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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弱水:姜白石临水照花,潇洒出尘,只是太关注自己的回头率 | 纯粹古典

2022-07-25 12:4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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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画像(清·叶衍兰 作)

王国维《人间词话》对姜夔评价很低。他不仅贬抑白石的词品, 也非常看不起他的人品: “东坡之旷在神, 白石之旷在貌。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 而暗中为营三窟之计, 此其所以可鄙也。”“纷吾既有此内美兮, 又重之以修能。文学之事, 于此二者, 不能缺一。然词乃抒情之作, 故尤重内美。无内美而但有修能, 则白石耳。”

这个讲法, 我一直觉得太过严厉, 因为正好走到了绝大多数论者的反面。刘熙载《艺概》说“姜白石词幽韵冷香, 令人挹之无尽。拟诸形容, 在乐则琴, 在花则梅也”, 还称之为“白石老仙”, 这可以代表白石词在清代以来读者心目中的品位认证。当一般人都说姜白石的人格与词格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典型时, 王国维却说他像被鲁迅形容为口不言钱, 算盘却收在肚子里, 而谓之“空灵”的王衍 (夷甫) , 他难道就不会看走眼吗?却原来, 王国维并不是第一个持这种说法的人。最早看破姜白石刻意经营个人形象的是周济, 他在《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里, 就曾经把白石跟稼轩相提并论: “二公皆极热中, 故气味吻合。”

江弱水

细读姜白石全部的作品, 我现在基本认同周、王二氏的观点。辛稼轩是官高才大而多欲, 且肆无忌惮地表现他的多欲。姜白石则终其身是一介布衣, 未能循科举之正途而进身, 且家居不事产业, 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 只能仰人接济。于是, 他不得不曳裾于权贵之门, 扮演着依附性的清客角色。做清客当然得有才华, 同时还要有品位, 因为主家须待以友宾之礼, 理论上人格是平等的。而在建立形象、维系名声这一点上, 姜白石做得确乎成功。比他年辈虽晚而后殁不久的陈郁在《藏一话腴》中说: “白石道人气貌若不胜衣, 而笔力足以扛百斛之鼎;家无立锥, 而一饭未尝无食客; 图史翰墨之藏, 汗牛充栋; 襟怀洒落, 如晋、宋间人。意到语工, 不期于高远而自高远。”

姜夔《白石道人歌曲》是流传至今唯一一部带有曲谱的宋代歌集

然而, 这种依附性决定了姜夔在人际交往之中不可能麻木于名声、权势与利益的精妙换算。他的困境是既要维持一种高雅的品格, 又要像俗人一样吃饭。四十岁后他接二连三地向朝廷进《大乐议》, 进《琴瑟考古图》, 又进《圣宋铙歌鼓吹十二章》, 都不能不说是热中的表现。就拿他受知于萧、尤、杨、范这一佳话来说吧。淳熙十四年 (1187) 春, 姜夔以萧德藻之介晋谒杨万里。杨氏面赞他“文无不工, 甚似陆天随”, 使白石终身以为荣。但杨万里虽然夸他的诗, 却救不了他的贫, 其《送姜尧章谒石湖先生》一诗云:

吾友夷陵萧太守, 逢人说君不离口。袖诗东来谒老夫, 惭无高价索……。翻然买却松江艇, 径去苏州参石湖。

细味“惭无高价索……”之意, 无非是抱歉自己不能在经济上对白石有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才将他转介给比自己更贵而且富、眼下正退隐于孝宗赐题的石湖别业的范成大, 或能施以援手。可以想见白石当时五味杂陈的心理了。他一定经常遇到这种被人家转相推介的窘况, 所以才会感叹说: “嗟乎! 四海之内, 知己者不为少矣, 而未有能振之于窭困无聊之地者。”

姜夔《跋王献之保母帖》(局部,现藏故宫博物院)

读姜夔的诗词, 我们对他的热中会有强烈的感觉。比如, 他有七律二首《贺张肖翁参政》与《寄上张参政》。张肖翁即张岩, 两度为参知政事, 曾阿附韩胄, 厉行对理学的党禁。他不见得是姜夔走得很近的朋友, 但他的升官毕竟激发了白石的期待, 所以白石会说: “银台日月非虚过, 金鼎功名得细参。从此与人为雨露, 应怜有客卧云岚。”又说:“应念无枝夜飞鹊, 月寒风劲羽毛摧。”希望张氏能做及时雨, 可供一枝栖, 哀乞之状真溢于言表。白石甚至恭维张岩说:“明朝起为苍生贺”, 这比周邦彦贺蔡京《生日诗》“化行禹贡山川外, 人在周公礼乐中”来得更热辣。白石又有《次韵胡仲方因杨伯子见寄》。这两个人也要去做官了, 虽然官都不大, “仲方得萍乡宰, 伯子得管道”, 白石于是说:“二君即日青冥上, 唯我春山带雨耕。”像是自伤, 又像是自傲, 心态很有些复杂。他的《永遇乐·次韵辛克清先生》中有几句话, 心态更酸而且苦: “云霄直上, 诸公衮衮, 乃作道旁苦李。”

