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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永恒的慕夏”与海报里线条的魔术

澎湃新闻记者高丹

2022-07-23 17:05

来源：澎湃新闻

阿尔丰斯·慕夏，是捷克国宝级的画家及装饰艺术家，同时也是捷克第一套邮票和钱币的设计者。他一生中创作涉及插画、海报、广告招贴画和雕塑、书籍插图、室内装饰、首饰设计、彩色玻璃窗画等许多艺术领域，还设计了家具和咖啡壶等日用品。他的作品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且具有19世纪末期开始席卷欧洲的新艺术运动风格，被称为新艺术运动的代表人物。

近日，“永恒慕夏——线条的魔术（Timeless Mucha-The Magic of Line）”特展于北京嘉德艺术中心呈现。展览展出慕夏家族收藏的近300件展品，分五个展区呈现。

慕夏在梯子上，研究《卡参之子》海报的草图

澎湃新闻了解到，此次展览的全部作品皆由慕夏基金会及慕夏信托提供。其中，慕夏信托与慕夏基金会成立于1992年，阿尔丰斯·慕夏是其董事长约翰·慕夏的祖父。

记者看到，现场展品包括慕夏的真迹手稿与其所绘制海报的石板印刷品，也有受其影响创作的各类海报、杂志封面、唱片封面等藏品。慕夏刻画的人物以女性为主，展览主要部分展陈慕夏以女性形象创作的商业海报，这是慕夏最为人熟知的作品，他运用灵动的曲线单线勾边，强调色彩的涂抹，注重构图的节奏变化，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

展览现场

以“永恒慕夏——线条的魔术”特展所涉及的展品为依凭，我们可梳理“慕夏风格”是怎样形成并风靡的。

慕夏风格的形成

展览的起始部分，展示慕夏本人所珍藏的书籍、艺术品及工艺品，探究影响“慕夏风格”的重要元素。

带有花卉图案的摩拉维亚民间工艺品之静物画，1920年

欧文・琼斯，1865年，《装饰语法》的法文版（最初于1856年在伦敦出版）

慕夏的母亲阿玛莉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在她的影响下，慕夏8岁时加入了伊万切的教堂唱诗班，12岁时成为唱诗班成员。回忆起这段经历，慕夏后来写道：“在我心中，绘画、教堂和音乐的概念是如此紧密相连，以至于我不知道我喜欢教堂所在的地方是因为我喜欢音乐，还是因为我喜欢教堂这个神秘的地方的音乐。”慕夏的这种审美意识，受天主教堂的艺术空间启发，也投射到慕夏的作品集上。

十五世纪木雕圣母与圣婴像

据说慕夏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时，他的母亲会用缎带将一支铅笔挂在他的脖子上，因为小慕夏只要能够用铅笔画画，就会感到开心满足。对慕夏来说，绘画是最自然的自我表达方式。

慕夏于1889年起以插画家的身份工作，为了解决经济上的问题，他开始向出版社贩售画作来摆脱经济上的困境。

为了延续画家的生涯，慕夏开始将“插画”当成“艺术创作”般，从理念发想到素描习作等步骤，都是按照他在美术学院里学到的创作方式来进行。慕夏将学院训练的成果展现在他的设计工作上，用容易理解的画风构图将内容主旨清楚地传达给社会大众。慕夏作品的线条清晰流畅，也非常适合用版画技术进行复制。到了1890年代中期，慕夏已是巴黎出版社与编辑们公认为可靠且认真的插画家。

慕夏，《戴帽女士习作》，1880年代晚期，炭笔、画纸

慕夏，《莎乐美》，选自《现代版画》月刊（第2期，1897年6月）

慕夏为《赫斯特国际》杂志1922年5月刊设计的设计稿，板上油彩

慕夏的封面创作历程中，《Au Quartier Latin》是比较重要的一种。这是一本面向学生的艺术和文学杂志，于1892年首次出版。慕夏在1896年至1903年期间提供了许多插图和封面设计。比较重要的两张封面来自1898年该杂志的六周年纪念版和1900年的圣诞特刊。慕夏的设计简化了复杂的象征意义和装饰图案，并在以往的Q形构图中描绘了一个试图分享她的爱的白衣圣徒，这已经成为慕夏风格的一个主打。

