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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莫兰迪“来到了”外滩：瓶瓶罐罐里的静谧

澎湃新闻记者陆林汉

2022-07-08 12:21

来源：澎湃新闻

莫兰迪展现场。(01:36)

“莫兰迪色”这些年已然成为了一个大众词汇，也为设计、美学领域带来了无数的创作灵感。如今，观众可在上海外滩观看到这一色系的“创始人”乔治·莫兰迪的作品。莫兰迪曾说，“我本质是一位静物画家。我的作品透着一股静谧与私密。这两种情绪，正是我始终最看重的。”

澎湃新闻今天在地处上海外滩的上海久事美术馆“莫兰迪展”看到，现场呈现的一系列画作，静谧，淡然，他笔下那些色调，如同柔和的钢琴曲，安抚着人们的心绪。

在20世纪风起云涌的历史事件和艺术运动之中，莫兰迪是一个孤例，铸就他艺术成就的舞台仅是他卧室里一张小桌，也以此诠释了何谓艺术家的热情执著与淡泊名利。

乔治·莫兰迪（Giorgio Morandi ，1890-1964）生于意大利博洛尼亚，是意大利著名的版画家、油画家。博洛尼亚是亚平宁山麓北部的城市，拥有欧陆最早的大学，历来是欧洲学术的重镇之一。尽管这里的铁路通达四方，是意大利的交通枢纽，但莫兰迪毕生却很少离开故乡。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窝在家里画了一辈子“瓶瓶罐罐”，偶尔画画邻近的室外风光。据悉，除了在祖国境内有过几次屈指可数的旅行，莫兰迪唯一一次出国还是去苏黎世参观塞尚的画展。

乔治·莫兰迪，1890-1964

意大利博洛尼亚

莫兰迪对空间秩序、位置关系、结构形式与色彩搭配都有极其深刻认知与理解。这位在艺术探索上宛如“奉道”般执著的艺术家，一生没有娶妻。在战火纷飞的二十世纪上半叶，莫兰迪在其备受推崇的小幅风景画和描绘日常物件的静物画中构建了一个沉思、诗性的空间，就如现代主义诗人T·S·艾略特笔下的“有限与无限的交汇之处”。

在博洛尼亚，莫兰迪同三个妹妹生活在一起，在其简朴的工作室内潜心创作。策展人斯特凡诺·祖菲说，这间小屋寂静无声、光线暗淡，摆满了“废品旧物”。但正是在此地，小画布上粉刷着情绪与事实，物品的普世价值在艺术的作用下得以复原。

乔治·莫兰迪故居

乔治·莫兰迪画室

对于此次展览，策展人斯特凡诺·祖菲写道，“当前，世人对疫情仍然忧心忡忡，而战争的图文消息又铺天盖地。我们无不渴望，凡此种种皆能封存于历史。也正因此，我们不妨用心感悟莫兰迪那静谧而强烈的训示，并再现其才能。对日常琐碎之物，他总能聚精会神，在其间觅得抚慰人心的协调与永不过时的平和。他的画作沉着而从容，不漏过一缕光线、一点色彩。纵使物品轻微移动，画面的整体效果也有所改观，正应了一句俗话：一只蝴蝶微微扇动翅膀，地球的另一头就会产生一场飓风。”

展览现场

澎湃新闻记者了解到，此次“乔治·莫兰迪展”以时间为序，回溯了这位意大利绘画巨匠的完整艺术生涯。展览将分为“从早期实验到光影交互”“成熟阶段：永不过时的风景画与静物画”“莫兰迪的晚年诗意”莫兰迪三个艺术阶段，共计展出51件作品，包含39件油画作品、6件原创版画、4件水彩作品以及2件素描作品，横跨莫兰迪近50年创作生涯。同时，在展览现场，主办方以三色展板墙用以区分不同时期的画作。

莫兰迪曾说，“我本质是一位静物画家。我的作品透着一股静谧与私密。这两种情绪，正是我始终最看重的。”

莫兰迪，静物画，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早年间，莫兰迪的艺术风格尚未定型，艺术生涯则受一战影响而中断。在此期间，他研习各大流派，精进绘画、版画技艺，还曾数次短途旅行，沿途收集画作副本。

