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展｜蛇形画廊夏季展亭：为何被批“简单沉闷”？

近日，2022年蛇形画廊正式开放。本次展亭名为“黑色教堂”（Black Chapel），是史上第一次由非职业建筑师——西斯特·盖茨（Theaster Gates）设计的该系列建筑，根据其介绍，该展厅“向英国传统手工艺致敬”。然而，展亭开放后并未如期收到好评，相反，批评声铺天盖地，有评论家称作品“失去了盖茨以往的精神”，还有人直言其“简单到了极致”。

西斯特·盖茨（Theaster Gates）

伦敦蛇形画廊每年委任一位（组）建筑师设计夏季展亭，位于肯辛顿花园的这一临时性实验结构已成为每年最负盛名的建筑盛事之一。二十年以来，建筑师们在这里创造了一个个“快闪”空间，人们在这里针砭时事，或自拍留念。

在2022年的蛇形画廊夏季展亭项目中，盖茨从英格兰斯托克的窑中获得灵感，在其构想中，这个木质结构升向一座穹顶，中间有一个眼睛式的镂空，照亮这个圆形空间，让人们进行内省以及举行音乐表演。与此同时，盖茨在展厅内为这一项目创作了14幅新画，展亭内部也采取了与之呼应的黑色焦油颜色，为冥想元素提供了额外的参考。此外，它还在入口处安装了一个工作钟，该钟源自芝加哥南区已拆除的圣劳伦斯教堂，用于“呼叫、信号和宣布表演和活动”。“盖茨的实践将形式主义、概念论与他所散发的强大影响力相结合，这种影响力遍布他所工作的社区内外。他是当下最为卓越的创作者之一。我们期待并欢迎参观者们来到‘黑色教堂’，它将是参与、汇聚、精神共鸣的平台。”伦敦蛇形画廊艺术总监小汉斯（Hans Ulrich Obrist）说道。

盖茨为展亭创作的焦油画

2022年蛇形画廊夏季展亭“黑色教堂”

这座201平方米的圆柱形建筑直径16米，高10.7米，是迄今为止最大的蛇形展馆。盖茨为其命名“黑色教堂”：“这个名字很重要，因为它反映了我艺术实践中不可见的部分。它承认神圣音乐和神圣艺术在我的实践中所起的作用，以及这些情感和社区倡议的集体品质。‘黑色教堂’还建议，在这些时候，可以有一个空间可以让人们从一天的压力中休息，并在安静中度过时光。我一直想建立一个空间，将声音和音乐的力量视为一种治愈机制和情感力量，让人们进入一个深度反思和/或深度参与的空间。”

然而，该装置在英国的“首秀”即刻遭遇“滑铁卢”，英国老牌媒体《泰晤士报》和《标准晚报》都只给出了两星的评价，并称其为“简单到了极致”。

2022年蛇形画廊夏季展亭“黑色教堂”

2022年蛇形画廊夏季展亭开放首日现场

《建筑师期刊》（Architects' Journal）的编辑Rob Wilson，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设计的局限性，在他看来，"简化了的施工和尽量减少建筑碳足迹的需要，反而削弱了盖茨在实践中对材料特性的深入参与，仿佛折翼般失去了光彩。"

英国《卫报》（The Guardian）的Oliver Wainwright 写道：“感觉就像建在一个改装过的煤气罐里的殡仪馆"，其特点是 "前所未有的熟练技工般的简单"。

在人们看来，盖茨的这一作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传达过程中丢失了。这里几乎没有盖茨平时工作中的那种粗糙、坚韧精神。比如他曾在芝加哥南区重新设计社区建筑，又比如他2015年在布里斯托尔设计的Sanctum空间，用从劳动和宗教活动场所收集的回收材料制作。盖茨应该比大多数人更清楚材料所体现的意义。可这个展亭却采用了精确切割、新鲜加工的木材，而不是他赖以成名的那种以社区为中心、扎根当地的做法。

展亭内部

英国《泰晤士报》（The Times）的评论略带嘲讽的语气：“这是一个多么沉闷的夏季展馆，芝加哥艺术家Theaster Gates设计了一个表面上美丽的建筑，但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黑教堂成了一个动人的‘陵墓’或一个‘悲伤纪念馆’，但作为一个避暑亭，它是黑暗和封闭的，还背对着公园，尽管今天是晴天。如果到了下雨的时候，它就会变成坟墓了。”

