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发现鼠疫病例，这一“古老”的传染病还会掀起波澜吗？

原创 腾讯医典 

2022年7月19日，宁夏医科大学总医院确诊了一例鼠疫（腺鼠疫）病例。

近两年，鼠疫在我国的发病人数一直不多，每年均在个位数[1,2]。这或许让很多人并不关心这一疾病。但其实，鼠疫是我国仅有的两个甲类传染病之一，另一个甲类传染病为霍乱。

甲类传染病传播性强，致死率高，属于国家强制管控的烈性传染病。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则为低一级的乙类传染病[3]。

鼠疫这一疾病有什么危害，又该如何应对？我们一起来看看——

鼠疫，就如同盘踞在人类历史上的恶龙，曾多次暴发，造成过多次疫情。早在公元前430年前的雅典，就曾有过疑似鼠疫爆发的记载[4]。

14世纪，欧洲也爆发过鼠疫。患者四肢会出现黑斑、腹泻不止，并在3~5天内死去。因此这一疾病也被称作“黑死病”。鼠疫传播性强，致死率高，夺去了欧洲1/4人口的生命[5]。

薄伽丘在《十日谈》中如此描述：“每天，甚至每小时，都有大批尸体运来，教堂墓地的面积和按照老规矩进行安葬的人手都不够了，于是在拥挤不堪的墓地里挖出宽大的深坑，把后来的成百具尸体像海运货物那样叠床架屋地堆放起来，几乎堆齐地面，上面只薄薄盖一层浮土。”

鼠疫也曾入侵过我们国家。1910年，哈尔滨曾爆发过一次鼠疫疫情，曾一天夺走了183人的生命，并传播到东北其他地区以及韩国、日本[4]。

但比起自然传播的鼠疫，更令人愤怒的是：一些国家曾尝试将鼠疫制作成生化武器。日本就是其中一员，曾将其投放在我国。

1940年，日军在浙江衢州空投了细菌武器，其中就包括鼠疫耶尔森菌（鼠疫的致病菌），导致鼠疫在当地流行了五年，造成了1160人死亡[6]。

并且，由于患者死后仍有传染性，很多人会在因鼠疫去世的亲友的葬礼上感染鼠疫，造成了“感染—死亡—葬礼—感染”的恶性循环和更大范围的传播。

有恶龙，自然也会有与之抗争的勇者。古今中外，无数学者曾投身研究鼠疫。

1895年，法国细菌学家亚历山大·耶尔森（Alexander Yersin）从病人淋巴结中分离出鼠疫病原体——鼠疫耶尔森菌，并推断这种细菌很可能就是引发鼠疫的元凶[7]。人类逐渐了解了这一疾病的真面目：

鼠疫是由“鼠疫耶尔森菌”引起的烈性传染病，主要流行于鼠类、旱獭（土拨鼠）及其他啮齿动物[8]。

鼠疫的主要表现为发病急剧，寒战、高热、体温骤升至39~41℃，剧烈头痛等。重症患者可出现血压下降、意识不清等。同时，还可以分为腺鼠疫、肺鼠疫、败血症性鼠疫等[8]。

腺鼠疫是最常见的类型，也是此次宁夏新发病例所患的类型。腺鼠疫最主要的特点是受侵袭的部位所属淋巴结肿大，好发在腹股沟、腋下、颈部和颌下等部位，主要通过带菌的鼠蚤从动物向人传播[8]。

肺鼠疫是会伴有呼吸道症状的类型，患者在发病后可出现剧烈胸痛、咳嗽、咳大量泡沫粉红色或鲜红色的血痰，呼吸急促、呼吸困难等。肺鼠疫可以通过呼吸道传播[8]。

败血症型鼠疫亦称为暴发型鼠疫，是最为凶险的一型，病死率极高。前文提及的“黑死病”指的就是败血症型鼠疫，患者因皮肤广泛出血、瘀斑、发绀、坏死，死后尸体呈黑紫色。该型可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继发性败血症型鼠疫通常是由腺鼠疫、肺鼠疫等病情加重发展而成[8]。

（鼠疫患者的皮肤表现示意图）

逐渐认识鼠疫的特点后，人类也在一次次与它的斗争中掌握了方法论，并对其进行了“反击”。

在人们逐渐意识到“黑死病”其实是由鼠类带来时，通过灭鼠、提高环境卫生等措施大幅地阻断了鼠疫传播的路径。

而早在1910年哈尔滨的肺鼠疫疫情中，著名学者伍连德博士推行了两种防控方法：隔离与戴口罩。

他们将病人、疑似患者、密接者隔离起来，避免与普通人接触；用纱布和吸水药棉设计了一款口罩，供医务人员及密接者使用。同时，他们还及时清理了去世感染者的遗体，避免造成进一步污染和传播[9]。

