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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对话|廖炯模:艺术是心灵感悟,炒作对艺术本身无益
上海美术学院院长冯远在参观展览后的发言中说:“廖炯模先生这些作品激起了他东北下乡时的回忆,温暖、厚重,给人一种精神上的鼓励。而在廖炯模先生的作品中看到的不仅是阳光和色彩,更是一种耐心,和他为学、为艺的态度。”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近日对话廖炯模先生,在绘画上,他将音乐的节奏和旋律融合中。他认为艺术本身是一种心灵的感悟,其中有种深刻的内涵,囊括了一个人的人生观、艺术观、艺术情趣。在教学中,廖炯模始终重视油画基本功的培养,用他的话说:“没有扎实的基本功,好的想法都体现不出来”。而目前市场中对艺术品的操作、炒作对学艺术的人、对艺术家都没有好处。
廖炯模,北国之春, 73×61cm,1979年谈绘画,艺术应百花齐放、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澎湃新闻:您出生在南边的鼓浪屿,又到北边的鲁迅美术学院求学任教,而又来到上海,并参与上大美院的筹建,是上大美院第一任油画系主任,能介绍一下您从南到北的经历吗?
廖炯模:鼓浪屿是个气候温和的小岛,也是钢琴之乡,我儿时在日本学校学习,各科成绩都很好,而且在鼓浪屿也受到西洋文化的影响,听得西洋音乐也多。最初我想考音乐学院,但因为招生问题,我选择了“鲁艺”(鲁迅艺术文学院, 鲁迅美术学院前身),当时“鲁艺”刚搬到沈阳不久,早在延安是就被认为是革命的熔炉,全国进步人士和重要的文学家、画家、音乐家都投身其中。但沈阳非常冷,有时候最低零下三十几度,尽管生活上和鼓浪屿很大差距,但校风特别好,年轻人在“鲁艺”也很愉快。在“鲁艺”的23年,我从启蒙到比较成熟,也开始对艺术有了一点思考,是意识形成的重要阶段。
廖炯模,北国风光 100×80,1979年后来因为我夫人从浙江美院(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分配到上海,我也调回了上海,但当时的上海美专已经不存在了。上海没有专业的美术学校,1975年,我调到了上海戏剧学院,参与筹备美术系,先有国画、油画,一年后有了版画专业,但因为条件所限,没有雕塑专业。再后来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现上海美术学院)创办,因为我有在美术学院30多年的经验,当时参与了上大美院的筹备,筹备从买石膏,买画框、画架等等开始,到后来的师资的选择,我都参与了。那时我是油画系主任;国画系主任是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调来的顾炳鑫;设计系主任是儿童美术出版社的任意,他的设计在上海是一把好手,在全国也是有名的;雕塑系主任是章永浩。从1984年开始到1997年退休,上大美院在凯旋路一个很小的中学校园里,当时条件很简陋,2001年搬到了宝山的新校区,现在美院又有了新的变化,我也很高兴。
上海戏剧学院欢送廖老师澎湃新闻:您的生活跨越南北,这些经历对您艺术的影响?
廖炯模:艺术是相通的,或许早年生活在鼓浪屿的原因,我比较喜欢西洋绘画,特别喜欢画风景,也喜欢色彩,鼓浪屿的蓝天、白云、红花,灿烂、鲜艳的色彩影响了我的作品。我也喜欢音乐,到了“鲁艺”后,跟着音乐部听贝多芬、德沃夏克、舒曼……,我喜欢一边听音乐,一边画画,无形中把音乐的节奏和旋律融合到绘画中。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喜欢西洋古典音乐,但绘画上则更喜欢印象派前后。
艺术本身是一种心灵的感悟,有时候不能用语言来表达,其中有种深刻的内涵,囊括了一个人的人生观、艺术观、艺术情趣。艺术不是用科学或语言来解释。
廖炯模,白帆 ,70×58cm ,2000年澎湃新闻:东方是线条的艺术,西方是团块的艺术,中国也一直在说“油画本土化”,您觉得东西方艺术如何在“油画本土化”中融合?
廖炯模:《卢浮宫遇到紫禁城》一直在比较东西方艺术的异同,其中一集比较了达芬奇和倪瓒,提到了西洋艺术是写实的,主要表现的是客观现实,所以从文艺复兴开始到印象派都是在追求如何如实地表现对象。但从塞尚开始,就不以表现客观现实为主,产出了各种画派。中国画是以写意为主,对于光线、色彩和素描关系的表现形式不同。音乐也是如此,中西节奏、律动的表达方式也不同。
西洋绘画如何民族化、本土化的问题是很复杂,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不能说油画加上一个什么,就是变成“民族”。艺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民族化、国粹的问题很复杂,我谈不好。
我是画油画的,会有“民族化”的问题。国画没有,国画的问题是怎样与时俱进,是不是要一直以传统的形式出现?现在有些画家会用国画的方式表达西洋的观念,他们也一直在探索将更丰富的色彩、空间、节奏融入画面,并在其中加入个人的观念,个人的东西是无法教的。
廖炯模,秋韵,90×70cm,2013年澎湃新闻:近年来当代艺术的发展实际上形成了对油画前景的压制,您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廖炯模:我认为没有压制,这种压制是某些人故意那么讲的。你画写实就写实,做当代就当代,不能为了发展自己贬低他人,艺术应该是百花齐放、互为补充、相得益彰的。
廖炯模,古道残垣,94×76cm,1978年谈教育,“化我者生,破我者进,似我者死”
澎湃新闻:如今当代艺术的确被追捧,也产生了很高的价格。观念先行的当代艺术,或者说卖得很好的作品会否影响学生对于手头功夫训练,进而影响价值观?