迄今位置，为数不多的正面评论来自《每日电讯报》（The Telegraph）的Chris Foges。他给出了四颗星的评价。他说，其内部是 "一个具有惊人的大气力量的空间"，简陋的材料被建筑细节提升，具有谷仓或工业建筑的务实之美。在他看来，“纤细的肋骨从屋顶开口处向外辐射，像车轮的辐条一样，暗示着一种从外面看不出来的复杂程度。周边形成环形的柱子也很巧妙：它们是由木质桁架制成的（通常用于制作地板的那种）翻转过来。中间的长椅也是一个诱人的地方，可以坐下来沉浸欣赏这一切。”

2022年蛇形画廊夏季展亭“黑色教堂”

对于以上负面声音，设计者本人——盖茨在接受《纽约时报》记者Farah Nayeri的采访时，做了简单回应。"我知道当人们身处于一个空间时的氛围是怎样的。当我身处一个让我感到敬畏的空间内，我会想要安顿下来。所以我（做设计时）更多的是在考虑空间对人的心理影响"。盖茨分享道，“我想创造一个神圣的空间。三年前我无法预计的是，我得处理哀悼的问题——我父亲的去世。现在，这个作品现在有了另一个领域的另一种共鸣：纪念。父亲给了我这一双手，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今天并不感到悲伤，他给我的遗产是我对工作和劳动的渴望。”

事实上，从盖茨过往的作品与计划中，都能感受到他对于空间、城市、土地的关注，如2009年开始的“Dorchester Project”，他在芝加哥的南区买下废弃的闲置房屋，透过简易、回收的材料，将其改造为一座提供社区居民互动的图书馆，里头收纳着1.4万本由某间已结束营业书店的艺术藏书。此计划后来持续于芝加哥南边拓展，让一个个被遗忘的楼房，摇身一变成为当地提升社区邻里互动的场所。

Bristol’s Temple Church

又或如2015年，在英国受二战轰炸、只剩下躯壳的古老教堂 Bristol’s Temple Church ，他用布里斯托尔（Bristol）城市中的传统住宅、19世纪被拆毁的城堡、巧克力工厂等地所取得的零碎旧建材，打造了一座“圣所”，同时邀请表演者、音乐家、艺术家、历史学家、诗人等等，在限期开放的522小时中，整日不间断的表演，透过打造充满历史与故事的空间，让这座14世纪的教堂重新与人连结。

关于西斯特·盖茨

西斯特·盖茨（Theaster Gates）1973年出生于芝加哥黑人区，现在仍生活并工作于芝加哥。盖茨曾在美国国家美术馆、法国巴黎东京宫（Palais de Tokyo）、英国泰特美术馆展出个展，曾获得英国世界艺术奖（Artes Mundi 6 prize）、法国荣誉军团勋章（Légion d'Honneur）。在他的创作生涯中，盖茨发展起了一种扩张的艺术实践，包括了空间开发、物品制作、表演以及对许多公共场所的批判性参与。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改变了空间、制度、传统以及感知。他是艺术家，陶艺师，策展人，也是城市学家，社会活动家，同时是芝加哥大学视觉艺术系的教授。

尽管盖茨并非建筑师，但他拥有城市规划与保护的教育背景。他的很多设计都着眼于城市空间和城市架构所存在的问题。

盖茨善于运用材料。最喜欢用回收的材料进行艺术创作，这些材料在他看来带着历史的痕迹，拥有自己的记忆。他将这些材料融入创作中，唤起人们对过往的集体记忆，激发对文化和社会的反思。他最出名的案例项目之一，是他在2015年芝加哥建筑双年展上，将低收入区的一栋破旧银行建筑，改造成了兼具画廊、图书馆和活动功能的当地文化地标。

盖茨对银行的改造

 另一案例项目“如何贩售五金工具”于2021年展出。盖茨2014年收购了一个家族五金店，重新整理物料，让其成为一个对不断变化的城市景观的历史的留念。 在“收藏空间”的行为中，盖茨的身份已经从艺术家切换成了城市的规划者与活动家。

“如何贩售五金工具”项目

（本文综合自“建日筑闻”“建筑师杂志”微信公众号相关文章，部分内容参考澎湃新闻过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