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跨界共学实验室 | 闫梓萌:让“天坑专业”带我认识这个世界
以新闻为轴,丈量不同学科的精神气质;以共学为旨,打破专业分类的固有边界。
这是一个没有局限的共学实验室,在新闻的底料里加入不同学科的调味,煎炒烹炸出各具特色的跨界大餐。我们等待着各专业大厨们来“掌勺”,我们期待着斑斓色块的相遇、碰撞与炸裂,我们渴望着纯净灵魂的真诚、勇气和呐喊。
实验室邀请两位热爱新闻的主理人,邀请十余位不同专业背景的朋友,组成共学小组,分享与体验多学科交流的魅力。
/专业分享/
2022年7月10日
主题:让我的“天坑专业”带我认识这个世界
分享人:闫梓萌
就读于北京语言大学西班牙语专业,目前于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大学语言学系交换。副业是独立作者,业余鼓手。
广义:对大众而言,通用语一般是指英语,其他语种则是非通用语言,统称“小语种”。
狭义:外语语种可分为通用语和非通用语。其中,通用语是指联合国的6种通用工作语言,即汉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语、阿拉伯语;非通用语则是联合国6种通用工作语言以外的语种,这些语种为严格意义上的小语种。
小语种专业在国内高校各学科中属于比较新的专业,并且主要集中发展在一些外国语类大学。
以西班牙语专业为例,北京外国语大学西班牙语专业创建于1952年,是国内第一个西班牙语教学单位;1979年招收全国第一个西班牙语专业研究生班,1981年成为硕士学位授予单位,1996年又第一个获得博士学位授予权。
其他小语种专业发展较早的高校如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北京语言大学、南京大学、西安外国语大学、四川外国语大学等均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开设西班牙语专业。
一些综合类院校则起步较晚,如四川大学于2010年开设西班牙语专业。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之前与拉美国家的外交关系等原因,台湾地区的西班牙语专业起步也并不晚,如台湾辅仁大学于1964年就已开设西班牙语专业。
关于课程设置,以我在北京语言大学的学习为例。大一和大二两年比较注重基础,专业课设有“西语精读”、“西语听力”、“西语泛读”、“西语口语”等注重培养语言能力和对语言对象国的普遍了解的课程。
闫梓萌的学期课表
大三这一年我选择了出国交换,学习的课程则可选择性更大一些,我基于自己的兴趣选择了两门西班牙方言课程:加利西亚语言文化及加泰罗尼亚语言文化;此外我还选修了意大利语、西班牙文学史、欧洲文学人物等课程。大四的课程则是根据我们自己的发展意愿选择,有西语口译、拉美国别研究、西语文学选读、经贸西语、语言学等课程。
闫梓萌的学期方案计划
近几年小语种似乎成为了一个许多人“劝退”的“天坑专业”,豆瓣上的“大学后悔学小语种”小组已有三万多组员。而小语种专业被称为“天坑专业”的原因主要有:
适用对象国有限,有些专业如缅甸语、尼泊尔语等对象国专一,会导致就业范围局限,甚至容易受到社会问题、政治动荡等多因素影响。
学科发展时间不算太久(尤其一些新兴语种)导致教学体系成熟度不高,一些同学会对学习内容感到困惑。
国内研究生招生名额极少,竞争激烈。
部分相关职业存在报酬与付出不成正比的情况,如书籍翻译。
我所学习的西班牙语专业在小语种专业中算是发展相对成熟,就业范围也相对更广的“幸运”专业;不过从就业及其他实用性的角度来看,小语种确实并不是一个百分百尽如人意的专业。
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毫不后悔并且非常庆幸我选择了这个专业,大学四年以及更远的以后我的人生中会发生很多事情,我会不断改变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会不停习得新的能力。因此我个人更多是把大学本科四年选择的专业,当作一个我了解这个世界的切入点之一,而不是有利于我去适配某一项工作的培训课。在我的学长学姐中,有一些成为了专业领域的佼佼者,但也有一些最后做了和专业关联不大的工作,譬如有法语专业的学姐读硕士去了法国读艺术、有意大利语专业的学长在校期间负责学生会宣传部的摄影工作,毕业后去国外做了摄影记者、有酷爱研究游戏的西班牙语专业的同学现在去了游戏公司设计游戏……
我在大学期间接触过的语言有西班牙语、日语、蒙古语、意大利语、加利西亚语、加泰罗尼亚语和阿美语,了解这些语言文化的过程也对我的许多方面产生了影响。
(一)西班牙语
因为很喜欢文学,所以大学期间除了校内的课程以外,我接触西班牙语语言文化的主要途径就是文学阅读,而这也对我目前在做的工作产生了影响。