因此, 白石词虽说淡雅疏宕到了极点, 却也掩饰不尽这尘俗之气。陈廷焯评《石湖仙》之“玉友金蕉, 玉人金缕”为“鄙俚纤俗, 与通篇不类, 正如贤人高士中着一伧夫, 愈觉俗不可耐”; 周济评《法曲献仙音》之“象笔鸾笺, 甚而今、不道秀句”为“寒酸”; 吴世昌评《玉梅令》之“揉春为酒, 翦雪作新诗”为“做作过甚, 雅得太俗”; 评《念奴娇》之“冷香飞上诗句”为“太做作, 太着痕迹”; 还特别拈出一句白石《玲珑四犯》之“文章信美知何用, 慢赢得天涯羁旅”, 说“二句浅薄。此介存所以讥其为貌似恬淡而实热中也”。

姜夔词

作者: 姜夔 著 王维若 韩经太 评注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5-03

姜白石就是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认清了这一点, 我们就会同意王国维鄙薄他的说法了。但问题在于, “热中”一词还不足以抉发姜夔最深层的人格特征。在我看来, 他的诗词出具了一份精神病理的临床记录, 提供了一个自恋型人格的典型。用心理学的标准说法是, 姜白石具有一种“那喀索斯型人格障碍” (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 ;换上一个白石应该喜欢的诗意表达则是, 他是南宋文坛的临水照花人。

人类在幼时都是自恋的, 弗洛伊德说, 如果长大了还不能移情于他人, 就会终身自恋。阿德勒 (Alfred Adler) 则强调了后天的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 认为自恋者都是病态地追求正常途径得不到的自尊。荷妮 (Karen Horney) 说, 自恋者都喜爱个人的理想化的影像, “个人认为自己就是他理想化的自我, 而且羡慕它”。按照一般的精神分析学解释, 自恋起源于一种对于自卑的解压。用心理学教科书的说法就是: “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本质特征是过度的自我重要感, 常常还结合着阵发性的自卑。这种明显的自恋常常伴随着脆弱的自尊, 这使患者不断地检查别人对他或她的印象如何, 并且会对批评做出愤怒和失望的反应。” (劳伦·B.阿洛伊等:《变态心理学》第九版, 汤震宇等译,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年版, 440页)

姜夔词选

作者: 姜夔 著 韩经太 王维若 评注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21-06

姜夔的自卑是极有可能的。早孤而不能自振, 又长年困踬场屋, 虽士大夫多与之交, 但是像周密《齐东野语》所说的, “尧章一布衣耳, 乃得盛名于天壤间若此, 则轩冕钟鼎, 真可敝屣矣”, 那是站着说话腰不疼, 不知道个中艰辛了。在富贵面前, 白石需要自我设定一种装置以有效地排解自卑, 于是常常表现为自尊。白石诗《湖上寓居杂咏》之七云:“布衣何用揖王公? 归向芦根濯软红。自觉此心无一事, 小鱼跳出绿萍中。”但这种自尊显然是脆弱的, 所谓“自觉此心无一事”, 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出了他沉重的“心事”。白石自叙“旧所依倚, 唯有张兄平甫”, 但是也有“平甫见招不欲往”的矜持。在自卑与自尊甚至自傲之间, 白石必须把握微妙的平衡, 要不卑不亢, 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因为要依倚权贵, 首先得平视王侯。换句话说, 这是个悖论: 你要想叫他们看得起自己, 首先你得摆出一个不大看得起他们的姿态。这是一个高尚的依附者之独立的人格前提, 但也是一个危险的游戏。

这样, 姜白石几乎必然地走向自恋。他本来就有艺术家的天才, 既知音, 又工书, 诗词更足为名家, 虽然“吾侪正坐清贫累”, 却自信“天工应不负才名” (《寄时甫》) 。他果然获得了很多人的肯定, 也因此愈发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别人的肯定反过来使他加强了自我肯定, 于是他时刻关注自己是否得到他人的关注。在姜夔的文字中, 记录了太多别人对他的赞美, 最突出的表现是在《齐东野语》所载的《姜尧章自述》中:

