人数为3286人，整体就业率为81.76%，“受雇工作”的比例为78.13%（图1）。

图1 数据来源：吴美阳.教育公平视域下高等院校毕业生就业院校身份困境及对策研究

该校下属11个学院分别为人文学院、商学院、外国语学院、电子与信息工程学院、生命科学学院、医药化工与材料工程学院、艺术与设计学院、教师教育学院、航空工程学院、建筑工程学院和医学院。

图2 数据来源：朱蕾.大学生就业中的歧视及应对研究

其中毕业去向落实率最低的为医学院，即84.89%（图2）。 该学院下属临床医学、康复治疗学、医学检验技术及护理学四个专业。其中，医学检验技术专业的毕业去向落实率最低，即77.05%（图3）。主要由于就业市场中对于医学生整体的要求越来越严格，即便是一些比较小型的医院，在人才招聘上也会有非常严苛的学历要求。因此，二本院校毕业的医学生竞争力弱。最终的归宿一般是药店和比较偏远的乡镇医院。这让我们不禁发问，在二本院校大量开设“尖端”专业，是否具有现实意义？

图3 数据来源：朱蕾.大学生就业中的歧视及应对研究

据2021年该校毕业生就业去向分布图（图4）所示，该高校毕业生就业方向集中在中小企业，占比55%，只有6%和1%的毕业生进入国有企业和三资企业。“学历拼不过一本生，能力拼不过专科生”，他们中的大多数只能向现实妥协，选择进入对于学历要求稍低的中小型企业。

图4 数据来源：朱蕾.大学生就业中的歧视及应对研究

独立学院是民办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早些年，独立学院的大学生按照本科三批录取，而随着国家二本三本的合并，社会认知度本就不高的独立院校毕业生变得更加默默无闻。二本院校毕业生的就业困境从早年独立院校毕业生的就业情况中可见一斑。

Vol.3/ 就业难的背后：难以脱身的多重困境

Quote：我的大学时代，教育目标指向的是为集体（祖国或社会）培养“人才”，而到我的学生，却变成了培养成为找到工作的就业主体，以温铁军老师的话，就是“把人变成资本化的一个要素”。——《我的二本学生》

图5 数据来源：吴美阳.教育公平视域下高等院校毕业生就业院校身份困境及对策研究

以湖南省为例，2008-2010年普通高校（一、二本）本科毕业生初次就业率分别为83.85%、82.17%和83.02%；独立学院毕业生初次就业率分别为77.56%、73.13%和75.30%（图5）。在普通高校（一、二本）本科毕业生就业情况基本保持稳定的同时，独立学院毕业生的就业率却与日俱下，不仅如此，二者的差距也越来越明显。二本院校某种程度上与独立学院相似，处于不高不就的尴尬状态，科研不及双一流学生，实践不如职业教育学生，“什么都学，什么都学不精”使得他们在就业时面临更大的困境。

Quote：他们甚至有意无意地转过头去，从不直面大学毕业的起跑线上，同样年轻的躯体去向却千差万别的现实。他们认定个人奋斗，自动剥离个体与时代的关联，在原子化、碎片化的具体语境中，个体与时代之间的关系，被轻易转移到了个体的机遇、命运和努力程度上，个体层面学生与命运的抗争，和整体层面学生无法与命运的抗争，两者构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我的二本学生》

而独立学院与母体高校毕业生的就业单位性质流向也有不小的差距，其中，国有企业与其他企业最为突出。母体高校毕业生在国有企业的就业比率相较于独立院校毕业生高出9.54%；但前者在其他企业的就业比率却比后者低出18.22%，这使得其他企业成为了独立学院毕业生就业比率唯一超过母体高校毕业生的就业单位流向（图6）。

图6 数据来源：吴美阳.教育公平视域下高等院校毕业生就业院校身份困境及对策研究

对于一名即将毕业的二本学生来说，究竟是就业还是深造，成了悬在他们头顶上的摆钟，时刻敦促着他们进行被迫选择。虽然在某二本学院的就业报告中显示，在4019名毕业生里，已有超过3730人确定了去向，整体落实率达到92.81%（图7）。如此乐观的数字背后似乎在告诉我们，二本学生就业这一难题已成为过去，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图7 数据来源：蔡湘粤.独立学院大学生就业困境及对策研究

根据一项关于独立学院大学生就业困境及对策的研究显示，二本毕业生在秋招时期望的合作公司以国营企业和政府部门为主，较少数人选择外资企业或自主创业（图8）。

图8 数据来源：蔡湘粤.独立学院大学生就业困境及对策研究

工作稳定，似乎已成为二本毕业生就业时的第一标准，又或是只有在体制内的环境下，才能最大程度上忽视学历上的缺陷。但随着疫情的白热化，让“编制”成为众多高校生毕业后的第一选择。二本毕业生们不仅要在编制争夺战中与同龄985、211高才生们竞争，还要同海外留学生竞争，他们在本就不被市场看好的前提下，在奔波的路上，却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