廖炯模:影响很大。如今有些艺术炒作、操作,炒作的目的是什么?出名,向钱看,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这不是真正的追求艺术,我认为是不会长久。有思想的人,他会思考清楚,什么是他所需要的?我们要追求真正的、健康的、百花齐放的艺术,而不是杂草乱生的现象。艺术价值被炒作之后,几万块钱变几百万,几百万变几千万,甚至上亿了。有几个比较知名的画家,他们画得很好,也还在追求真正的艺术价值。但有人给他炒到几千万,上亿的,他自己觉得不健康,他提出来了,这是真正的艺术家。艺术的炒作对学艺术的人、对艺术家都没有好处。艺术的附加价值,对炒作的人有诱惑力,但对艺术本身无益。
廖炯模,赣南水乡,油画,45×53.3cm,1994 年澎湃新闻:您曾经是上海美术学院油画系的第一任主任,您对油画教育工作是如何看待的?
廖炯模:从鲁艺毕业到退休,我45年没有离开过课堂,一直都在做教育。我觉得是绘画要不断提升和延续下去,没有教育不行,受过教育,跟没有受过教育,是不一样的,很多有才华的画得非常好的,自己学出来的历代不少,也确实画得很好。但是为什么要成立美术学院?一个是面广,且与私人画室不同,学校更循序渐进、从浅到深的,有比较正规科学的教育程序和方法。
教育是育人,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从认识到认知有一个很长的过程,理论要跟实践结合,一定要给学生讲透,而且让学生实践之后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自从我进入鲁迅美术学院之后,学的基本上是过去苏联的绘画,就素描来说,那时学苏联美术学院的素描体系。但其实苏联的基本功来自于欧洲古典绘画,然后与民族美术结合,形成自己的体系。改革开放后,我们看到了更多欧美的艺术,苏联画派被淡化了。但是客观来讲,苏联画派也是一个伟大的画派。作为艺术来讲,很难说是以哪一派为主,艺术是多元的。
艺术到了最高境界,规律、节奏、律动,整体与局部的关系都是相通的。潘天寿曾做吴昌硕学生,吴昌硕对他的评价是:阿寿,学我学的最像,离开我的时候,画风离我最远,三个字,“大师也” (“化我者生,破我者进,似我者死”)。艺术要有自己的东西,艺术在后世会有人评论。
廖炯模,清晨,油画,100×73cm,1998年附:采访手记(姜岑)
求学之路一贯品学兼优,专攻油画而又擅长书法,爱好音乐且兼具体育特长,掌握日语、英语、俄语,精通台湾、上海、北方等多地方言,廖炯模先生全方位的才能在业界早有口碑。然而,现年86岁的廖炯模每当谈到这些总是谦逊地一笑带过,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代油画家,他最关心的还是我国的油画教育事业。
廖炯模,苗家女,油画,35×39cm,1977年采访中,廖炯模笑言:“从读书,到鲁迅美术学院毕业留校任教,之后来沪执教一直到退休,我没有离开过校园。”从参与筹备上海戏剧学院美术系,到筹备上海大学美术学院(今上海美术学院),并担任油画系的第一任系主任,廖炯模为我国的油画教育事业默默耕耘几十年,亲历了很多历史性的时刻,而今早已是桃李满天下。廖炯模为人儒雅谦和,但在教育理念上却有着很强的原则。在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成立初期,院方想让他担任绘画系主任。当时的绘画系分科不明确,包括了油画和国画,这种现象在新中国美术院校成立初期比较普遍。然而,廖炯模希望按专业分科,单独成立油画系和国画系。他的建议得到了学院的支持,而这种学科模式延用至今。
廖炯模在教学中在教学上,廖炯模始终重视油画基本功的培养,用他的话说:“没有扎实的基本功,好的想法都体现不出来”。课堂里,廖炯模言传身教,经常带着学生一起画。
学院外,廖炯模对社会上的业余油画学员同样尽心尽责。当年在安徽有一个绘画培训班,学生是一批上海知青,对绘画的认知非常有限,廖炯模就手把手地教他们比例、结构、动势等绘画的基本要素,尽可能让这些学生能够掌握一技之长。而学生与先生也有着深厚的感情,很多学生至今还与廖炯模保持着联系,胜似亲人。对此,廖炯模深感欣慰。
此次展览旨在回顾廖炯模先生几十年来在艺术教育和艺术创作方面的成就。展出有廖炯模素描、水彩、水粉及油画作品100余幅。
廖炯模在政协合唱团- 报料热线: 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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