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得州枪击案学校无法从教室内反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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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柏小学的教室门无法从里面上锁。这是学校安全专家几十年来一直在警告的一个漏洞。 ”

来源：NBC

编译：胡安

编辑：江南

乌瓦尔德枪击案中孩子们逃出教室。

当她听到第一声枪响的那一刻，这位老师知道她要做什么：她需要确保她的教室门是锁上的。

但在得克萨斯州乌瓦尔德市的罗柏小学，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却需要她冒生命危险。

这位老师在一次采访中回忆说，当她的大多数学生都爬到桌子下面避难时，她和一个孩子有了个眼神交流，在封锁演习中，她一直安排这个孩子做同样的工作。那个学生没有说话，跟着她来到教室门口。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做的吗？”老师问男孩，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男孩眼里含着泪水，点点头说：“记得，老师。”

然后老师把门拉开了。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进走廊，祈祷枪手不要看到她。

这位老师说，只有向枪声方向移动，她才能确保学生安全。这是因为罗柏小学是全国成千上万缺乏基本安全设施的学校之一，尽管专家们几十年来一直建议这种设施：教室门从里面锁住。

根据联邦研究机构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on Education Statistics）两年前进行的一项调查，尽管在全国范围内投入了数十亿美元用于强化学校设施，但在四分之一的美国公立学校，教室门无法从里面上锁。

得州大部分地区都没有这种安全措施：州长格雷格·阿博特（Greg Abbott）2018年委托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该州36%的学校表示，大多数教室都没有内锁门。行业代表说，过时的锁在没有翻新的老教学楼里尤其常见。

得克萨斯州公共安全部关于学校门锁的推文截图。

据州政府和这位老师介绍，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罗柏小学的教室门只能从外面上锁或开锁。她在接受NBC新闻采访时要求不透露姓名，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公开谈论她在5月24日的经历。当时一名枪手在两间相连的教室里开枪，杀死了19名儿童和两名教师。

罗柏小学的这位老师说，她和她的同事被要求在任何时候都要把教室的门用随身携带的钥匙锁上，然后把门带上。但这种系统也制造了频繁出错的机会：她说，每次她和同学们吃完午饭或上完厕所回来，她都要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把手，并希望她在进去之前记得把门锁上。

这位老师说，一旦她进去，就无法确认外部把手是否锁上了。

为了消除疑惑，她想出了一个封锁演习的系统。每当警报响起，她就会走进走廊，把门拉上，然后检查外把手，以确保门已经锁好。被她委派的那个学生会跟着她到门口，让她回去。

但这次不是演习，她吓坏了。

走出教室后，这位老师迅速把门关上，并扭动外把手，确认门是锁着的。她回忆说，在等待她的学生让她回去的时候，她听到了更多的枪声和脚步声。

“我当时和他在同一个走廊上，”她谈到枪手时说。

然后，她的学生把门拉开，就像他们练习的那样。她冲回教室，把门带上，他们和其他学生一起躲在地板上。

片刻之后，枪手进入了走廊对面的一间教室——距离她站的地方只有几步之遥——并开枪射击。

学校缺少了什么

当枪手进入学校时，能够快速上锁的门意味着生与死的区别。这就是为什么枪击事件后的安全委员会、教师、消防安全组织，以及枪支权利和枪支管制组织，自1999年科伦拜恩枪击案以来，都在倡导室内锁门。在那次枪击案中，两名学生杀害了12名同学和一名教师。

1999年发生在科伦拜恩高中的大屠杀导致了教室锁标准的改变。

在科伦拜恩事件之前，人们对教室安全的担忧更多地集中在防止入室盗窃而不是枪击事件上，学校的门通常只能用钥匙从外面锁上。但在枪击案中，枪手可以进入没有上锁的教室，美国各地的学校开始安装专门的教室安全锁，有时被称为“科伦拜恩”锁。

这样的锁可以让老师用门两边的钥匙保护教室。当门被锁上时，没有人可以从教室外面进入，但只要转动门把手，门总是可以从里面打开。根据消防法规的要求，学生和老师可以随时自由离开教室。

升级并不便宜——据一项业内估计，安装科伦拜恩锁的费用在每扇门200至900美元之间，不过一些旧锁的改装费用可能更低。但专家和学校安全倡导者有一个广泛的共识，那就是这是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措施，一些学区在投入数百万美元新建安全设施的同时，却没有换锁。在“强化”学校的压力下，在州或地方没有升级门锁的要求下，各区购买了从防弹白板到人工智能枪支探测设备等各种产品，尽管鲜有证据表明这些产品能防止枪击事件。

