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地方，体验《梦华录》里的宋朝生活

原创 张依玫 故乡与世界

热播剧《梦华录》如今播出了一半，频频登上热搜之余，豆瓣评分也维持在8.6的高分。除了男女主角的美颜加持，剧中精致的场景服化和细致的历史考据也贡献颇多，掀起了一阵大众探究宋代社会生活的热潮。

虽然宋朝留下的遗迹并不多，但还是有很多地方能够追随剧中足迹感受宋代遗风。就让我们盘点《梦华录》里的宋朝，今天在哪里可以看到。

开封

深埋地下的繁华都城

《梦华录》取材于宋代孟元老的笔记体散记文《东京梦华录》，是宋室南渡后对曾经繁华的追忆。故事发生的东京就是今天的开封，当时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之一，居民多达10万户。与唐代相比，宋代的城市面貌已经大不相同。唐代的城市实行里坊制，在东、西二市定点贸易，晚上还有宵禁制度。东京则有着开放式居住区，街巷内住宅与商铺混杂，瓦市、勾栏，茶楼、酒肆娱乐场所比比皆是，街巷繁荣喧嚷。当时达官权贵府第也常常在内城闹市之中，毗邻酒楼瓦市居住，与今天的繁华都市别无二致。赵盼儿开店的马行街，就是东京当时最繁荣的街巷之一，街北是医行、药行集中之地，这一点在剧中得到了很好的还原。

上图：《长安十二时辰》中还原的唐长安城，可以清晰地看出里坊制将城市围和成一个个小单元，“昏而闭，五更而启”，街道以通行为主，没有商业。

下图：剧中的马行街。宋代的街巷已经与唐代迥异。

北宋东京城平面图及主要商业分布点。

在今天的开封，曾经的宋代都城只剩繁塔、铁塔供人追忆。真正东京城的面貌，还需要大规模的考古研究。实际上，北宋东京城的考古工作已经开展了几十年。1981年春，龙亭前的潘湖湖底清理淤泥时，意外地发现了明周王府和北宋皇宫遗迹，拉开了北宋东京城考古的序幕，经过几十年来不断发掘，北宋东京的样貌已经逐渐清晰，其中最为令人惊叹的发现，就是开封“城摞城”的现象。开封历代建成几乎都在原址，而历代黄河河水的泛滥又一次次将旧城掩埋在泥土之中，因此形成了完美的叠压关系。从考古发掘的断面中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清代开封城、明代开封城、金代汴京城、北宋东京城、唐代汴州城和魏都大梁城六座古城自上而下“摞”起来的样子。

左图：北宋东京城考古发掘断面

右图：州桥遗址挖掘现场 ©小红书：顾影自莲

近几年，国家大遗址保护力度的加强，连接了杭州和开封的“大运河”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北宋东京城遗址的发掘也不断推进。去年，州桥遗址挖掘现场向公众开放，人们得以一睹这座横跨大运河的重要桥梁。而在今年年底，北宋东京城顺天门遗址展示馆有望完成主馆建设。很快，我们就可以通过数字展陈技术全面了解这座古城的历史。

始建于北宋皇佑元年（1049年）的铁塔，又称“开宝寺塔”。

上图：©小红书：霸霸霸霸小霸龙

下左右图：©Instagram: cenjkt

如今开封城内，也有许多仿古的建筑，比如新兴文旅目的地清明上河园，亭台楼阁都按照汴京建造，还有诸多实景演出，为游客打造沉浸式的“大宋不夜城”。

清明上河园中的演出《大宋·东京梦华》。©清明上河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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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

宋代的国际化城市

《梦华录》中涉及北宋漕运、海运的情节不少，还有几幕出现外国人的场景，是宋代城市国际化程度的真实反映。如果想一探北宋的对外贸易和国际化风貌，福建泉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作为两宋时期最为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泉州留下了众多宋代国际交往的遗迹。据记载，当时有多达58个海外国家和地区的商人前来，外国人以阿拉伯人最多，还有印度人、犹太人、意大利人、摩洛哥人，人数近万。也正因为海上贸易的发展，泉州突破了唐代的方形格局的束缚，不断向着东南方向海上贸易的通道晋江发展，形成了不规则的城市形态。

德济门遗址是泉州古城中唯一保留下来的古城门遗址，是宋元时期古刺桐城的见证。

2021年，泉州以“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为主题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登录的22处遗产点有力地反映了宋代世界文明在泉州的交流。这些遗产点大致分为四类。一类是与官方城市建设管理相关的，如市舶司遗址、南外宗正司遗址等。

