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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凉山小伙6000字致谢刷屏,这位记者是他感谢最多的人
6月16日,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本科毕业生苏正民的毕业论文火了。作为一个从大凉山走出来的彝族小伙,2.5万多字的论文中,他用了6000多字,在结尾的致谢部分,诉说了自己从山里娃成长为一名大学生的一路“坎坷崎岖”,并点名致谢了65位曾经帮助过他,让他的人生“充满了光亮和希望”的人。
6月18日晚上,再说起论文致谢,他说,在大学毕业这个重要的人生节点,他只是想要表达一份感激,并未想到会被众人关注。未来他也将重返大凉山,为大山里的孩子们带去“星星之火”。
《天津日报》记者张俊兰,是苏正民感谢最多的人。得知被点名感谢后,张俊兰感动又欣慰,听到曾经帮助过的孩子,做出带着知识回到大山的决定时,她更觉得骄傲。
成长道路坎坷又幸运
论文刷屏是意料之外
6月18日晚上11点半,苏正民和室友们结束了兼职,大家一起将赚来的钱捐进了“阿依助学计划”后,他又点开了微信,回复着爱心人士发来消息。苏正民说,这两天,新闻媒体和爱心人士纷纷联系他,他感受到更多人对大凉山孩子们的关心。
苏正民的家在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喜德县沙马拉达乡的一个小山村。小时候,他常常吃不饱饭,因为缺乏营养,直到四五岁才学会走路。“西部大开发让大山迎来了许多大城市来的支教老师,我们村小又开课了。”苏正民说,上过三年小学的“文化人”父亲,不顾他人的眼光,将他和姐姐妹妹送去了学校。
苏正民和母亲。
学校里,只会说彝语的孩子和只会说普通话的老师,交流比较困难,很多同学坚持不下去,纷纷选择了退学,但苏正民没有,终于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听懂了汉语。
小学毕业后,苏正民进入了西昌市数一数二的中学,可是初一那年,积劳成疾的父亲离世了。艰难的日子里,母亲仍坚持供他们读书,但他和姐姐最终选择了退学。
退学后,姐姐去了广州,苏正民则留在家里种地。一个多月后,在政府和学校的帮助下,他重新回到了教室。致力于帮助大凉山孩子们的《天津日报》记者张俊兰知道情况后,为他联系到了每年2000元的定向助学金,当地政府还为他家里申请了低保。
2017年,凭借努力,苏正民考上了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民商法专业,走出了大山。“我这一路走来有坎坷,但更有幸运,因为遇到了那么多向我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苏正民毕业发言。
论文致谢会被大家所关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去年12月份,苏正民开始撰写自己的毕业论文,论文最后的“致谢”部分,学生们写或不写,可以凭借个人情况,自主决定。
今年3月份,苏正民完成论文正文后,用了2个晚上,洋洋洒洒地写了6000多字的致谢,“一写就停不下来了。其实写得很随心所欲,还有很多要感谢的人和事,都没有写进去。”苏正民说,大学毕业是他心中的一个重要节点,真的有太多的感谢要对太多的人去说,“我用论文致谢的形式记录下来,也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初心,要用行动去回报每一个帮助过我的人。”
想带着知识回到大山
要向“张妈妈”学习
论文致谢的结尾,苏正民写道:阿苏唯有继续努力学习,带着知识回到大山,帮助更多孩子走出大山;扎根最基层,永远做这片黄土地上最忠诚的儿子,默默耕耘一生以求回报党和国家、社会好心人士以及你们对我和家人多年来无私的关心与帮助。
父亲离开后,苏正民一家人过得很艰难,四处欠债的他们,就连亲戚见了,都要避而远之,所以他小时候的愿望,与“回到大山”恰恰相反。他希望通过学习,逃离大山,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张俊兰记者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苏正民家访凉山阿依助学计划资助的学生。
“几千公里外的张妈妈,那么不遗余力地帮我,我才发现,原来人不能只为了自己活着,更何况我曾经获得过那么多的帮助,有能力的时候,我也要成为施助者。”虽然怀揣热血,但从小的自卑和蹩脚的普通话,让初入大学的苏正民不自觉地疏离同学和老师们,大家也看出他的顾忌,总是会有意去靠近他。
2019年,老师推荐他参加湖北省“百生讲坛”演讲比赛。在大家的鼓励下,他利用所有业余时间去练习普通话。演讲当天,当他登上璀璨的舞台,用普通话一字一句地讲出了大凉山里的故事时,他获得了现场雷鸣般的掌声,“那时我才真正树立了信心,真正摆脱了自卑,成了一个自信、乐观的人。”
苏正民给凉山的儿童们上课。
也是在那一年,苏正民发起了凉山阿依助学计划,“阿依”在彝语中,是“儿童”的意思,他号召同学们“一天节约一块钱、一个月少喝两杯奶茶”,用月捐的资金去帮助凉山的困难学生。几年下来,180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师生加入其中,一同资助了65名凉山贫寒学子。
从2017年至今,苏正民已经献血32次。
