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印度专家谈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潜藏的风险及应对措施

2022年4月21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博鳌亚洲论坛年会开幕式上提出全球安全倡议，主张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践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世界贸易组织历来被视为全球治理重镇。近来，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RSIS）多边主义中心高级分析师阿玛利娜·阿努尔（Amalina Anuar）、印度互联网与社会中心的研究负责人阿林达吉特·巴苏（Arindrajit Basu）刊文分析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的潜在风险、世贸组织推动全球数字经济合作的措施，对我国研判世贸组织地位及数字经济全球合作有借鉴意义，故将相关情况及建议编译如下。

一、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的潜在风险在于数据鸿沟与破坏环境

后疫情时代，全球数字经济飞速发展，但在繁荣的背后也隐藏着极大的风险。

第一，数据鸿沟。由于数字经济倾向于造成赢者通吃的结果，不平等的数据鸿沟便成为数字经济的固有特征。数字经济中最大的资产是数据，但数据的价值在于拥有、收集和处理大数据集，以从数据海洋中洞察有意义的信息。因而，首先，企业之间形成数据鸿沟。互联网平台和大型科技公司主导了数据价值链的不同阶段，而较小的企业一般不具备这些能力和资源，于是数字经济的收益便大概率集中在少数市场参与者手中。其次，国家之间形成数据鸿沟。源于对数字经济的接触不够与技能不足，发展中国家一般只能提供数据或数据存储中心，而发达国家的公司则主导着数据价值链的高端环节。

第二，破坏环境。尽管技术的进步可以缓解环境压力，但是这种说法忽略了重要数字技术的生产过程本身对环境造成损害。以半导体为例，它们在原材料、水和电方面的生产是资源密集型的。台湾半导体制造公司（TSMC）每年使用台湾地区5%的电力；2021年，台北从18.3万公顷的农田灌溉中引水，以维持运作。随着越来越多的经济体寻求在国内生产半导体，以实现后疫情时代供应链的弹性、数字主权和地缘政治的需要。然而，这种重复的技术供应链可能会带来巨大的环境成本。在现阶段，循环型数字经济仍处于萌芽状态。2021年约5740万吨的电子废物被制造，但只有不到20%被有效回收，一些危险材料被非法倾倒在处理废物能力较弱的发展中国家。

二、尽管起步较早，但世贸组织长期以来在数字贸易方面合作缓慢，直到2017年才有所进展

世贸组织的数字贸易合作呈现起步早、发展慢的特点。在1998年召开的世贸组织第二次部长会议上，成员们达成一项重要协议，提出临时暂停对数字商品和服务的电子传输征收关税，并制定了一个关于电子商务的工作方案，涉及货物、服务、知识产权和发展等四个世贸组织理事会。但是长期以来，由于发展中国家不愿意放弃促进本国技术生态系统建设的能力，世贸组织的数字经济合作陷入停滞。

2017年重启议题，71个世贸组织成员发布联合声明推进谈判，同意为未来的世贸组织电子商务贸易相关方面的谈判开展探索性工作。2019年势头再次增强，中国、印尼、菲律宾、科特迪瓦和布基纳法索加入数字贸易谈判，但仍有包括印度和南非在内的几个发展中国家坚决反对，其声称该谈判必须在世贸组织的所有成员中寻求共识，才能使程序有效，否则将侵蚀多边框架的完整性，颠覆世贸组织基于共识的规则。印度和南非的立场被纳入《马拉喀什协定》，以防止有限的国家集团进行秘密和排他性谈判。然而，它们的努力仍在继续，但并没有阻碍世贸组织的数字贸易谈判进程。

三、世贸组织的数字贸易谈判核心在于如何在国家制定国内政策的主权与获得全球贸易体系利益所需的让步之间取得平衡

在数字贸易谈判的文本中，三个核心问题很突出。

第一，涉及与跨境数据自由流动有关的义务。参与数字贸易谈判内部的几个国家（例如中国）以及外部国家（例如印度）都有数据本地化要求，强制在领土边界内存储或处理数据。其他国家（主要是发达国家）则认为，对跨境数据流动的任何限制都会对公司开展业务的能力产生不利影响并阻碍数字贸易。

第二，涉及强制披露源代码。发达国家希望纳入防止这种强制性转让的条款，因为它可能对商业利益产生负面影响并阻碍创新。许多发展中国家则认为，这种条款阻碍了知识和技术转让。此外，限制源代码披露的国家政策空间可能会损害一个国家减轻网络安全威胁和审计算法决策对个人和社区影响的能力。

第三，涉及电子传输的关税。世贸组织在1998年暂停征收电子传输关税，但围绕这项决定是否应该继续，或变为永久性规定仍存在争议。印度和南非为首的发展中国家以收入损失和增加对发达国家的产品依赖为由，希望世贸组织对该规定的影响进行审查。总的来看，世贸组织的数字贸易谈判核心在于，如何平衡国家主权与获得全球贸易利益所需的让步。

四、世贸组织可以提供一套全球数据规则，探索制定统一电子废物和循环经济法规的标准，推进全球数字经济合作

贸易和数据鸿沟之间可能构成最直接的联系。世贸组织的电子商务多边协议将提供一套亟需的全球数据规则。这可以为缺乏数据法的成员经济体提供数据治理模板，为防止数据依赖和利用设置护栏，并促进能力建设，使其能够参与数据驱动的经济以换取市场准入。尽管国际社会在处理电子签名等低层次合作方面取得了进展，但由于主要经济体（尤其是美国和中国）无法就有争议的跨境数据流和源代码问题达成一致，尚未达成全球数字经济合作的多边协议。对此，各国都应积极开展协调。美国和中国也可以考虑限制对对方的让步，而不是援引一刀切的国家安全豁免来挟持协议。建立包容发展差异的贸易灵活性同样可能是有用的，因为许多发展中经济体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更雄心勃勃的条款。以2013年的《贸易便利化协定》为蓝本进行谈判，可以帮助建立必要的共识，以达成协议并缩小数据鸿沟。

贸易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关键作用在于促进二手和再利用材料的跨国界流动。这将是对《巴塞尔公约》的补充，该公约只对危险贸易的进出口进行监管。在过去几年里，世贸组织已经加强了对可持续贸易的讨论。然而，这些讨论迄今为止一直集中在化石燃料补贴和塑料污染上，对循环数字经济的关注较少。这可能部分归因于缺乏循环经济贸易流的数据。在走向统一电子废物和循环经济法规的标准之前，各国应支持世贸组织在这一问题上的探索性工作，例如建立二级原料和再制造工作组。政府必须加强对贸易和世贸组织的国内支持，因为它们对更可持续的数字经济和经济多边主义具有重要意义。

撰稿人：邵志成，中山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本科生。

参考文献：

Amalina Anuar, “Sustaining Trade under Cloudy Prospects – Global Digital Economy: Headwinds Ahead,” RSIS, https://www.rsis.edu.sg/rsis-publication/cms/sustaining-trade-under-cloudy-prospects-global-digital-economy-headwinds-ahead/#.Ymp9ci-KFpR, 发布时间：2022年4月12日，访问时间：2022年4月27日。

Arindrajit Basu, “Can the WTO build consensus on digital trade?”  Hinrich Foundation, https://www.hinrichfoundation.com/research/article/wto/can-the-wto-build-consensus-on-digital-trade/, 发布时间：2021年10月5日，访问时间：2022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