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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春天，从悦己开始

2022-07-08 11:3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随着女性古装励志题材《梦华录》的火爆出圈，“双洁”一词也被冲上了热搜。在小说的设定里，“双洁”代表着男女双方以前均没有性经验或感情经历的一种恋爱关系。剧中，女主角赵盼儿面对心上人时，努力解释自己在做官妓时“清清白白”，与他人定亲，也只是“发乎情，只乎礼”。在观众们对剧情塑造出的“纯爱”津津乐道时，却很少有人会联想到，这份“纯”是建立在女性对于性的禁锢束缚之上的。难道发生过性行为，赵盼儿就不再是值得被歌颂的那个有勇有谋不屈不挠的大女主了吗？

莓辣，一个以普及性教育为目的的公众号，在它的信箱里，有位用户这样写道：“记忆中，自打我中学时期第一次谈恋爱被家长发现时，身边长辈对我强调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女孩要自爱’。对此我一直感到不解，我困惑的不是‘要自爱’这个结论，而是不满‘女孩’这个前提而已。”

在当下社会文化中，人们对于性经验的认知依旧存在着性别上的“双标”：男性的性经验丰富，就会被视为一个有魅力的成功者。而女性哪怕只是主动表达性欲，都会被冠以一个“荡妇”的称谓。双标的背后不单是父系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更是受到中国传统“德治”思维影响的结果。

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人们普遍认为中国是一个“禁欲”的国家，对待性的态度是封闭且保守的。正人君子在行“周公之礼”前都会默念“实为后也，不为后也”。但实际上，真的全然是如此吗？

早在先秦时期，人们便开始在公众场合讨论闺房秘事。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孔老先生与荀子关于性本论辩论中的一句“食色，性也”——性欲和食欲一样都是人性中平凡而美好的追求。《诗经》里收录了许多男欢女爱的歌谣，其中很多都是女方主动向男方示爱，可见那时民风的坦直。

到了唐代，性风俗更为开放，这种观念也投射在衣饰装扮之上。唐朝女人普遍的装束，是露出半个乳房的长裙。在那时，这种半露乳装是人人皆可穿。唐朝的妇女在性自由的接受程度上也高于其他朝代，甚至是礼法森严的宫闱中也是绯闻不断，男宠或者情人的戏码不断上演。

从宋明理学开始，中国慢慢地变得反性禁欲。“三从四德”、“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婚前守贞”等观念深入人心。自此，从社会到个人，不断鼓吹女性的贞洁观，对女人的行为举止进行了各种规范，甚至剥夺了女性的性自由，更别提可以提升女性自我欢愉的情趣用品。

谈到情趣用品，不用去谈古代，即使将视角换到如今，“慌于掩饰”、“急于否认”，也几乎是大多数人首次接触此类用品时的心理。在性观念不够开放的传统语境下，性需求被藏了起来。然而，人们自发对于性的探索却从未停滞。随着互联网的普及，情趣电商的出现，使人们性观念进一步解放，开始敢于正视自己的性需求。

一、情趣电商迎来春风

直至改革开放之后，人们才慢慢接受新的事物和观念。90年代开始，安全套开始在国内市场出现，但当时基本都是由国家专营，将近70%的市场被计生委统筹。

1993年，中国首家性用品商店——亚当夏娃保健中心在北京人民院旁边正式开业，创始人文经风一度被称为“北京套爷”。从开业时的无人问津，到第十六天卖出第一盒避孕套，再到国内外各界媒体的关注和报道，“中国第一场性启蒙”正式打响。这对于中国情趣用品市场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1998年广州公交车上，杰士邦推出了中国第一条安全套户外广告，广告里那句大胆的“无忧无虑的爱”，瞬间划开了国人长期羞于谈性的遮羞布。由于当时的工商局在早年就发布过严禁刊播有关性生活产品的广告规定，这条广告在面世33天后被撤下。

2003年8月28日起，国家对情趣用品放松管理，后者不再是特殊商品，无需前置审批，这意味着购买此类产品更为容易。与此同时，电商也逐渐崛起，线上的私密性为情趣用品提供了良好的生长环境，因而整个行业曾经以传统零售业态为主的售卖方式被打破，其互联网进程也跟着加快。

当很多人对情趣用品的印象还停留在藏在犄角旮旯里搭配着两扇玻璃门，或者粉红色的霓虹灯，且大大的广告牌上打着“性保健”的街边小店时，在看不见的角落，情趣行业早已学起了“电商玩法”，把生意搬到了线上。

2013年情趣用品行业迎来了新的机遇，随着“泡否”的马佳佳、“大象安全套”的刘克楠等情趣创业者的公开发声，以及诸多线上情趣用品自营店铺的设立，大众逐渐开始关注这个隐秘的行业，并开始参与活跃在其中。以两性健康用品销售、两性知识、社区交流互动为一体的APP——“他趣”自2013年转型自营以来，短短几年获得了资本和用户的关注，截止2022年，“他趣”用户数量突破2亿，市场规模将达到80.5亿，然而这只是整个情趣用品行业发展的冰山一角。