他的最早期作品，比如本部分展出的两幅鲜为人知的早期静物画，反映出他曾小心翼翼地向二十世纪初的主要艺术运动靠拢。1920年前后，他同德·基里科、卡拉一起，对形而上学展开思考。在这一阶段，莫兰迪作品的主要特点为棱角锐利、描摹精细、线条分明。他的作品中既有人像轮廓，与德·基里科相映成辉，也开始出现瓶、杯、罐、碟等容器。这些寻常物品日后成为他作品的绝对主角。

莫兰迪，静物画，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莫兰迪喜欢在跳蚤市场和复古集市中闲逛，以扩大和更新他收藏的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碎片、容器和瓶子。他精心挑选了它们，并将它们带到了博洛尼亚的工作室，在那里他可以完全沉浸在他的艺术创作中。

莫兰迪的道具物件

莫兰迪，静物画，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在莫兰迪成熟阶段的静物画创作中，他耐心细致地感受日常琐碎之物的摆陈，看似朴素，实则意味深刻。在他的笔下，色调变幻、光线使用、形状并置等手法合成无限搭配。尽管瓶身材质为并不起眼的不透光玻璃，但它们在莫兰迪的作品中发出轻柔共鸣，如莫扎特创作的玻璃琴曲一般精致澄澈。

与此同时，莫兰迪除了在工作室里对物品进行构图创作，还将画笔伸向宁静乡村的夏日自然风光：不论是寻常物品，还是自然风景。博洛尼亚这座古老宁静的城市深深影响着他。在这里，地中海的阳光温和却热情地照耀在城镇里的老街老房之上，也照耀着郊外的小径树木与山石。而莫兰迪也用调色板还原了这些色彩，那些掩映着灰的砖红、玫瑰粉、茶绿以及赭色都能在他的画布上找到。

莫兰迪，风景，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莫兰迪，方达扎大道庭院，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而在一些油画作品边，与之并置的版画作品也值得观看。展览负责人马真正告诉记者，“我们可以在他的版画作品上看到充斥着线条感的画面，这与他简洁的油画色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曾作为版画老师，在美院教书很长时间。而不得不说的是，他首次得到国际范围的认可的获奖作品正是版画作品。”

莫兰迪，白色的路，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展厅现场，风景画边的版画

展厅现场，莫兰迪版画作品

莫兰迪，花，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二战结束后，莫兰迪在创作中仍忠实于长期坚持的两大主题：部分作品中，他对无生命之物进行构图；另一些作品中，他在格里扎纳的村屋或博洛尼亚封达查街的寓所瞥向窗外。他在城中瞥见的这片无名庭院，夹在周边房屋的高墙之间，于闹中取静。

莫兰迪为此地的景致频频挥墨，画面简洁温润、触动人心。久而久之，他的画幅愈发收窄，有时他甚至在画布中央辟出一小块区域，以便集中图像的视域。

莫兰迪，花，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莫兰迪，带壳的静物，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在莫兰迪晚期作品中，辨识度最高的特征即对物品的全新编排：早年间，瓶瓶罐罐并排放置，相互邻近；及至此时，莫兰迪将器物更紧密地汇集在画布中央，使其要素密集、形状一体。对他而言，他所追求的是画面物件与物件、物件与背景、物件与空间相互关系之间那种正负形的表述，他要表现的是一个充满思考，来自于大脑与内心而非眼睛与手的画面。

莫兰迪，静物画，布面油画，Augusto and Francesca Giovanardi Collection, Milan

莫兰迪曾说：“那种由看得见的世界，也就是形体世界所唤起的感觉和图像，是很难，甚至根本无法用语言的定义来描述的。…… 因为那个视觉所及的世界是由形体、颜色、空间和光线所决定的……我相信，没有任何东西比我们所看到的现实更抽象。”

马真正说道，“莫兰迪是非常纯粹的。他的人生、性格、生活环境几乎都与他的绘画创作连在一起。希望每一位到场的观众能够在他的作品前驻足，安静地观看一会。”

上海久事美术馆于2020年开启了“经典艺术大师系列”展览。“2020年，我们举办了展览爱德华·蒙克展，而现在展现的是莫兰迪，两位艺术家的作品对于当下的疫情而言都是非常应景的。蒙克的作品是在逆境中用艺术宣泄情绪，而莫兰迪则给我们带来一种安静的力量。”马真正说，“对于今年的上海观众来说，大家正逐渐从封控生活中走出来，而莫兰迪的作品能带来一种舒缓的效果，对于我们的心情是一种很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