这些在我们现今看来很平常的防疫手段，在一百多年前的中国，却是开创性的尝试。当时的国人在科学的指导下最终控制住了疫情。

除了“防御”，我们也有能力去治疗鼠疫。

在以前，确诊鼠疫的人大多会在痛苦和煎熬中死去。1940年衢州爆发的鼠疫疫情中，因国内处于动荡不安的抗战时期，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当时正在衢州求学的著名作家金庸曾回忆到：感染者会被抬到一艘船上，飘在衢江上自生自灭。七天后，人与船会一同被烧毁[6]。

而治疗的转折点就是抗生素的出现。

早期应用抗生素是降低病死率的关键。原发性鼠疫若能在发病15小时内应用抗生素，可取得较好的疗效。治疗鼠疫的首选药物为链霉素[8]。对比出现症状后3天或以上才开始治疗和2天内治疗的腺鼠疫患者，死亡率分别为24%和9%[10]。

近4年，全国报告了11例鼠疫病例，其中死亡4例，主要几种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和内蒙古自治区两个省，其中2021年与今年的两名患者都是牧民[11]。牧民因为长期生活在野外环境中，有可能接触到携带鼠疫耶尔森菌的野生动物。

这或许能让很多人稍微放心一些。

但鼠疫被列作甲类传染病，仍证明了其潜在危害是巨大的，如果不加治疗，鼠疫病死率为30%~100%[12]。

目前鼠疫并未在世界范围内被消灭，仍在部分发展中国家（如刚果民主共和国、马达加斯加和秘鲁）中流行。2010~2015年全球共报告了3248例鼠疫，其中包括584例死亡[12]。

由于鼠疫能在各种鼠类中传播，在鼠类（尤其是野外）中可能仍携带有鼠疫耶尔森菌。

但我们能看到，随着自驾游和野外郊游的普及、网络文化对鼠类的“萌化”等，很多人在户外看到旱獭（土拨鼠）等野生动物的反应可能不是远离，而是“拍照发朋友圈”，甚至上去喂食、摸摸。

（网络上流行的土拨鼠表情包）

加缪的文学作品《鼠疫》中写到：“鼠疫杆菌（即鼠疫耶尔森菌）永远不会死绝，也不会消失.......也许有一天，鼠疫会再度唤醒它的鼠群，让他们葬身于某座幸福的城市，使人再罹祸患，重新吸取教训。”

人类与鼠疫的抗争已持续了2000多年，或许它已很难再引起大面积的传播。但如果这份不幸落在个体上，也是巨大的折磨。因此也建议大家做好防护：

1、尽管近年已无城市内的老鼠引起鼠疫的报告，但也建议大家做好家庭卫生，避免老鼠和其他害虫动物滋生；

2、在户外时，一定要避免和野生动物（尤其是鼠类）亲密接触或接触到其排泄物等；不要食用野生动物。若接触后出现发热不适等情况，一定要及时就医，并告知医生自己的旅居史。

审稿专家：蒋卫民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北院感染科执行主任、主任医师

参考文献

[1]http://www.nhc.gov.cn/jkj/s3578/202103/f1a448b7df7d4760976fea6d55834966.shtml

[2]http://www.nhc.gov.cn/jkj/s3578/202204/4fd88a291d914abf8f7a91f6333567e1.shtml

[3]https://www.chinacdc.cn/jkzt/crb/

[4]https://mp.weixin.qq.com/s/hV_wGwIyTEczHG8Geo0vIw

[5]武斌. 记疫：祈祷、隔离与共生[M]. 广东人民出版社.

[6]上官圣泓. 金庸传[M]. 中国商业出版社.

[7]https://cn.chem-station.com/%E5%8C%96%E5%AD%A6%E6%9D%82%E8%AE%B0/2020/01/%E9%93%BE%E9%9C%89%E7%B4%A0%EF%BC%9A%E6%8A%97%E5%87%BB%E9%BB%91%E7%99%BD%E7%98%9F%E7%96%AB%E7%9A%84%E6%88%98%E5%A3%AB%EF%BC%88%E4%B8%8A%EF%BC%89.html

[8]李兰娟, 任红. 传染病学[M]. 第9版. 人民卫生出版社.190-195.

[9]https://mp.weixin.qq.com/s/ObS0szRunMI580OD1Xbwig

[10]https://www.uptodate.com/contents/clinical-manifestations-diagnosis-and-treatment-of-plague-yersinia-pestis-infection

[11]https://www.yicai.com/news/101479893.html

[12]https://www.who.int/zh/news-room/fact-sheets/detail/plague

作者：陈泽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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