建于宋元祐二年（1087）的市舶司是管理泉州港海外贸易事务的机构，是中国重要的古海关遗址。©新华社

一类是宗教遗迹，包括开元寺、老君岩、法石真武庙、天后宫、清浄寺、伊斯兰教圣墓、草庵摩尼光佛造像，展现了一个佛教、道教、伊斯兰教、摩尼教各谐共存的城市。

上图：清净寺是中国最古老的清真寺。©一路南风

下图：位于泉州灵山南麓，是唐朝来华传教的穆罕默德四贤徒的墓葬，是我国现存最古老、最完好的伊斯兰教圣迹。©小红书：楚鹏

草庵寺。©小红书：教书的DWw

另一类是码头交通类遗迹，包括石湖码头、江口码头、洛阳桥、顺济桥、安平桥以及有着地标作用的万寿塔、六胜塔，是繁荣海上贸易的见证。

万寿塔是商船抵达泉州港的地标，也是镇守海口、护佑商旅的精神寄托。最后一类是在泉州城外的窑址和冶铁遗址，是泉州对外贸易产品的生产地。©Alien System

德化窑址是宋元时期泉州内陆地区外销瓷窑址的杰出代表，在发展过程中创烧出独特的白瓷产品，显示出海洋贸易推动下泉州本地制瓷产业的创新和发展。

虽然剧中的故事没有出现泉州，但可以想象，北宋上层阶级男女所用的玳瑁、珠玑、琉璃配饰，龙涎香、乳香等香料，都来自泉州港的进口。通过泉州可以想象一个开放的宋代，其国际化的程度甚至可以与今天的全球化大都市相比。

楠溪江

宋人的避世桃源

宋代繁华的另一面是统治的昏聩。在剧中，醉心道教不问朝政的皇帝就是盛世之下危机四伏的体现。宋室南渡后，许多北方人为逃避战乱来到了南方，其中浙江永嘉楠溪江中游一带就是一个重要的定居点。这一批建于宋代的村落，能够帮助我们想象都市之外绝大多数宋代人的生活样貌。

楠溪江自北向南，东西两侧支流众多，冲积形成了肥沃的田地，山间的树木与山石又为建筑提供了充足的材料，因而成为了避乱乡民的世外桃源。今天，一大批古村落像串珠一般分布在楠溪江流域，其中宋代建造的村落还非常完整地保留了原有的布局。

上图：芙蓉村 ©楠溪江公众号：金晓敏摄

芙蓉村建于宋天禧年间（1017-1021年），虽然村子曾在元代被毁，没能留下宋代遗物，但村落格局依然可以看出宋代的风韵，即“前橫腰带水，后枕纱帽岩，三龙捧珠，四水归心”，是唐宋时期风水堪舆术兴盛的见证。

苍坡村内的李氏大宗、望克亭、送弟阁，是宋代伦理文化影响下血缘村落规划的体现。南宋时村落经历了一次全面规划，确定了今天村落道路、池塘、靠山状如文房四宝的形态，将风水的吉凶祸福与对文运发达的期盼相结合，也体现了宋代以文取仕、以文治国政策的影响。

苍坡村内的李氏大宗、望克亭、送弟阁，是宋代伦理文化影响下血缘村落规划的体现。南宋时村落经历了一次全面规划，确定了今天村落道路、池塘、靠山状如文房四宝的形态，将风水的吉凶祸福与对文运发达的期盼相结合，也体现了宋代以文取仕、以文治国政策的影响。

上图：楠溪江露营。©小红书：51m

下图：楠溪江漂流。©小红书：地理小王子

楠溪江古村数量众多，但一直不为人所知，1980年代，学界开始关注中国乡土建筑，以陈志华先生为代表的学者开始遍访中国古村落。楠溪江的古村也在极力呼吁下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在旅游与现代化的冲击下，依然保留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和大量生活在其中的村民。面对新时代平衡遗产保护与乡村建设的挑战，楠溪江的许多村子开始将古村旅游与乡土教育、自然教育、户外休闲相结合。现在到楠溪江，不仅可以一睹宋代村落的古风，还可以骑行、漂流、露营、听音乐会，是现代都市人可以全放位放松身心、神往宋朝的去处。

宁波保国寺

宋代建筑遗珍

剧中对于宋代建筑的呈现，可能主要参考了《清明上河图》等宋代画作，街道整体错落有致，建筑组合自由多变。一方面这充分体现了宋代商业和娱乐生活的发展。繁荣的商业催生了对于不同建筑功能的需求，进而形成了不同的建筑形态。

