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上海》夜以继日做后期，高希希如何拍中国革命最后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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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黎明，就要到了。”

“大上海这张考卷，还得陈毅一道题一道题地慢慢解。”

《战上海》预告片截图

在电视剧《战上海》发布的首支预告片中，这两句台词令人印象深刻。黑夜退散，黎明已至，但上海却仍是一张空白的考卷，需要中国共产党一一解答。用上海首任市长陈毅的话说：“进入上海是中国革命的最后一个难关。”

打江山之后就是坐江山，这部剧的出现意味着，除了党史靠说，军史靠打的创作方法，重大革命历史题材还有其他全新的打开方式。

《战上海》海报

作为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庆祝党的二十大——我们的新时代”展播重点项目，《战上海》改编自刘统的同名纪实文学，全景式地铺开讲述中国共产党解放上海，接管政权后的一年时间中，把一个经济失衡、民生凋敝、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旧上海，变成和平、稳定、发展新上海的故事。

这部剧的叙事角度新颖，类型复杂丰富，时间跨度短而集中，其特色在同题材剧中少有，自立项以来就备受业界关注。

经过94天的紧张拍摄，《战上海》已于近日杀青。导演高希希从横店片场转战北京机房，片刻未得停歇。

高希希

这部剧有望在今年10月前后与观众见面，制作时间较为紧张。我们见到高希希时，他正在见缝插针地处理一些公司内部事务，“跟你们聊完，我就得马上回机房加班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手时间紧、任务重的项目，所以处理起来较为从容，神态之间不见慌张。

以下为他的自述——

来路艰险

去年8月份，我从总局那里接到了拍摄《战上海》的任务。原计划是去年12月份开机，争取今年8月份播出，我一算时间也来得及，于是就接下了这个项目。

但没想到，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开机时间迟迟不能确定，出品方总想准备得再充分些，时间很快就到了今年三月。我就有些着急了。

《战上海》片场照

我当了将近三十年导演，对一部剧的工作量和所需时间有最基本的判断，创作不是一眨眼的事情，需要一个一个镜头拍，一场戏一场戏剪，而《战上海》作为一部大剧，说是36集的剧本，但至少得拍出50集的素材，再加上播出节点有要求，所以我必须算好时间账。

出品方表示尊重我的意见，于是我就拍了板，三月份必须开机。

在这之前，还有个小插曲，出品方建议我去上海拍，并表示会为剧组全程开绿灯。在上海拍《战上海》，当时我还有些心动，但想了一晚上后，还是否决了这个方案。

一来，时间上来不及。如果在上海拍，场景不集中，需要剧组不停地转场，费时又费力，不划算。

二来，上海可拍的场景就那么多，而且已经被很多电视剧拍过了，对观众来说没有新鲜感。正好横店刚刚把上海城全部复原，虽然此前也有不少戏取景，但就大剧来说，《战上海》是第一部。

第三，《战上海》中的战争戏份虽然没有《大决战》多，但也不少，在上海“打”肯定没有在横店方便。

思来想去，还是得去横店。定下了开机时间，各方面都打好了招呼，心想这下总该能开机了吧，却没想到又横生枝节——我被隔离了。

3月18日，我去河南办事，因为有另外一个项目需要与当地政府接洽，完事儿之后打算在郑州住上一晚，结果我觉还没睡呢，就被一个消息惊呆了：由于疫情防控原因，入住酒店的人员需要隔离。这一封，就是八天。

《战上海》剧照

在这八天的时间里，我只能通过视频远程安排工作，一直到3月26日解除隔离，直接从郑州飞到横店。这下一刻也不想多等了，直接宣布28号准时开机。没想到，新的难题又来了。

这部剧的出品方有上海电视台和SMG尚世影业，当时上海疫情乍起，防控管理非常严格，导致很多手续都没有办法办理，制作费也就无法到位。

好在不管是演员还是其他部门对此事都非常理解，再加上有出品方的信誉背书，我们就把工作先干起来了。

现在回过头来想，《战上海》这么大体量的剧在时间紧张的情况下能够顺利完成拍摄，甚至提前杀青，有几点值得总结。

《战上海》剧照

首先，我习惯把工作做到前头。正式拍摄前我就想好了这部剧应该怎么拍，先拍哪些，后拍哪些。开机后，如果有新的想法，就顺着往下捋，如果没有，就按原计划拍，不把时间浪费到理念的拉扯上。

其次，各组紧密配合。开机前一个月，我就跟美术组打好了招呼，让他们提前动起来，堪好景，做好方案，对整部剧的取景、搭景做到心中有数。包括服装组也是这样，提前准备服装。他们与我合作多年，也比较信任我，在没有合约的情况下就提前做了很多工作。

第三，边拍边剪。这次与《大决战》一样，使用的是4K、50帧的拍摄技术，这项技术呈现出来的画质比较优秀，但后期的工作量也是成倍数上升的。我们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边拍摄边剪辑，到杀青的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整部剧的粗剪。

《战上海》陈毅饰演者张嘉益定妆照

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这个团队，在时间紧、任务重、严格控制预算的情况下，大家齐心协力，没有任何怨言。《战上海》的确是一次大考，戏内戏外皆如此。

三层结构

《战上海》的故事发生在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下。

三大战役之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中国共产党解放全中国只是时间问题，但当时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中国共产党或许有能力打赢解放战争，但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建设这个国家。因为他们没有管理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的能力和经验。届时，金融瘫痪、经济崩溃、人民生活得不到保障，城市将会一片混乱。

《战上海》剧照

毛主席在七届二中全会上说，中国共产党将从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并发出了“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的宣言。