某早孤不振, 幸不坠先人之绪业, 少日奔走, 凡世之所谓名公钜儒, 皆尝受其知矣。内翰梁公于某为乡曲, 爱其诗似唐人, 谓长短句妙天下。枢使郑公爱其文, 使坐上为之, 因击节称赏。参政范公[成大], 以为翰墨人品皆似晋宋之雅士。待制杨公[万里], 以为于文无所不工, 甚似陆天随, 于是为忘年交。复州萧公[德藻], 世所谓千岩先生者也, 以为四十年作诗, 始得此友。待制朱公[熹], 既爱其文, 又爱其深于礼乐。丞相京公, 不独称其礼乐之书, 又爱其骈俪之文。丞相谢公, 爱其乐书, 使次子来谒焉。稼轩辛公, 深服其长短句如二卿。孙公从之, 胡氏应期, 江陵杨公, 南州张公, 金陵吴公, 及吴德夫、项平甫、徐子渊、曾幼度、商仲、王晦叔、易彦章之徒, 皆当世俊士, 不可悉数。或爱其人, 或爱其诗, 或爱其文, 或爱其字, 或折节交之。若东州之士则楼公大防、叶公正则, 则尤所赏激者。

姜白石词笺注

作者: [宋]姜夔 著 陈书良 笺注

出版社: 中华书局

出版时间: 2009-06

只有对赞美上瘾的人, 才会如此津津乐道别人对他的崇高评价。而且, 这些赞美自己的人, 非“名公钜儒”, 即“当世俊士”。看来, 白石真如孔子所教导的“毋友不如己者”。心理学家说, 自恋者一定也是势利者: “他们照套路行事 (比如, 借不断的自我介绍和吹嘘) 去赢得喝彩与认可, 以此来滋养自己的宏大愿景, 和关于自身那简直无止境的成功、力量、美丽与聪慧的狂想, 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是很不寻常的, 只能被有身份的人理解, 并且也只能与他们结交。” (James N.Butcher, Susan Mineka, Jill M.Hooley, Abnormal Psychology, 12th Edition, Boston: Allyn and Bacon, 2004, p.358) 白石如此热衷于记录别人对自己的高度评价, 以及自己的作品流传的深广程度, 的确已形成了某种“套路” (stereotypical ways) :

此诗录寄诚斋, 得报云: 所寄十首, 有裁云缝雾之妙思, 敲金戛玉之奇声。 (《除夜自石湖归苕溪》序)

他日野处 (洪迈) 见之, 甚为予击节也。 (《摸鱼儿》序)

作此两曲, 石湖[范成大]把玩不已, 使工妓隶习之, 音节谐婉, 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暗香》序)

予去武昌十年, 故人有泊舟鹦鹉洲者, 闻小姬歌此词, 问之颇能道其事, 还吴为予言之。 (《翠楼吟》序)

是岁六月, 复过祠下, 因刻之柱间。有客来自居巢云:士人祠姥, 辄能歌此词。 (《满江红》序)

姜白石词编年笺校

作者:姜夔 著 夏承焘 笺校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出版时间:1981-05

过度关注自我, 沉湎于别人的评价中, 久而久之, 将导致自我生活在虚幻的世界里。“岂惟姊弟之爱, 沔之父老儿女子亦莫不予爱也。”《探春慢》小序中这句话, 表明白石的自我中心意识何其强烈。自恋者通常会把自我投射到某种想象的观众面前, 让这种想象中的观众对他可能的注视形成一种“镜象” (mirror-image) 。他自己在行动着, 同时他分裂的另一自我, 代表他人, 在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我们在临水照花的姜白石身上, 清楚地看到这一症候。例如《过德清》二首之一:

溪上佳人看客舟, 舟中行客思悠悠。

烟波渐远桥东去, 犹见阑干一点愁。

溪上佳人在看舟中行客, 而行客正在进行高雅的沉思活动, 意思是没怎么去看佳人。一酷至斯, 令人称绝。然而, 这“思悠悠”的出尘之姿极不自然, 完全像是为照相摆出来的姿势。你看, 他其实一直在惦记着佳人在看自己, 在倾慕自己, 想象她惆怅地目送着这位风流潇洒的行客渐渐远去。显然, 此一佳人成了行客的“镜象”, 成了他分裂的另一自我。张岱《西湖七月半》说起过两类雅人: “其一, 亦船亦声歌, 名妓闲僧, 浅斟低唱, 弱管轻丝, 竹肉相发, 亦在月下, 亦看月, 而欲人看其看月者, 看之。”“其一, 小船轻晃, 净几暖炉, 茶铛旋煮, 素瓷静递, 好友佳人, 邀月同坐, 看月而人不见其看月之态, 亦不作意看月者, 看之。”姜白石是这两类人合一: 亦看月, 亦不作意看月, 而欲人看其看月。其《角招》词云: “一叶凌波缥缈, 过三十六离宫, 遣游人回首。”可见白石无时不在关注着自己的回头率, 弗洛伊德《论自恋》称此种偏执心理为“被注视妄想” (delusions of being noticed) 。我们再来看他几首诗:

笠泽茫茫雁影微, 玉峰重叠护云衣。

长桥寂寞春寒夜, 只有诗人一舸归。

(《除夜自石湖归苕溪》之七)

万壑千岩一样寒, 城中别有玉龙蟠。

旧人乘兴扁舟处, 今日诗仙戴笠看。

(《雪中六解》之五)

诗的八堂课

作者:江弱水 著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出版时间:2017-01

就像前引《过德清》的“行客”一样, “只有诗人一舸归”与“今日诗仙戴笠看”都是在说自己。这个有趣的现象表明白石将自己“他者”化了。那篇《自述》里面, 白石说诸公“或爱其人, 或爱其诗, 或爱其文, 或爱其字”, 这个“其”字其实也就是他自己, 但听上去仿佛是在说另外一个人。戴笠的诗仙也好, 思悠悠的行客也好, 云水间一舸归去的诗人也好, 都是姜白石的自我在想象的镜面中的反映, 如那喀索斯临水自照、顾影自怜, 镜中形象也是被他者化了。

心理学家告诉我们: “自恋型人格和表演型人格存在相似之处。一些理论家甚至指出, 它们只是同一种特质的阳性 (自恋) 和阴性 (表演) 表现。不过, 根据他们寻求注意的实质可以对这两种障碍加以区分。自恋型人格想要的是赞赏, 而表演型人格最想要的是关注 (《变态心理学》第九版, 440页) 。试看白石诗词, 触目皆是这等“欲人看其看月”式的“表演”。他刻意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又一个充满诗意的环境, 忠实地记载一个又一个灵感到来的瞬间, 总之是雅到了极点:

古典诗的现代性

作者: 江弱水 著

出版社: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时间: 2010-10

丙午七月既望, 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 大舟泛湘。放乎中流, 山水空寒, 烟月交映, 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服, 或弹琴, 或浩歌, 或自酌, 或援笔搜句。(《湘月》序)

丙辰岁, 与张功父会饮张达可之堂。闻屋壁间蟋蟀有声, 功父约余同赋, 以授歌者。功父先成, 辞甚美。予裴徊茉莉花间, 仰见秋月, 顿起幽思, 寻亦得此。(《齐天乐》序)

辛亥秋期, 予寓合肥。小雨初霁, 偃卧窗下, 心事悠然。(《摸鱼儿》序)

淳熙丙午立夏, 余游南岳, 至云密峰。徘徊禹溪桥下, 爱其幽绝。即屏置仆马, 独寻溪源, 行且吟哦。(《白石道人诗说》自序)

指花扯蕊: 诗词品鉴录

作者: 江弱水 著

出版社: 商务印书馆

出版时间: 2020-05

历代都有人特别欣赏他的词小序。实际上, 他的小序不像是填词当时所写的, 如《摸鱼儿》小序云:“他日野处见之, 甚为予击节也。”夏承焘笺曰: “此序末两句后来所增。”类似情况也见于《满江红》、《暗香》、《凄凉犯》、《翠楼吟》各阕, 诸序都说到本词享誉如何如何, 明显属于成词若干年后所补加的。我更倾向于认为它们是手定词集时一次性的“后来所增”, 所以文风才如此统一。比如, 这些小序基本上都精确记载了具体年份。王国维之所以说“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 而暗中为营三窟之计”, 就是看出他表面上“漫写” (《凄凉犯》) 或“漫与” (《齐天乐》) , 其实作品都经过长时间的谋划, 并且看得很重, 自珍到“旧时曾作梅花赋, 研墨于今亦自香” (《除夜自石湖归苕溪》之九) 的程度。所以他才会亲手编订词集, 增补序文, 一一交代作意、作法, 特别是在音乐方面的讲究, 生怕人家不知道。由此可见, 白石只一味在人前飘逸, 骨子里还是一个工于算计的人。

赖床

作者: 江弱水 著

出版社: 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4-01

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 姜夔显然不是一个成功者, 于是他高自标致, 以非凡的人物自期。其《自题画像》云: “鹤氅如烟羽扇风, 寄情芳草绿阴中。黑头办了人间事, 来看凌霜数点红。”他的理想自我 (idealego) 是非人间的“白石老仙”, 理想生活是“余与二三友日荡舟其间, 薄荷花而饮, 意象幽闲, 不类人境” (《念奴娇·序》) 。总之, 尽管青壮年时期 (“黑头”) 他不得不应付俗务, 但在此纷扰的人世, 他觉得自己终是一个思悠悠的行客。

江弱水,1963年生,安徽青阳人,香港中文大学哲学博士,浙江大学教授。著有《中西同步与位移》《古典诗的现代性》《诗的八堂课》《十三行小字中央》等。兼写诗与随笔,有诗集《线装的心情》、随笔集《陆客台湾》《赖床》。 曾获第十五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文学评论家”,第三届单向街书店文学奖“年度批评”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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