大二时我很爱读波拉尼奥的小说,无论是他的文笔还是其中的情感都令我产生很大共鸣,恰好那时我刚刚失恋,情感丰富,就写了一篇受波拉尼奥影响很大的短篇小说,后来发表在了澳门日报的镜海版面。第一次写作就得到了发表的机会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后来我继续进行小说和诗歌的写作,并多次发表在澳门日报、台湾联合报等华语媒体。
大三时我加入了“Babel巴别塔官方”公众号的文学部门,负责撰写介绍拉美当代作家的文章。后来我发现一些优秀的拉美作家在社交网络上也很活跃,就试着用西班牙语给他们发私信,邀请他们做一些对话采访,对他们的作品做更多的解读,并且请求他们授权给我翻译他们的作品呈现给中国读者。很多作家都爽快地答应,我也很开心以这种方式去做一些能够打破国别边界的交流。
部分采访文章链接:
先锋 | 专访:弗兰克·巴艾斯——「自加勒比写作」
先锋 | 专访卡洛斯·格里格斯比:海边的少年诗人
先锋 | 专访英格里·布林加斯:于暴力与爱中作诗
先锋 | 「混沌与桂冠」——拉奎尔·萨拉斯·里维拉
(二)蒙古语
大二时我选修了蒙古语课程,老师是蒙古人,上课经常会提到许多我未曾听闻的蒙古族文化;也有许多少数民族的同学选修了那门课。在这样的课堂环境里,我关于民族的理解也跳出了我此前仅有的“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只花”的印象,有了更多的思考。当时结课时我自己写了一篇文章,里面有一段我是这样回忆第一堂课的:
“而后就开始了看名字认民族的环节。蒙语老师是蒙族人,所以一眼就识出班里的蒙族同学,亲切地说:“这是我们蒙古族的孩子。”我难免心头一动,意识到我从来没被人说过是“我们汉族的孩子”,或许是我们已经习惯了我们的多数,对民族的概念反而弱化起来了吧。老师用蒙语与他们挨个交谈,我越发无聊起来,已经从椅子上挪到了床上躺着。当然我无聊并不是因为对蒙语不感兴趣(不然就不会选这门课了),我的无聊是因为,我感到这一切在慢慢与我无关。望着天花板,听着电脑里不断传来的蒙语会话,我在想,当我在内地与汉族同学聊着我们习以为常的文化时,一旁土生土长的少数民族同学,会不会也偶尔心生与我此刻类似的无以归属感呢?”
快要结课时,我选了一个周六,起了很早从北京坐车到呼和浩特,去亲眼观察我学了一学期的语言背后的文化。在那之后我没有继续学习蒙语,但是每当我遇到少数民族的同学,听到与少数民族相关的事情,我都会心生一种亲切感,也会更加在意他们在内地有时需要面对的不安与陌生感。
(三)加利西亚语
大三这一年我一直在西班牙加利西亚大区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大学语言学系交换学习,我也在系里选修了一年的加利西亚语言、文学、文化课程,对加利西亚的语言、历史、人文都有了更深的了解。而这些学习给我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我意识到我抑制不住地对这个地方产生了认同感,和别人介绍它时我是带着些许的骄傲和归属感在讲述,而当它发生一些新闻事件时,我也不是以一个外乡人的视角,而更多是以一个故乡人的亲切在看待它。
选取一段我之前写的留学分享文章里的话在这里分享一下:
“加利西亚人的祖先是凯尔特人,至今在许多地方都能见到凯尔特人留下的战壕。十九世纪时,加利西亚曾兴起方言文化保护运动,来抵抗卡斯蒂利亚语的侵入导致的加利西亚语的衰退,这场运动便是被命名为“凯尔特主义运动”,来提醒加利西亚人不要忘记自己的文化。这场运动的代表人物Eduardo Pondal也是加利西亚颂歌歌词的作者。
加利西亚的文学资源很丰富,有许多坚持用本土语言写作的优秀作家,其中Rosalía de Castro最为著名。我也想向大家推荐一个加利西亚音乐组合:Milladoiro,他们许多歌曲的歌词都是加利西亚一些优秀本土诗人作的诗。我第一次听到他们的歌,是上课时老师给我们放的“Moraima”,曲调悠扬温柔,在圣地亚哥下雨时播放这首曲子,歌手深情地唱着“Lévame, Moraima(带我走吧,莫莱玛)”,是我最惬意的时光。”
还有许多其他语言学习的体会,譬如我从加泰罗尼亚语言文化的学习里理解了这个总是要闹独立的地区的人民的自由与平等精神、从台湾土著民族的语言学习里了解到了不同的历史观、从日语的语言学习里感到了他们的礼貌谨慎……我想,对于我来说,这也是学习冷门小语种的意义:这些收获不会让我直接得到能够适配一项工作的能力,但是已经化成我思想里的一部分,并在我以后工作生活的每个瞬间无声地显现。
原标题:《跨界共学实验室 | 闫梓萌:让“天坑专业”带我认识这个世界》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renzheng.thepaper.cn。
- 报料热线: 021-962866
- 报料邮箱: news@thepaper.cn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