上海作为当时世界上数得着的大城市，全世界都在看中国共产党交出的答卷。

《战上海》有两个总编剧，龙平平和秦溱。就剧本层面而言，应当说秦溱打了一个很好的基础，龙平平则在表达高度上做了一个很好的提升。

当时，我看完第一稿剧本后，只提出了一点：《战上海》要以陈毅在上海的经历作为主线，但不能把它写成《陈毅传》。我们既不能忽略党中央的决策，也不能忽略陈毅作为城市管理者所做的努力，更不能不写民众的努力。三个视角，缺一不可。

在此基础上，我们把《战上海》的结构分成了三层：战略层、战术层和战事层。

战略层要表现党中央的决策过程；战术层体现的是陈毅等同志的执行过程；战事层则是“瓷器店里打老鼠”的军事和经济斗争。

《战上海》剧照

照着这个思路捋下来，战术层和战事层的类型元素也比较丰富。比如，预告片里陈毅有句台词，“哪一个能想到，好几万的特务，隐藏在他们中间。”这就牵涉到了反特；他还说，“我代表上海市政府，向你们这些投机分子宣战。”这就是经济战、金融战。此外还有反封锁等等。

如何解决类型元素的配比问题，如何把抽象的经济战拍得好看，让观众看得进去，看得懂，是我拍这部剧时面对的新课题。

首先，把无形的经济战化为有形的影像，将那些看起来枯燥的戏份，融入到每一场的人物细节和人物关系当中，让观众顺着人物的命运一路走下去，不知不觉中接收到那些信息。

《战上海》剧照

其次，过去我常说一句话：细节是历史的表情。现在观众非常重视观剧氛围，《战上海》的细节做得好不好，某种程度上直接决定着它生动不生动。我们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努力，全剧90%的场景我们都是按原型重新搭建、1：1还原的。

比如，陈毅的办公室。我们置景时就在考虑，如何在简约的前提下，突出它的层次感。如何既还原当时的历史情景，又有充分的信息量。

比方说我们可以布置一张行军床，那张行军床一路跟随他，从战争年代走过来。比方说他喝水该用茶缸，还是更时髦一些的瓷杯，最后我们还是决定用茶缸。

比方说市政府给他配备了一辆小汽车，但他从不做公车私用的事儿，就算自己的孩子没坐过，他也坚持只骑三轮车带孩子逛上海。可以说，每个道具我们都要考虑当时的历史背景和人物性格。

不只是这些，我们同样重视其他民俗风情的还原。开机后我们一直与一位民俗教授保持着联系，他给我们提供了大量当年上海的历史细节，我们也不断就有关问题请教他，都能一一得到解答。

《战上海》剧照

在拍摄过程中，我印象深刻的一个情节是解放军进城后露宿街头。那场戏拍摄时天公不作美，阴雨绵绵，虽然条件艰苦，但我坚持要还原当年的历史场景。于是，上千名群众演员全部躺在了雨中。胜利之师，不扰民，那个场景拍下来是很震撼的。这只是《战上海》的大场面中的一个，拍摄很苦，但值得。

因为如果只是喊喊口号，哪怕声音再响，观众听来也毫无力气，但我们用具体的细节、具体的情节、具体的人物去体现，我相信今天的每一个观众都能最直观地体会到老一辈的责任和担当。

需要补充的一点是，虽然我拍了很多有大场面的电视剧，在这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但我的原则从来就是：永远不要为了大气而拍摄大场面。它要营造的是一种氛围和质感，目标永远是为了配合叙事的推进，以及配合人物的塑造。

形神兼备

在整体上，我们坚持“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原则和思路，既要尊重真实的历史，也要在戏剧性上做一些延展。

在演员的选择方面，陈毅并没有用传统意义上的特型演员，而是选择了张嘉益。这是在请示有关部门之后的结果。

这里涉及到两条标准：其一，以“神似”作为基础，演员首先要能表现出原型人物的气质和气魄；其二，在此基础上，做到形神兼备。由于涉及到特定的历史人物，所以我们也不能完全放弃“形”的贴合，在造型上也做了很多努力。

《战上海》剧照

张嘉益特地提出，能不能使用方言？因为他在查阅资料的时候发现，陈毅的四川方言是非常有特色的，且观众对此有一定的印象和认知。

困难随之而来。张嘉益是西北人，却要说四川话，这本身就是很难的一件事儿。普通的演员只要背一遍词就够了，张嘉益得背两遍，先背一遍普通话版本的，再背一遍方言版。我们专门为他找了一个方言老师，一句词一句词地教，他学得有模有样，旁人已经很难听出差别了。

最难的是在夏天拍冬天的戏份，同一件衣服我们得备好几套，张嘉益往往拍完一场，就得把里边的衣服换了，因为汗把衣服浸湿了，手一拧，都能拧出水来。

《战上海》剧照

刘涛饰演的纪南音是一个经济学家，这是一个浓缩了诸多人物事迹的虚构角色，她在剧中很好地体现出了那个时期的女性力量。还有李泽锋扮演的陆修远，乔振宇饰演的田郭李以及冯绍峰出演的荣毅仁，都各有特色。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部剧大概能在十月份左右播出。说实话，我拍了这么多年戏，但这次的压力还是很大。

《战上海》与《大决战》完全不同，后者的拍摄，我们是站在前辈的肩膀上，路径较为清晰，而《战上海》则是摸着石头过河，几乎没有前例做参考，它的叙事结构和人物发展，都是我们所做的一次探索。因此，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还有待观众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