《清明上河图》中的“孙羊家”门面华丽，彩楼上装饰着花枝绣球，里面坐满了客人。

另一方面，这也要归功于宋代建筑行业的成熟。宋代产生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套建筑技术标准和建筑工料定额标准，也就是梁思成毕生研究破译的中国古代建筑密码《营造法式》。一套科学而完整的木构建筑“模数”就此确定下来。简单说来，就是有定法而无定式，在规定的构件形制、组合规律和比例关系下，工匠可以有极大的创造空间。在现在看来，这也是非常超前和先进的。

上图：《营造法式》（陶本），1925年，朱启钤旧藏，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藏。

下图：1963年梁思成 “宋《营造法式》注释序（未定稿）” 手稿，清华大学档案馆藏。

但如果想要真正了解宋代建筑的形制做法，就需要在看剧之外下一番功夫了。今天现存的宋代建筑实例不多，其中大部分在山西。南方由于气候潮湿，木构保存不易，存世的已经寥寥。

宁波保国寺大殿佛殿上檐构架是宋代遗构，它的建造年代比《营造法式》成书年代早了近一个世纪，但许多结构做法与斗拱做法与书中提及的一致，有的甚至是孤例，因此也成为了宋代木构的权威性实例。近来年，保国寺古建筑博物馆开展了许多展示讲解工作和公众体验活动，参观者可以通过展陈和讲解细致地了解真正的宋代建筑的特征，是一个古建筑科普的不错去处。

保国寺古建筑博物馆还定期举办各种教育活动。©保国寺古建筑博物馆公众号

如果你对北方的古建筑比较了解，也会发现与北方建筑相比，南方的宋代建筑保留了很多早期建筑特征，其中有些在北方唐宋建筑已很少见。这是由于建筑做法由北向南传播，往往需要几十几百年，就像遥远星球的光到达地球时，星球本身已经消失了一样。

保国寺。©小红书：FantaTrip

当然如果你对于宋代的木构特征还是一头雾水，有一个更加易于辨别的宋代建筑特征，就是窗户。在宋代，固定的直欄窗变成了可以启闭的阑槛钩窗，这可能与宋代街道生活丰富，人们需要方便地开、关窗有关。如果不去细究剧中的仿古建筑是否准确，至少窗户大体应是这种形式。或许大家印象更深的是《水浒传》中潘金莲开的窗，也是同样的窗户。

上图：《梦华录》剧照

下图：《水浒传》剧照

杭州径山

延续千年的著名茶山

茶是剧中的重头戏，通过这部剧，很多人也第一次了解到了宋代的“点茶”、“斗茶”等品茶方式。宋代是茶文化日益成熟的时期，宋徽宗就写了《大观茶论》，成为中国唯一皇帝写的茶书。宋代开始，饮茶也与文学、绘画、音乐、花道、香道结合，成为文人雅集中的时尚活动。

赵盼儿赢了斗茶的杭州径山茶在唐代就已经是名茶。唐代禅宗兴起之后，茶醒脑、宁神的功效与参佛悟道相契合，于是茶事成为寺院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名茶多产在山寺。径山茶也是如此，是径山寺的僧人供佛之茶。宋代径山茶的仪轨被规范化，从张茶榜、击茶鼓、恭请入堂、上香礼佛、煎汤点茶、行盏分茶、说偈吃茶到谢茶退堂，共有十多道程度，称为“径山茶宴”。

径山寺。©小红书：佩吉吉

明清之后，随着径山寺逐渐衰毁，径山茶宴也几近失传，20世纪80年代起，浙江茶界开始复兴径山茶文化，重开“径山茶宴”。2011年，径山茶宴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杭州市余杭区也开始以径山寺和禅茶文化为主题复兴径山区域。现在沿杭长高速、104国道可以从杭州主城区直达这里，体验从唐宋延续至今的茶文化。

今天的径山茶园。©小红书：摄影帆1313

与汉唐盛世、清代宫斗相比，宋代在大众文化中是相对较少提及的一段历史，它缺乏强大的皇权与军力，更多留下的是政权衰微、社会动荡的印象。但通过《梦华录》，更多的人看到了宋朝“现代”的一面，它民间商业繁荣、金融体系发达，国际贸易频繁。很多学者认为宋代是“近代化的前夜”，也有很多人认为，现代人与宋朝人的思想和审美最能相通。也许看完《梦华录》，再到宋代的遗址一睹真容，我们能够更好地体会到这个遥远王朝的现代魅力。

原标题：《在这些地方，体验《梦华录》里的宋朝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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