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外》：好消息是“烧脑”，坏消息是太“烧脑”

《白夜追凶》编剧之一的指纹执笔的悬疑新作《庭外》，颇具噱头的设定是，它是国内首部律政悬疑双单元剧。《庭外》实际上分为《庭外·盲区》（下文简称《盲区》）以及《庭外·落水者》（下文简称《落水者》）两个单元，《盲区》由张黎执导，夏雨领衔主演，集数6集；《落水者》由黄伟执导，罗晋领衔主演，集数14集。

《庭外》海报

两个单元有些相互联系，比如发生在同一个时空里，《盲区》会出现罗晋，《落水者》也有夏雨，角色之间有一些关联与互动。但说实话，所谓的“双单元”目前并未给悬疑剧带来那种本质性的创新，两个单元的故事、风格、节奏截然不同，把它们切割为单独的两部剧播出，丝毫也不影响叙事的推进。弄成所谓的双单元，反而要接受弹幕上诸多人的质疑：从《盲区》到《落水者》，怎么节奏一下子全变了？

先看已经完结的《盲区》，6集的篇幅讲述一个发生在16个小时之内的故事。鲁南（夏雨 饰）是最高院的法官，在出公差时，帮忙参详一桩发生在九年前离奇碎尸惨案的死刑复核工作。碎尸案的犯罪嫌疑人田洋声称，杀人的是李梦琪，他只是帮凶。问题是，现在找不到李梦琪。

鲁南（夏雨 饰）

田洋的辩护律师冉森（栾元晖 饰）告诉鲁南，他高度怀疑李梦琪就是走私大佬陈曼（万茜 饰），李梦琪杀人后整容成了陈曼。这其实是冉森的一个心机：如果警方无法找到李梦琪，或者无法证明李梦琪就是陈曼，李梦琪处于“消失”的状态，那么田洋的死刑复核很可能通不过，就可以保住一条小命。

非常神秘的辩护律师冉森（栾元晖 饰）

《盲区》的信息量非常大，接连抛出多个悬疑：是田洋杀人还是李梦琪杀人？李梦琪去哪了？陈曼就是李梦琪吗？南津（故事发生的城市）当地的公检法快速推进田洋的死刑案，是不是如冉森所说，有什么猫腻，袒护走私大佬“李梦琪”？

而16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儿又非常多：鲁南“潜伏”调查案件，鲁南请津港（《白夜追凶》《重生》中都出现过的城市）的律师乔绍廷（罗晋 饰）参与诱捕陈曼的行动，田洋的妻子徐慧文（练练 饰）被杀害……

万茜只是来《盲区》打了下酱油

密不透风的信息、快节奏的推进、再加上突然插入的各种“神神叨叨”风格的片段，《盲区》的剧情快过观众观剧时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呈现出烧脑之感。观众来不及细细思量剧集的逻辑漏洞，已经被新的情节推着走。

《盲区》没有烂尾，能够自圆其说，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人物之间的关系颇有琢磨的空间，比如田洋、冉森这一组男男关系，陈曼、徐慧文这一组女女关系。

冉森与田洋关系不一般

可若说“硬核”的话，《盲区》显然要打折扣的，冷静下来，剧集的空白和bug还是有一些。比如鲁南一个法官，16个小时内几乎都是在干刑警的活；比如陈曼、徐慧文的关系大部分得观众脑补；比如徐慧文如果真是走私公司的幕后大佬的话，她的各种处理与应对暴露出的却只有慌乱……还有种种细节，比如剧中公检法人员似乎没什么保护物证的习惯，各种神神叨叨的镜头除了唬人也都没下文了。

随之剧情进入《落水者》。导演是变了，编剧是同一个，结果整个悬疑的风格大变样。《盲区》6集篇幅，16个小时内要处理跨越九年的杀人案，顺便端掉走私大佬，节奏跟赶趟似的。到了《落水者》，14集篇幅主要聚焦一个大案，即乔绍廷一直在较劲的一起离奇无尸案。编剧不疾不徐地呈现盘根错节的人物关系，慢条斯理地下一盘大棋。