“与其把钱给这些安全公司，为什么不用它来换门锁呢？”美国教师联合会（American Federation of Teachers）主席兰迪·温加滕（Randi Weingarten）说，该联合会是教育工作者的主要工会。该组织与Everytown for Gun safety的研究部门和国家教育协会共同撰写了一份20270年学校安全计划，建议所有教室都有内锁门。

自科伦拜恩高中枪击以来，专家们一直敦促学校安装可以从两边锁住的锁。

虽然限制枪支的使用仍然是他们的首要任务，但这些组织表示，内锁对于阻止进入学校的枪手至关重要。“这实际上比其他任何一种安全措施的侵入性都要小，”温加滕说。

她补充说，在枪击事件中不得不走出教室去锁门是“疯狂的”。

乌瓦尔德的学区没有回应有关教室门锁的问题，也没有回应罗柏小学老师对枪击事件的描述。

这一问题在校园枪击事件后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出来：2007年，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枪手多次进入无法从里面上锁的教室，而学生和教职员工则努力用身体和家具堵住教室的门；32人丧生。

2012年康涅狄格州纽敦的桑迪胡克小学发生枪击案，20名儿童和6名教师被一名枪手杀害；2018年佛罗里达州帕克兰的马乔里·斯通曼·道格拉斯高中（Marjory Stoneman Douglas High School）发生枪击案，14名学生和3名教职员工被一名枪手打死。这两所学校的教室门都没有内锁。

2015年，纽敦桑迪胡克惨案发生后，一个安全委员会召开会议，建议采取这一安全措施，并指出：“从来没有发生过枪手闯入上锁教室的事件。”

但是，教育工作者学校安全网络项目的创始人和负责人艾米·克林格（Amy Klinger）说，安装这些锁的后勤和费用可能会阻止各学区在这方面投资。该组织是一个帮助各学区防范枪支袭击的非营利性组织。

她说：“想想美国有数十万所学校，每一所学校可能有200扇门。”

没有一个州要求所有的学校都安装内锁，尽管有些州建议这样做，而且在枪击事件发生后，通常会出现一波学校安全拨款浪潮。但是，即使有了新的资金，学校也很难决定优先考虑什么。

“学区和管理人员被大量的选择和解决方案搞得不知所措，”DHI的首席执行官塞德里克·卡尔霍恩（Cedric Calhoun）说。DHI是一家面向门安全专业人士的行业组织。“很多时候，他们会忽略简单的门锁。”

“这是不可原谅的”

与美国的许多学区一样，乌瓦尔德近年来大幅加强了学校的安全措施：根据发布在其网站上的安全计划，该学区聘请了一家社交媒体监控公司，引进了缉毒犬，并使用扫描仪来检查来访者是否是登记的性犯罪者。

但在公开发布的计划中，唯一提到门锁地方的是学区要求教师“随时”关好教室的门，但没有描述他们可能需要采取的步骤。

在罗柏小学枪击案发生后，这个问题现在又受到了新的审视。乌瓦尔德枪击事件导致如此多人死亡的一系列失误和失误——包括警方反应迟缓，导致围攻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使得学校的大门成为一个重大的安全漏洞，也使得没有关上门的老师成为众矢之的。上个月，接受NBC新闻采访的这名教师在得州众议院调查大屠杀特别委员会的闭门会议上作证。

尽管她认为政府应该提高购买攻击性步枪的难度，包括提高最低年龄，但她希望确保议员们了解一个更基本的问题。

“教室的门不应该有窗户，门应该既能从里面，也能从外面锁上，”她当时这样告诉委员会。“我不应该为了确认我的门是否上锁而走到外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得州公共安全部局长史蒂文·麦克劳的公开证词再次引发了人们的担忧。他说，枪手穿过一扇关闭但似乎没有上锁的教室门，门也无法从里面锁上。

他在上月的听证会上表示：“这太荒谬了，如果从安全角度来看，这是不可原谅的。”他还指出了该学区尚未解决的另一个锁安全问题：在枪手进入的第一间教室里，防冲击板锁是坏的。麦克劳说，至少有一名教师曾向学校提出过这个问题，但没有得到解决。

2022年6月21日，在奥斯汀的得州参议院特别委员会听证会上，得克萨斯州公共安全部主任史蒂夫·麦克劳演示罗柏小学的室内门如何无法安全上锁。

罗柏小学的老师在接受NBC新闻采访时表示，学校的警察会定期巡视走廊，以确保教室的门被锁上。不过，目前还不清楚这些锁本身是否定期接受检查。（该学区没有回应有关其安全措施和设施监管的问题。）代表当地消防官员的组织得州消防局长协会表示，常规的消防检查通常只会测试门，以确保在发生火灾或其他紧急情况时，住户能够安全撤离。