图9 数据来源：蔡湘粤.独立学院大学生就业困境及对策研究

Vol.4/ 在寒冷的夏天里，他们仍在自救与等待

身份歧视、舆论追求和法律政策的不完善共同造成了众多二本毕业生的困境。新闻媒体过度报道的喜茶创办者“聂云宸”，是一名幸存者偏差中的幸运儿。在用人单位看来，选择名校毕业生是最优成本下的必然选择，最大程度上减少了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同时，没有明确的法律和政策约束院校就业歧视，让二本毕业生在秋招时屡屡受挫，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近年来，国家政策的调整让传统的粗放型企业整改；针对新兴产业的专业在中国高校中也仅在头部展开，专业缺口严重加之二本教育市场的产业化共同导致了这一悲剧。国家曾经尝试利用创业带动就业，鼓励毕业生进行创业，为他们提供政策上和资金上的支持。清华大学研究中心在全球创业观察中研究显示，中国大专及以上学历的创业者创业活跃程度在调查的60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处于倒乏。国内创新人才匮乏，究其根本，是因为作为中国大学生的主力军——二本院校学生，在大学期间没有系统化、体系化地学习相关技能，同时对于研究能力也相对欠缺，从而导致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局面。对于这一问题的解决办法，德国给出一种答案。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是德国实现经济腾飞的秘密武器，双元制只是一个理论、概念，站在不同的角度，双元制可以有多种类型划分（图10）：

图10 资料来源： 《德国双元制下的职业教育》

这一培养模式，让高等教育同生产实践紧密结合，让教育直接与生产岗位相连通，成为工作导向型专业。在节约教育资源的同时，又能保证学生毕业后的生存和生活。中国每年高考人数过千万，考研人数破五百万，二本毕业生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就业群体下的压力不言而喻，不高不下的处境让他们够不到高薪体面的工作，又不甘于从事技能型工作，说到底，是中国传统观念对于技能型工作的歧视。改变“蓝领”歧视迫在眉睫。同时，在工业4.0概念提出后，如何将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融通，成为中国政府的一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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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黄灯老师在她的书《我的二本学生》中曾这样谈到，“尽管因为对象的限定，在不少生命故事中展开，我不得不承认逐渐分化的趋势与命运，已经铁一般地砸中了一个群体，但正是个体丰富的突围，让我意识到教育功能正是为了反抗这种铁定，并打开、提供新的命运方式。”

学历背后的知识积累，应当是让人愈发谦卑、愈发敬畏，而不应该成为区隔人与人之间的工具。多数二本学生在踏入校园的那一刻就已经感到迷茫。在这样一个夏天过后，二本学生们又将踏上秋招的会场，他们的自救靠的是自我认知、不怨天尤人、不妄自菲薄，以此来立足于这个社会。

他们同我们每个人一样，都必须要非常努力，才能过上平常的生活。

参考文献：

[1]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1g411f7ZXMid=90160286&p=1&share_from=ugc&share_medium=iphone&share_plat=ios&share_source=WEIXIN&share_tag=s_i×tamp=1658598529&unique_k=9RrIsvY.

[2]Http://Www.Cvae.Com.Cn/Zgzcw/Ddzj/202109/C61d670c1514404197111d5d5c129437.Shtml.（《德国双元制下的职业教育》）

[3]蔡湘粤.(2011).独立学院大学生就业困境及对策研究(硕士学位论文,中南大学).

https://kns.cnki.net/KCMS/detail/detail.aspxdbname=CMFD2012&filename=1011180538.nh

[4]吴美阳.(2014).教育公平视域下高等院校毕业生就业院校身份困境及对策研究(硕士学位论文,湘潭大学).

https://kns.cnki.net/KCMS/detail/detail.aspxdbname=CMFD201501&filename=1014401263.nh

[5]朱蕾.(2014).大学生就业中的歧视及应对研究(硕士学位论文,西南大学).

https://kns.cnki.net/KCMS/detail/detail.aspx?dbname=CMFD201402&filename=1014261026.nh

[6]李香玉.(2021).透过“二本学生”,看见沉默的大多数. 教育家(15),40-42.

[7] 黄灯. (2020). 我的二本学生. BEIJING BOOK CO. INC.

2022年北京大学暑期课《数据新闻》结课作品

故事版梳理：周铁羽、华苒君

数据收集：谢丹、周铁羽、曲彤

可视化处理：姜琳储、华苒君

撰稿：谢丹、姜琳储、华苒君、周铁羽

原标题：《二本学生就业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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