《Au Quartier Latin》

是大众艺术家，也是巴黎新时尚（小标题）

在慕夏生活的时代，商业艺术常常为艺术精英们所不屑。慕夏却发自内心地说：“我很高兴，我所创作的艺术，是大众的艺术，而非私人的空间。无论贫穷还是富裕之家，都能看到我的作品。我宁可做一个图画匠人，也好过为艺术而创造艺术的人。”慕夏的作品以印刷这种形式张贴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时，普罗大众也能够同权贵阶级一样欣赏艺术，而这种艺术形式更成为当时巴黎街头的新时尚。

《艺术系列：绘画》，1898年，石版彩色印刷

《艺术系列：诗歌》， 1898年，石版彩色印刷

让慕夏一夜成名的，就是他为法国女演员莎拉·伯恩哈特（Sarah Bernhardt）新年歌舞剧设计的海报《吉丝梦妲》，在此之前绘制海报是一个商业味道十足的“行活”，不被认为是一种艺术创作，慕夏的出现，则扭转了这一局面。甚至有人贿赂印刷厂的工人才能得到一张《吉丝梦妲》的海报，还有的人趁着夜色，将海报从广告板上偷偷刮下来带回家。之后他又为伯恩哈特设计了《茶花女》《罗伦扎西奥》等戏剧海报。《茶花女》海报更是受伯恩哈特偏爱，在1905年她到美国巡演时再次使用了该海报，也因此直接影响了同时期美国的商业海报创作。

拿破仑·萨罗尼(1821-1896)：莎拉·伯恩哈特身着“froufrou”礼服，1880年

慕夏《吉丝梦妲》海报，1894年，石版彩色印刷

慕夏《哈姆雷特》，1899年，石版彩色印刷

慕夏，《茶花女》，1896年，彩色石版印刷

柔和且细腻的色调是慕夏海报作品主要特质之一。无论是海报的背景、细节，还是主体造型，都是在精致的轮廓线之下，运用低纯度暖色调作为主色调，并追求同色系搭配的清新、细腻的色彩感觉。慕夏善用柔和的色彩，且保留了洛可可艺术中对女性肉体细腻柔美的描绘，围绕主题与画面情调设置色彩，把自然的色彩转化为艺术装饰性语言。

纵观慕夏的海报作品，其用色颇具主观性，能很好将东西方的用色风格融会贯通。从其对色彩的审美偏好，可以看出慕夏内心乐观，富有激情。他的商业海报作品营造出一种仙境般的柔和氛围，让人们得以从19世纪末的焦虑和颓丧中暂时逃离。

慕夏为了追求作品中的女性唯美，会拉长女性肢体，画出不合人体常理的动态。他画中的女性看起来举止随意，但有浑然天成的美丽。商业海报《宝石》中四位女性化身为四颗宝石，举止随意且神情慵懒，背后的装饰图案与前景盛开的鲜花，都象征着宝石如同女神一样拥有神秘气质，散发着魅力。

有了颇具神性的海报女主角，也需要朦胧仙境来与之匹配，达到画面形色和内容的统一。在慕夏海报主题的女性形象周围，大量运用植物藤蔓与花草作为背景装饰，构成极具生命力的艺术氛围。如《四季》《艺术》等商业海报中，几乎都是将主题元素分别化身为唯美且具神性的女性，神色淡然地徜徉在诗意盎然的朦胧仙境中。

慕夏，《常春藤》，1901年，彩色石版印刷

神秘的宗教、宇宙哲学、民族图腾都是慕夏海报作品中常用的元素，如代表神性意象的月桂花和橄榄枝，及代表神秘力量的六芒星，反映了一种充满象征性、玄妙的装饰意味。

慕夏，《慧纳香槟酒海报》，1896年，石版彩色印刷

慕夏，《特拉皮斯丁女子修道院酒海报》，1897年，石版彩色印刷

作为“新艺术运动”之光

在艺术史上，慕夏被称为“新艺术运动的旗手和先锋”。

新艺术运动的时间范围横跨1880年—1910年的30年间，由法国开始，随后影响到整个欧洲，从建筑、家具、产品、首饰、服装、平面设计、书籍插画一直到雕塑和绘画艺术都受到影响，是艺术史上非常重要的形式主义运动。

新艺术运动的“新”是相对19世纪下半叶起源于英国的工艺美术运动来说的。厌倦了艺术，而又不愿意被工业化商品所挟持的艺术家们，开始遵循自然，大量采用植物和动物的纹样等自然元素，从而大胆突出有机形态和曲线作为主要装饰手法；我们也可以看出这种元素风格有一些受了东方艺术的影响，特别是受中国古代文人画及瓷器纹饰，以及日本江户时期的浮世绘的显著影响。它也是第一个真正将普罗大众当成传播对象的艺术运动，并且照亮了后世设计艺术的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