乔绍廷（罗晋 饰）

乔绍廷认为无尸案的受害人朱宏没死，只是藏了起来；朱宏的妻子，是乔绍廷中学时追求的女神；朱宏的岳父，与一直打压乔绍廷的律师界大佬旷北平（霍青 饰）是老战友；乔绍廷让在银行工作的发小邹亮调查朱宏和家人的账目，邹亮却意外死亡，并一度让乔绍廷成为杀人嫌疑犯，而邹亮死亡前一天见过旷北平……

这些关涉《落水者》的核心悬念：朱宏到底死没死？没死的话他去哪了？死亡背后有什么大阴谋？

乔绍廷一度差点沦为杀人犯

14集篇幅拆解一个案件，也必然需要大量分叉叙事填充。虽然《盲区》信息量密集，但主线很清晰，枝蔓并不多；《落水者》则是各种枝蔓横生。无尸案以外，《落水者》还涉及拆迁案、抢劫案、性骚扰案、基金案、员工受伤害补偿案等等，这些案件虽然都是陪衬，但人物关系过于复杂，加上人名太繁复，实在很容易把观众“绕晕”，形成另一种晦涩的“烧脑”。

这还没完，《落水者》始终牵涉到金馥和德志这两家律所的竞争。金馥律所的合伙人薛冬（李宗翰 饰）与德志律所的合伙人章政（李光洁 饰），都是乔绍廷的大学同学。乔绍廷目前隶属于德志，旷北平则掌管金馥。那么，薛冬和章政，之于乔绍廷到底是敌是友？他们与无尸案是否有牵扯？

薛冬、章政，到底谁是真的站在乔绍廷一边？

编剧指纹因为《白夜追凶》而在业界打出名号，在《重生》与《庭外》，他一直在延伸着“津港宇宙”。可以理解编剧有自信、有雄心，但打造宇宙的前提是：有多部高口碑作品，角色有高度辨识度，角色为普通观众广泛认知。可所谓的“津港宇宙”显然不具备。《重生》豆瓣评分勉强及格，里头就出现《白夜追凶》的关联角色，《庭外》则出现《白夜追凶》与《重生》的关联角色。比如《白夜追凶》中的警官赵馨诚、律师韩彬，《重生》中的律师薛冬、警官萧闯。说好听点是“梦幻联动”，可如果为了联动而生硬地加入角色，只会加剧观众理解剧情的难度——毕竟这个所谓的宇宙本身还是缺乏大众根基，很多观众根本不认识他们或毫无印象。

《白夜追凶》就出现过的韩彬，《庭外》换了演员

用《独行月球》反复出现的“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来说，《庭外》也是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虽然《盲区》《落水者》风格节奏大不相同，但悬疑都挺烧脑，不拖泥带水、剧情无注水，两个导演运镜水平很高，夏雨和罗晋演技扎实，鲁南和乔绍廷都很有人格魅力。

选择与乔绍廷同行的新手律师萧臻（焦俊艳 饰）

坏消息是，它太“烧脑”了，却不是悬疑的硬核造成的，而是编剧太“自我”。编剧一直在“给”，给信息、给悬念、给人物关系，编剧耽溺于信息的掌控，过于自信或自恋于自己的布局，破解棋局时未给观众留下足够多的参与感，观众只能一直被带着走，并且观众需要极高的专注度才能一次性“消化”相关信息，追起来有点累。

另外，视频网站的更新节奏实在太虐，剧集本来不长，每周慢悠悠放出4集，过了一周要顺利接续上周的剧情又是一番考验。虽然有人会说，看不懂再看一遍吧，坏消息是，在用户时间和耐心均有限的背景下，观众实在有些为难。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