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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一地鸡毛,“糙汉”朱一龙能治愈我们吗?
原创 二更 二更
《人生大事》还在热映。这部目前豆瓣评分7.3分,票房至今已破9亿的国产电影 ,无疑给黯淡已久的电影市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有人惊喜于看到朱一龙突破了过往“翩翩公子”的形象;也有人惊叹小演员杨恩又的灵气;还有不少观众走出影院时,嘴角上扬,但眼眶湿润……
《人生大事》宣发海报
就在一大波观众被电影里的故事打动时,也有观众提出了质疑:
“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了,反而导致每个话题都没能讲深。”
“故事节奏太快,还来不及欣赏演员的表演就被切场。”
“总觉得结局圆满得有点刻意,就不能留点真实的残缺?”
实际上,《人生大事》虽然从殡葬角度切入,但它并不想要挖掘出多么深奥的生死哲学命题。虽然它把目光投向了命运悲苦的底层小人物,却用理想化的笔触让观众在这一地鸡毛里得到治愈,并传递出“人生除死无大事”的豁达人生观。
《人生大事》剧照
总体而言,电影瑕不掩瑜。作为观众,其实我们能觉察出故事讲述得不那么自然的痕迹,但又不由自主地被演员的表演牵扯着情绪。审视与感动,这两种感受在观影过程中是同时存在的。
《人生大事》讲述的是刑满释放不久的殡葬师莫三妹(人称“三哥”),遇到失去至亲的小女孩武小文,成为了没有一对血缘关系的父女,并相互治愈的故事。
它是新人导演刘江江的大荧幕处女作。在我们看来新颖又小众的殡葬题材,对刘江江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童年生活。
导演刘江江
他曾在豆瓣写下自己儿时的故事:二爷是村里的“大了(liǎo)”。小时候的他经常跟着二爷去各家葬礼上吃席听戏看电影。大伯则是个木匠,会做一手好棺材。自己还曾躺在没完工的棺材里睡午觉。
虽然童年参加过很多葬礼,但在孩子的视角里,葬礼并不晦气,反而热闹又有趣。
影片中给活人办葬礼
除此之外,在他的记忆中,奶奶一年四季都在倒腾吃食,到了冬天还会为了孩子们能吃上肉特地攒钱;爷爷却总是皱着眉头板着脸,脾气大还打人。参加了无数个葬礼,没能教会他死亡的意义;一直到亲人相继离世,他才渐渐明白那句“葬礼是活人办给活人看的”是什么意思。
在电影的人物设置里,我们或多或少都能找到其现实的原型。比如小文的外婆,疼爱她的方式也是给她做好吃的。而三哥脾气火爆的父亲,则带有几分导演记忆中的爷爷的印记。
小文外婆离世
虽然故事的许多灵感源自现实生活,但导演似乎有意识地把故事的开端,讲得更悲惨些。疼爱小文的外婆一开场便忽然离世。三哥的父亲用打骂的方式来表达对小儿子的期冀。而男主三哥对于殡葬的童年记忆,也变得有些压抑。
三哥回顾经常出没火葬场的童年
不难看出,比起简单地复刻真实的生活,导演更想重构出一个更加戏剧化的故事。用大起大伏的剧情,让观众的情感也跟着上下起伏。
比起专心地讲述一个核心主题,他更希望通过多个痛点的植入,让整个故事能够变得更加丰满立体。虽然整体看来手法稍显稚嫩,情感却足够真挚。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朱一龙说之所以很快接下这个角色,是因为三哥这个人物很丰满,身上有一股子市井烟火气。
虽然他本人的性格和三哥有很大的差距。但因为自己是武汉人,所以从小就熟悉武汉人的豪爽,以及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的江湖气息。
朱一龙出场时的形象
剃寸头、穿花衬衫、耳边总是别着一根烟,这只是“社会人”的表象。真正让里面的角色变得有血有肉的,是他们面对生活的态度。
生活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如意,是三哥以及小文生活共同的主题。他们就像是两个游离于社会边缘的小人物。面对亲人的离世,生活的不顺,他们采取的方式都是——逃避。
小文借住在殡葬店
小文“逃避”外婆的死亡。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执着地想要找莫三妹要回自己的外婆。在小文为了找回外婆制造一系列闹剧时,她才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三哥逃避的则是自己与父亲之间的矛盾、被前女友背叛的伤痛,还因为外界和自己都对殡葬师的职业有偏见,而一度想要改行。并且无论生活遇到了何种变故,他都一如既往地过日子。既是麻木自己,也是不想让旁人看出一丝异样。
三哥的父亲脾气火爆
似乎只要自己不去面对残酷的真相,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生活竟然那么糟糕了。
故事的前半段整体基调看似悲苦压抑,但好在每个小人物身上,都保留了反叛的色彩。不信你看,三哥也不是一个全然“躺平”,仍由生活摆布的人。
他也会试着稍微再努力一下,或许生活就会变得好那么一点呢?
