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亮瞻局｜收缩的防线——美国海军反潜体系的构成与缺陷②

水下神盾

很多人都知道“宙斯盾”，却并不一定知道美国海军还有一款“水下神盾”——AN/SQQ-89反潜作战系统。从斯普鲁恩斯级与阿利·伯克级驱逐舰，到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再到已经退役的、排水量仅4000吨的佩里级护卫舰，美国海军为除航母外几乎所有的作战舰艇都配备了AN/SQQ-89，装备数量甚至比“宙斯盾”还多。

1985至1986年，美国海军首先在DD-980“穆斯布鲁格”号斯普鲁恩斯级驱逐舰上对AN/SQQ-89做了两年测试。该系统首次把AN/SQS-53球鼻艏声呐、AN/SQR-19拖曳线列声呐、AN/SQQ-28直升机数据链，以及MKll6反潜火控系统综合在一起。所有的斯普鲁恩斯级驱逐舰借1986财政年度大修的机会，在之后均陆续加装了AN/SQQ-89反潜系统。

AN/SQQ-89通过对多种声呐和其他传感器所探测信号的综合处理，利用高速计算机自动决策反潜战术与反潜火力的运用，其基本设计理念与“宙斯盾”如出一辙。该系统可对目标自动分类、排序，分析目标运动轨迹，最终控制本舰反潜武器实施拦截。此外，它还能够为本方潜艇、反潜机、水下机器人等探测平台提供航迹管理控制，承担类似舰载雷达或预警机的编队指挥管理任务。整套系统的自动化运转均通过AN/UYK-43B高速计算机的综合处理完成，处理结果与探测数据显示在2至6个OJ-452工作台上。

如果说“宙斯盾”的核心是AN/SPY-1雷达，那么AN/SQQ-89的核心就是舰壳声呐。无论什么版本的AN/SQQ-89，至少都包括一部AN/SQS-53或AN/SQS-56球鼻艏舰壳声呐。AN/SQR-19拖曳线列声呐则属于选装设备。在一次典型的舰机联合反潜作战中，配备完整版AN/SQQ-89的反潜舰，将首先利用AN/SQR-19拖曳线列声呐进行远程搜索，该声呐的线列阵长超过200米，拖缆长达1500米。由于距离本舰噪声源较远，因此可以探测距本舰150公里外的水下目标。不过AN/SQR-19主要用于远程水下预警，并不具备精确跟踪能力。AN/SQQ-89系统接收到拖曳线列声呐的初始探测数据后，即可指挥舰载“海鹰”直升机飞赴目标海域做精确定位搜索。反潜直升机的搜潜数据通过AN/SQQ-28数据链再传回AN/SQQ-89系统，由后者决策是否发动攻击，以及由直升机还是反潜导弹，或者鱼雷发动攻击。

攻势反潜能力的瓦解

应该说尽管在美军现有舰群中已经难觅专业反潜舰的身影，但随着几乎所有护航舰艇的多用途化，航母编队的中近程反潜能力仍然维持在相当高的水准。任何攻击型核潜艇或常规潜艇想要突破由直升机、舰载反潜导弹和鱼雷构成的三道防线，然后寻机向航母发射鱼雷的战术都面临极大困难。

然而，该体系却并不完美，其在远程攻势反潜能力上的缺失很可能是致命的。

航母编队本身一般都有既定的重要巡逻或作战任务，水面舰艇对潜艇唯恐避之不及，整个编队不太可能专门开赴水下威胁海域寻歼潜艇。因此，航母编队的中近程反潜防线都是被动防御式的，只有当潜艇主动靠近编队，舰载或直升机载声呐才有可能发现目标并组织拦截。攻势反潜则不同，陆基或舰载的大航程固定翼反潜机甚至可以远赴航母编队1000公里外主动寻歼潜艇，在执行反潜任务时，航母编队无须改变航向，既定的主要作战任务基本不会受到影响。从理论上说，攻势反潜既可以歼灭敌方水下攻击力量，同时也将潜艇完全挡在了航母编队安全范围之外，是一种更加安全高效的反潜手段。

然而，随着冷战的结束，自感失去对手且预算紧张的美国海军逐渐对攻势反潜失去了兴趣。随着2009年近百架S-3“维京”舰载固定翼反潜机的全面退役，美军舰队目前已经完全丧失了独立的远程攻势反潜手段。

在美国航母编队中，过去执行攻势反潜任务的只有攻击型核潜艇与S-3“维京”固定翼反潜机。然而，一支航母编队的攻击型核潜艇数量有限，一般也就1至2艘，它们除了承担反潜任务外，还需要执行反舰、破交、对陆打击等多重任务，且威胁响应速度根本无法与“维京”相提并论。“维京”是航母编队唯一的专业攻势反潜平台，其巡逻航程高达3700公里，作战半径亦在800公里以上。在冷战年代，由于苏联巡航导弹核潜艇可以在550公里外发动饱和超声速打击，S-3的攻势反潜价值是显而易见的。理论上只有“维京”可以在敌方反舰导弹发射前锁定并摧毁潜艇。

然而冷战结束后，随着俄罗斯海军将大量高性能巡航导弹核潜艇与攻击型核潜艇封存，美国海军认为S-3已经失去了对手，舰载直升机就足以独立构建中远程反潜防线。

那么，美军最新服役、用来全面取代SH-60B/F的MH-60R反潜直升机是否能如美国海军所愿，在S-3退役后承担起攻势反潜重任呢？

MH-60R的航程只有800公里左右。虽然装有空中加油设备，但随着KA-6D舰载加油机退役，美国航母舰载机联队编制内已经没有专用加油机。各机之间只能通过伙伴加油吊舱、或空军的陆基加油机实施空中加油。在这种情况下，其巡逻半径一般不会超过300公里，与S-3固定翼反潜机1000公里以上的巡逻半径没法比。同时，这也意味着美国航母编队已经很难在奥斯卡级和北德文斯克级的导弹射程外摧毁对手。一旦战争爆发，航母战斗群将随时暴露在敌方潜射反舰导弹的饱和攻击火力之下，且没有任何反击手段。

不仅是航程不足，固定翼的S-3反潜机巡航速度可以达到0.6马赫，紧急情况下还能短时间加速到0.7马赫，而MH-60R直升机的速度不到S-3的一半。一旦发现水下敌情，MH-60R赶至威胁水域的时间也将远远超过S-3，其导致航母编队的反潜网出现漏洞的几率也会比S-3大的多。此外，S-3的巡逻升限超过10000米，MH-60R只有3000米左右。在机载设备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更大的升限意味着更广阔的搜潜“视野”，换言之，在同样的飞行距离内，经S-3扫描过的海域面积将是MH-60R的数倍。再加上S-3重达10吨的任务载荷也远超MH-60R。综合各方面性能，由于固定翼平台相比旋翼平台的结构优势，S-3反潜机的反潜效率远超过MH-60R直升机是毫无疑问的。

事实上，MH-60R直升机既不具备远程反潜能力，也不具备攻势反潜能力。一旦对手抓住美军航母编队目前的远程反潜漏洞，就完全有可能在反潜直升机巡逻范围外发射远程反舰导弹。当这些导弹发射出去，航母编队需要解决的就不是反潜，而是防空反导问题了。

（ “宏亮瞻局”系上海交通大学国家战略研究中心特约副研究员王宏亮为澎湃防务开设的个人专栏，力求在兼顾分析的深度和厚度的同时，在前瞻性、敏锐度上更上一层楼，每周一期，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