在即将到来的新学年，得州将要求所有地区每周进行检查，以确保学校建筑的外部大门能关闭并上锁，并表示正在制定新的设施标准。但学校仍然没有被要求检查教室门是否上锁。目前还不确定政府是否会在这个问题上采取进一步行动。

得克萨斯州共和党参议员保罗·贝当古（Paul Bettencourt）说，他听说罗柏小学的门安保措施有限，感到震惊。

“当我发现他们检查门有没有锁上，唯一的方法是从外面检查时，我的头都炸了，”调查枪击案的得州参议院委员会成员贝当古说。“你必须有可以从里面锁上的门，否则你就会让人们和一个枪手同处一个走廊。”

但贝当古并没有具体说明该州应该做些什么来确保教室有内锁的门，也没有说明政府是否应该为这种升级提供额外的资金。

“毫无疑问，我们必须进行这样的讨论，”他说。

阿博特的办公室没有回应记者关于得州是否应该强制要求教室门上内锁的置评请求，。

民主党州参议员卡罗尔·阿尔瓦拉多（Carol Alvarado）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室内门锁的要求“值得考虑”，但他补充说，这样的提议必须提供资金，并通过“一些基本的枪支改革常识”。

得州众议院在2019年考虑了一项法案，要求新建学校的教室门必须能上内锁。但它没能进入议会进行投票。

再次推动变革

在其他州，最近要求教室门上内锁的提议基本上没有得到响应。康涅狄格州和夏威夷的立法失败了。佛罗里达州、亚利桑那州和新罕布什尔州都建议但没有强制要求使用这项安全措施。

加州是少数几个要求教室门上内锁的州之一，但只在有限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做：2011年，加州颁布了一项针对新建学校的要求，并在教师工会推动改革后，于2018年将要求扩大到接受州资金翻新的学校。将这一要求扩大到所有现有学校的努力搁浅了。

这种担忧在地方层面也有所体现：在北卡罗来纳州，威克县的学校董事会正在考虑升级门锁。董事会设施委员会负责人吉姆·马丁（Jim Martin）说，乌瓦尔德枪击事件发生后，他收到了大约12封居民的电子邮件，要求更换教室门上的锁；他说，他还收到了几十封销售教室门锁的公司发来的营销邮件。但他说，学区可能负担不起所有192所学校的锁更换费用，这一步骤可能要花费500万美元。

马丁还警告说，不要把任何锁视为万能药。

“有一种神话，认为锁能解决所有问题，”他说。更重要的是，教师、行政管理人员、社会工作者和辅助人员接受培训，以识别学生中的问题迹象，并为这些孩子提供帮助，他说：“人和关系能创造安全。没有任何锁会像人一样有效。”

在行业游说者的支持下，联邦议员已投入大量资金用于学校安全升级。乔·拜登总统上个月签署的两党控枪法案包括1亿美元，用于学校改善安全基础设施。一些州也在加大投入：爱荷华州最近投入了1亿美元的新资金，将为每栋建筑提供至多5万美元的安全措施。

然而，这些资金只能到此为止。根据州教育部的数据，在得州2019年为学校安全拨款1亿美元后，乌瓦尔德学区获得了约6.9万美元用于升级安全系统，该学区计划将其中三分之一用于为一个校园修建外围围栏。对一个学区来说，重大的设施升级可能要花费数百万美元，而且大部分资金仍必须来自当地，包括选民必须批准的债券措施。

为2022年6月1日在得州乌瓦尔德的罗柏小学遇难的19名儿童和两名教师举行的纪念活动。

行业培训和咨询集团学校安全倡导委员会的执行董事柯蒂斯·拉瓦雷洛（Curtis Lavarello）说，这些障碍阻止了一些学区升级他们的锁。他说，教室没有内锁仍然是他在学校看到的最常见的安全漏洞之一，他建议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期待更好的安全保障

乌瓦尔德枪击事件发生一个多月后，这位老师的脑海里一直会传来枪声、走廊对面孩子们的尖叫声，以及当她请求她的学生帮忙确认门是否锁上时，她的学生惊恐的表情。

尽管受到了创伤，这位老师还是决定重返工作岗位。今年秋天，她计划在罗柏的学生将被重新安置的一所学校任教，部分原因是她知道孩子们也在为发生的事情而挣扎，而她想在那里帮助他们。

但她有一个条件。

她告诉她的丈夫，如果学校没有从里面上锁的门，她会让他带着他的工具来学校。

她希望能够告诉她的学生他们是安全的，而且是真正的安全——即使这需要她自己安装一把锁。

原标题：《深度 | 得州枪击案学校不能从教室内反锁门 美国1/4的学校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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