爱心助学、志愿服务、无偿献血……大学里,苏正民利用了一切业余时间,为大凉山里的孩子们,为自己的家乡发展,为社会,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像张妈妈那样的人。”
被点名感谢非常欣慰
曾25年33次走进大山
无论是苏正民的论文致谢,还是多次接受的采访,他提到最多的就是《天津日报》记者张俊兰。除了记者的身份,在凉山,张俊兰还有一个温暖的名字——“凉山孩子们的张妈妈”。
6月17日,张俊兰看到了苏正民的论文致谢,是一位朋友看到新闻后,通过微信转发给她的。“每次交流,阿苏都会表达感恩之情,但真的没想到他会用论文致谢的书面形式,去感谢我。之前联系,也没听他说起过。”看到自己被点名感谢,张俊兰在感到意外之余,又觉得非常欣慰,“看到他形容,我是他人生中的一道光时,我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为这些孩子们,25年的辛苦付出,是值得的。”
张俊兰在凉山。
1997年,张俊兰作为天津日报记者,代表天津地区新闻工作者参加“中国百名记者志愿扶贫团”,奔赴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乘飞机、火车辗转2天抵达西昌,再深入到大山里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房屋不蔽”的贫困场景,让她震撼。
结束了半个多月的采访,回到天津后,张俊兰发现,自己的心留在了那里。她投入了全部心血,撰写了“凉山纪行”系列报道,感人至深的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一时间,数万名读者捐款捐物。
张俊兰帮助凉山的孩子们。
看着一批批经手的物资被运往凉山,张俊兰开始思考,凉山百废待兴,如果让凉山彻底摆脱贫困的沼泽,发展教育、提高人口素质是当务之急,也是最彻底的途径。
1998年1月,在报社的支持下,张俊兰带着筹集到的16余万元的希望小学建校资金,再次来到凉山。半年多之后,在凉山布拖县亚河村海拔2800米的大山上,一座崭新的校舍建了起来,300多个穷苦的凉山彝族孩子,告别了原本四面透风、随时可能倒塌的教室。
张俊兰与大山里的孩子们。
凉山自然环境恶劣,探访学生的途中,时常能遇到洪水、泥石流、山体滑坡、路基塌方、山上飞石滚落……25年里,张俊兰33次走进凉山助学扶贫,即便冒雨进山途中汽车失控险些跌下悬崖;即便行进在山路上眼看着巨石在正前方滚落;即便被暴雨困在半山腰,她从没有退缩过。
她常说,“能帮一个,是一个”。
帮助的孩子无法计数
孩子的选择让她骄傲
25年的时间,受社会各界委托,张俊兰在凉山,建设了三所希望小学,在七所院校设立奖、助学金,与爱国慈善家共同努力创建了60多个孤儿班、女子班,帮助了数以万计的凉山贫困学生和孤儿。
张俊兰在凉山。
彝族小伙拉克子黑是张俊兰印象最深刻的孩子之一。拉克子黑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只能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在张俊兰的帮助下,拉克子黑摆脱了即将失学的困境,进入了安徽巢湖一中读书。“这孩子没有让我们失望,特别努力,考上了西南民族大学。”受张俊兰的影响,毕业之后,拉克子黑成为了《凉山日报》的一名记者,不仅写出了《带着小妹读川大》等凉山扶贫报道,前两年,还主动申请前往脱贫攻坚一线,去帮助大山里的乡亲们脱贫致富、振兴乡村。
张俊兰说,在众多被帮助过的孩子中,苏正民是与她比较常交流的一个,“最初是通过集体助学帮助了他。”获得资助的苏正民学习成绩不断上升,张俊兰记不得那是第几次前往凉山,苏正民带着读书笔记去住处找她谈心,看着笔记上摘抄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等名言,张俊兰非常有感触,“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善良、进取、有志向的孩子。”
苏正民考上大学后,和张俊兰在天津站合影。
苏正民考上大学后,要在北京读一年预科,张俊兰买了吃的去北京看望他,看到他在北方严寒的天气里衣服单薄,张俊兰不仅马上给他筹集了全套温暖的冬装,还把他接到天津的家中。
今年5月,张俊兰正式退休了。就在十来天前,俩人还通了一通电话。
电话中,苏正民关心着张妈妈的身体,听到张妈妈因剧烈偏头痛,去年住院做了脑部溶栓,他泣不成声地说,张妈妈走进凉山二十多年来,帮助了无数像他一样的孩子,听着他们的悲伤、痛苦、绝望……却不想,高海拔地区的操劳和感同身受的倾听,给张妈妈的身体埋下了病根。而张俊兰在电话中,更关切的是苏正民的学业,听到苏正民说未来将和拉克子黑一样回到大山,张俊兰很为他骄傲,“曾经帮助过的学生,一个个的用行动回报家乡,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如今,已经被保送研究生的苏正民,成为了研究生支教团的一员。今年秋天,他就要同另外两名同学一起,回到大凉山越西县支教一年。虽然距离研究生毕业还有3年,但现在,他已经开始默默规划着未来,渴望去帮助更多的凉山“阿依”改变命运。
(原题为《大凉山小伙6000字致谢刷屏,提到天津日报记者张俊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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