从事殡葬行业,时常遭受白眼
于是,我们会看到他试着去完成父亲的指令,哪怕最终目的是希望尽快拿到房本后关店、改行;他也会试着跟前女友道歉,并设想过以后能和她结婚过日子;他也会试着在众人面前脱光衣服,只为证明自己不偷不抢,活得坦坦荡荡。只不过,他的努力方式,换来的更多的是失败而已。
三哥打算转行
至亲的离世、原生家庭的裂缝、并不体面的工作,整个故事一开场就把人生各种逆境层层加满。我们总能从中找到对应自己生活的情景。
此外,在三哥持续性回避生活的真相,间歇性尝试改变现状的处事方式中,我们看到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影子?
刘江江在电视台时做过新闻采风,对于收集生活中的素材有很高的职业敏感度。
他曾在采访中透露过决定写这个故事的契机:曾透过一家寿衣店的门窗,看到了一个在里面写作业的小姑娘。店门口还停着一辆车,里面装有花圈和骨灰盒。已为人父的他,面对这样的画面很难没有触动。
小文和三哥在殡葬店里
也正是因为电影里的故事素材源自生活积累,其在情感传达时也相应地呈现出了细致又真实的一面。但好的素材只能是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而故事的脉络走线才是串联起这些珍珠的主线。
我们必须承认的是,这条故事线并非没有瑕疵。一个“孤儿”与一个“殡葬师”如何实现相依为命?为了讲好这个“非常规”的故事,导演加了很多戏剧化设定和转折。
白雪和建仁结婚后收养了小文
从小文被舅舅交付给一家做殡葬的小店,我们便不自觉地从剧情中抽离出来。总觉得这样的情节之所以会出现,显然就是为了给三哥和小文的长期相处,提供一个契机。
后续店里的两个朋友白雪和建仁的结婚 ,又刚好出现在三哥决定收养小文,又没有合法途径时。以及哪怕角色已经到了成长蜕变的后半部分,三哥还是没有学会沟通。选择靠从姐姐手里抢走骨灰盒,去完成一场化为烟火的“体面”葬礼。
小文和三哥的双向治愈
最后连小文外婆都觉得可能已经死了的女儿在大结局前回来,似乎也是为了完成两个主人公情感连接的升化:他们不是因为没有选择才选择了彼此,而是真正地需要对方。
电影里面的人物,好像都是在被剧情推动着往前走。不是角色在故事里成长,而是导演在推动着角色去表演出一个理想化的温情故事。
三哥给父亲办葬礼
在影视作品中,能否借用巧合为自己的故事服务,从而让故事更具戏剧张力?答案是肯定的。但问题是故事讲得太满,节奏太快,反而容易把叙事的琴弦绷断,让人找不到情感的侧重点。
比如电影的高潮应该出现在父亲的骨灰,化成了天上璀璨的烟火这一桥段。三哥的成长,对父亲包含复杂情感的崇拜,都应该在这一节点自然流露出来。
小文走丢后回”家“
可还没等半空中烟火消失殆尽,小文失踪的电话立马就打了过来。既没有给观众留下一丝喘息的余地,也没能给演员留出深入角色心境的表演空间。
等到电影拍完后,朱一龙立马刮掉了胡子,希望从角色中走出来;导演刘江江还沉浸在故事里,并感叹:“我的三哥没有了。”
有人说,看完这部电影,就像是看完了一部10集的日剧。父子关系和解、找到了自己职业的价值、对亲人离世的释怀、就连三哥的情感归属,似乎都有了暗示。
短短120分钟内,前面铺垫的所有缺憾,都被一个一个填满。你本以为自己要品尝的是一杯不加糖的苦咖啡,但后来才发现它外面虽然包裹着一层苦涩糖衣,内核却是酒心巧克力。慢慢抿开那一抹苦涩后,流出的是醉人的甜蜜。
三哥和父亲和解
不过,对于大多数曾有过遗憾,有过不甘的人而言,又何尝不愿意看到这样美好结局 ?
《人生大事》不是中国版的《入殓师》,更不是中国版的《小偷家族》。
电影里殡葬师身上严肃的生死观,被“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赋予了一层浪漫的色彩;而小人物身上的悲苦色调,则被《西游记》式神魔色彩所稀释。
小文的小哪吒造型
这个故事,就好像是儿时夏天的夜晚,外婆坐在葡萄藤下,拉着我们的手讲述的一般: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被压在五行山下却依旧桀骜不驯的孙悟空,遇到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手持红缨枪的小哪吒。
可不管小哪吒怎么叛逆,骨子里还是一个很听外婆话的乖小孩。即使在外婆离世之后,她还是时常念叨着外婆叮嘱她的话语。不管孙悟空多么想要逃离父亲的五指山,但骨子里他还是敬重父亲,希望得到后者的肯定。
小文和三哥在一起
小时候听这个故事,我们愿意单纯地相信它的美好;长大后才知道,在短时间内想要把所有的心结解开,并把现实的困难统统化解的可能性几乎为0,但我们仍然愿意为它留出112分钟的空当。
就像豆瓣用户@噼里啪啦说的那样:“人生除死无大事。哭,就痛快地哭!笑,就尽情地笑!就像武汉的风,武汉的人一样,痛快!”
毕竟,我们不是在为影片里虚构的故事流泪,而是因为我们或多或少有相似的故事,如今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出口宣泄。
原标题:《生活一地鸡毛,“糙汉”朱一龙能治愈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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