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观察｜把政企分开进行到底，民营企业才不会“被欺负”

毛振华雪地陈情事件，有了后续进展：黑龙江省委省政府已介入调查。随着媒体报道，被控诉的亚布力管委会“政企不分”的问题，也渐次浮出水面。

在此前的视频中，毛振华曾提到，“他们是政府，但是他也是个企业。”在当地投资的知情人士也表示，管委会的职能在转型过程中已被扭曲。按照省政府的战略意图，管委会在于加强对整个景区的监管，与为景区的企业提供服务。但现状是，一方面政府的职能没有履行到位，办事找不到对应的部门；另一方面，管委会开始搞经营，其下辖的多个企业和景区其他企业存在竞争关系。 

从多家媒体报道看，这些指控并非没来由：亚布力管委会由黑龙江森工总局代管，主要负责“科学规划、招标建设、商业模式设计、行政审批、市场监管”。但黑龙江森工总局又全资控股了中国龙江森工（集团）总公司，后者投资了十余家公司，其中多家与旅游相关。而毛振华的亚布力阳光度假村，与森工总局下属公司业务存在重叠。

就目前看，毛振华所说的是否属实，仍待查证，但管委会的角色“多面”，却是不争的事实。它既是监管者，做着当地旅游全行业全链路的审批监管，又是经营者，旗下企业投资领域覆盖食品、金融、木业、旅游等领域。其旅游的经营主体亚布力亚雪旅游集团有限公司，主要负责人由管委会官员担任，它涵盖了经营公司、运输公司、旅行社等，也被视作当地旅游的“托拉斯”。这无异于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 

在市场经济语境中，这政府投资应遵循几个原则：弥补市场失效，维护市场配置功能，调节国民经济运行。国家层面也明确要求，在一般性竞争经济领域，政府投资应逐步退出，这也是当下很多部门、地方、领域都在推行“政事分开，事企分开，管办分离”改革的大背景。旅游业显然也属于“一般性竞争经济领域”，涉事监管部门冲上赛道跟其他企业“赛跑”，真的合适吗？ 

体育赛事中，想当运动员的吹哨者，不是好裁判。政府监管也是这道理：做了游戏规则的设计者、执行者，就不宜一边主导着规则，一边跟其他“玩家”同台竞技。

可以想见，涉事管委会直接经营的企业，很可能在政策资源上“近水楼台先得月”，进而造成不公平竞争，也带来监管部门跟民营企业“争利”的结果——需要强调的是，不少国企还能和其他性质的企业公平竞争，跟监管方国资委还并非“合体”关系；而有关单位“政企不分”属性太明显，监管者和被监管者已“同体”，显然无益于公平竞争。 

当地学者张宏宇撰文指出，自亚布力开发滑雪旅游以来，政府投资始终是亚布力的投资主体，投资、经营、管理三位一体的体制，致使亚布力滑雪旅游市场始终无法形成高效的市场竞争力，政府越位造成市场缺位，民间资本不能成为市场主体；而政府屡次三番的持续投入，又形成了恶性循环，导致国资在亚布力市场中的比例越来越大，愈发加大了民间资本进入的阻力。这不可不警惕。

耐人寻味的是，在“亚管会”近3年工作回顾的报告中，有关方面还建议“突出顶层设计，强化政府行为”。不知道此处的“强化政府行为”，究竟是指强化公共服务和应有的监管，还是强化行政干预，甚至是强化当下政企一体的局面。 

但无论如何，就算要实现“规划一张图、营销一平台、思路一盘棋、上下一股劲”，也要靠尊重市场基础上的因势利导，而非过于依赖行政之力，更非冲上赛道跟企业竞争。 

据《黑龙江日报》报道，2017年12月31日，黑龙江省委书记张庆伟到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调研时，就要求森工总局“在政企分开上先行一步，充分激发林区市场主体活力”，这无疑开出了靶向施治的药方，也是对有关部门理顺监管职能、实现政企分开改革的敦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