艾媒数据显示，2016年以来，中国情趣电商市场交易规模保持增长态势。2019年中国情趣电商市场规模达到289.2亿元，并且连续保持增速超过50%，到2020年突破600亿。据艾媒咨询预测，2022年将达到1685.3亿元，预计2025年市场规模达到2081.3亿元。随着中国成人用品的品种不断丰富，加上电商行业赋能，中国情趣用品电商市场规模将持续增长。

二、当女性不再“谈性色变”

目前，中国已经成为两性情趣用品需求量大国，受多元化的社会观念的影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打开了性观念的“格局”，不再谈性色变。女性群体受教育程度的普遍提高，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女性在性观念上得到了解放，更多女性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欲望。这样的改变亦体现在影视中女性角色对于性的态度。

从被誉为“新中国电影第一吻”《庐山恋》中女主角周筠蜻蜓点水般的娇羞一吻，再到热播电视剧《爱很美味》当中，女主角刘净坦然轻松的那句“那方面很合适”。影视中的女性角色不再是羞于谈“性”的纯情设定，“那方面很合”这样直白而坦荡的谈论让不少网友大赞“真实又可爱。”

调研数据显示，近六成女性认同谈论性话题比过去大胆了许多。在大姨妈App上，两性健康话题累计评论数超过500万，日均讨论热度也呈现明显上升趋势。

不过，尽管女性对性观念越来越坦然，多数女性仍然通过小说、电影或电视剧来了解性知识，信息良莠不齐。《报告》显示，近18％的女性表示在青少年时期没有接受过性教育，并且超五成受访者期望家庭能够承担起青少年性教育的责任。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掌握了借用外物摩擦阴蒂来掌握快感的方式，当时我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什么，也不敢与同龄人分享交流。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是不能被父母和其他人发现的，秘密的，羞耻的，无法公开的。这种带给我愉悦的行为一直默默持续了下去，并在初中达到了顶峰。就这样罪恶又沉迷，矛盾又无可奈何。我的家庭，只不过是又一个性教育空白的相似样本，是连夏天不小心无意间翻起露出的部分小腹，都会被父亲言辞喝令的环境。上大学之后，我从网络和书籍里主动了解和学习了关于性的很多科普，我认识到演技并不是真实，我唾弃处女膜的污名化，我崇尚自由的婚前性行为，我反对恋爱的终点指向婚育......”这是来自网易平台的一篇《性瘾者自述》中的一段阐释，正是当下女性群体面对性的普遍认知，传统落后的束缚及枷锁正在不断卸去。

三、女性与情趣用品

我们如今提到的“情趣用品”，指的是成年人为满足性需求而使用的辅助类工具，同部分需内服产生化学效果才能发挥药效的情趣产品不同，它通常依靠物理作用来实现。需要明确的是，在当下，“情趣用品”并非完全等同于“性用品”，因为后者生产的第一目的是为了解决用户性的需求，其不注重过程，只在意结果，但‘情趣’二字有情调和趣味的含义，“情趣用品”更重视的是提升用户性体验的愉悦程度。

人们常常将情趣用品同男性消费群体捆绑起来，但其实如今女性消费者的消费需求也不容忽视。“悦己”是Z世代消费的一个重要标签，而所谓的“悦己经济”，就是为一切能愉悦自我的美好东西买单。如今，“悦己经济”成为了女性在最大能力购物范围内取悦自我的标签，更是带动了女性情趣用品领域的突破。根据中研产业研究院相关数据，目前中国的成人用品市场供给中端，女性成人用品的市场占比高达80%。CBNData消费数据显示，超七层女性表示曾使用或未来可能尝试使用情趣用品。对待情趣用品，更多人不再持异样的眼光，而是将其看作是两性生活质量提升的方法或自我愉悦的方式。

女性购买情趣用品的目的之一在于进行自慰。自慰作为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指的是靠自己的能力来解决性胀满、宣泄性能量，满足自己对性的要求，并从性方面获得快感和慰藉。

在“一夫多妻制”下的古代，很多女性的性需求得不到满足，只能通过自慰来发泄。目前我国出土年代最早的女性自慰器发现于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之中。古人把女性自慰器称之为“角先生”或“广东人事”。即是由木制、铜制、玉制等材料做成男性阳具的样貌。

而当下，在不断擦除对于女性自慰的污名化的过程中，越来越多女性开始愿意使用更为丰富的器具来实现自我正常的生理需求。

如今，更多女性更注重性爱的体验感，而不仅仅是性爱带来的婚育价值。晚婚、甚至不婚的女性群体越来越普遍，她们依旧有权享受欢愉。无论是已婚还是恋爱状态，通过情趣用品来解决生理需求，或辅助增强性体验，正被越来越多的女性群体所接纳。

三、悦人先学会悦己

早期成人情趣用品店铺通常开在大街小巷的角落里，如果需要购买，还要趁着夜晚进店以防尴尬，尤其是女性在购买时会更不方便。隐私成了成人用品销售的主要阻力。但随着电商平台的发展，用户的隐私性权益愈发得到关注和保护，这个尴尬的僵局才逐渐被打破。

电商的崛起让这种面对面的“尴尬”消失，让女性更容易获得自己需要的成人用品。只要有一部智能手机，就能轻松搞定，比如情趣内衣、女用“器具”等，完美地解决了个人隐私与个人生理需求之间的矛盾。在网上购买不会出现线下购买的尴尬体验，女性的消费观已经从“保守”过渡到“基本开放”。

受社会开放程度越来越高的影响，女性对“性”的观念更加开放。据CBNData消费大数据显示，2020—2021年，中国女性在两性健康方面的消费逐年上涨，90后、85后成为情趣用品消费主力军，并且女性在性爱情趣方面的探索，也向着更丰富的方向进行。

据2019年的一项调查，在有性生活的年轻人群中，大概有50%的年轻人使用过各类情趣用品，人们越来越注重对生活品质的追求，通过享受情趣用品来提升自己的“性福感”。

“悦人先学会悦己”如今已成为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重要体现，CBNData《白皮书》显示，2021年，女性在线上情趣用品的消费比例较去年有所上涨，在两性健康相关品类消费占比超过50%，女用器具和调情用品购买比例在逐年提升，女用器具的消费增速更是遥遥领先。

据企查查数据，从近十年情趣用品相关企业发展状况来看，2020年之前，企业注册量增长缓慢，2020年是企业注册量的爆发期，全年共注册了2.96万家企业，同比增长了622.0%。

企业数量的增加，提高了产品种类的丰富化，同时伴随着市场规律的运作，认知度高的品牌矩阵成型。在各类情趣用品品牌当中，杜蕾斯、杰士邦及冈本三大品牌在用户品牌选择的调查中用户青睐度远高于其他品牌，其中杜蕾斯居首位选择比例达67.5%。

2020年京东成人用品消费报道显示，在追求“性致”方面，女性满足自我的需求愈加多元化，2018年震动棒、延时喷雾占比60%，到2020年，跳蛋，情趣内衣、甚至其他情趣用品占比大幅提升，女性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也有了更加多元化的选择。

在知乎上，很多女性对情趣用品初体验的评价为：人性化、安全性能高、外观精致等，她们认为购买情趣用品不仅可以维护夫妻生活的和睦，而且还可以帮助自己放松。

此外，在《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的政策纲领中，明确提出“关爱女性，促进生殖健康。增强性道德，拒绝不安全的性行为”等多项要求。政策上的支持，进一步为女性的“性”解放提供了一个基本保障。

四、女“性”的春天终将来临

搜狐上有个博主收到过一条消息，留言的女生诉说了自己和前男友的分手经历：

“上个月前男友要出长差，走前他和我开玩笑，说他这几天不在，我一个人在被窝里得有多难熬。我也开玩笑回答说我可以自慰。他当时脸色就变了。后来他给我发消息，怪我有了他还自慰，还说好女生不该自慰、很恶心。我指出他想法中的问题，他说不过我，最后分手了。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明白，自慰不是只有‘坏女生’才会做的事，而是所有女生都可以做的事。”

相对于男生自慰来说，女孩自慰更容易被认为是恶心的、羞耻的，觉得那是禁忌，肮脏的。有调查发现，95%的中国女性曾自慰过，却有超过一半的人为愉悦自己感到羞耻。也不会有人大方讨论女性自慰的问题，即便是闺蜜之间也几乎不会说。

似乎女性自慰成了一项羞于启齿的禁忌。

有一种说法认为，女性自慰之所以被边缘化，与父权社会对女性的性压抑有关。在父权社会中，存在男性与女性的地位差异。男性的需求被置于核心，而女性则被用来满足男性的各种需求，包括性需求。

而女性自慰会揭穿这个谎言，因为通过自慰，女性不用依靠男性就能获得性快感。这也就使得父权社会少了一个控制女性的途径。

刚走进青春期的女孩，会因荷尔蒙的影响导致产生性需求，每位女孩都有抒发情欲的权利，每位女性也有追求“性”的权利。

性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现代女性的独立不仅仅是社会、经济上的独立，还应该是自己欲望的主人。生而为女性，在性爱中应与男性享有同样的选择权。

爱自己，爱灵魂，也要关爱自己的欲望。只有不再谈性色变，正确看待性自慰，真正地去接受情趣用品，中国女性的春天才会真正到来。

作者：姚钰莹李星月

指导老师：高殿鸿

学校：华龙网—重庆外事外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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