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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李渔的窗子,夏凉妙法还得学古代建筑+

2022-06-16 18:2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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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贝聿铭先生曾言:“在西方,窗户就是窗户,它放进光线和新鲜的空气;但对于中国人来说,它是一个画框,花园永远在它外头。”进入《李渔的窗子》这个画框,一睹中国古典建筑的花园之美。

李渔的窗子 建筑的智慧

文 / 郑从彦

在小西看来,建筑是一个时代最忠实的呈现。简单地说,造房子就是在记录时代历史。这历史是过去的历史,讲述着中国传统建筑的演变过程,记载着古人的劳动智慧与生活美学;这历史是现在的历史,那一砖一瓦、一门一窗、一亭一栏,是一种文化的精神,从未退场,闪耀当下;这历史是未来的历史,因为来之不易,并且不会轻易远去,必将持续根植在人类的基因里。而这正如王澍在《造房子》一书中所言:“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世界的存在,一定有不同的世界同时存在;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只有一种时间存在,应该有不同的时间同时存在,只有这样的世界才是有魅力的。”

尽管小西自称是个百分百的建筑门外汉,可是文人的身份,让她以古诗词、名人逸事、文化典故为每一个建筑元素都作了解读。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她要将自己的这部建筑文化随笔集命名为《李渔的窗子》。当年,李渔在《闲情偶寄》里,把他的设想写得清清楚楚:画舫四面包裹严实了,只在左右两侧留下虚位,“做便面之形”。李渔的情趣在于,他将画舫的窗子设计成了扇面形。如今,小西的‘情趣’在于帮助今人感知传统建筑跨越时空的文化意蕴。

▲ 夏圭《雪堂客话图》 故宫博物院 藏

传统建筑到底美在哪儿?小西给出了四个参考维度。首先是“瓦上听风”:那是窗的浪漫,一幕幕剧情在岁月里上演;那是亭的简淡,埋藏着各式的高远想象;那是影壁的贴心,成功保护了墙后世界的隐私;那是台阶的落差,记录着多少古人的人生理想;那是墙的坚固,也让墙里佳人自由欢笑;那是瓦的素朴,是砖的气派,是文化和记忆的深刻共鸣。其次是“门内门外”,无论是门闩、门槛,还是门枕、门环,门给人之感觉总是意味深长。《大学》云:“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中国自古极重门风,大门的事,深不可测。

再次是“无用之用”。“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因为一幅幅牛腿,《匠心随笔——牛腿》一书的作者陈炜找到了心理支撑点,顿悟原来这牛腿不仅是力学、结构的支撑,更是一个文化的支撑。挂落,这个在建筑力学上毫无实用价值的、廊檐枋下的棂条装饰,却用自己的独特存在,诠释着“不为无益之事,何以悦有涯人生”的真谛。栏杆也的确只是建筑的配角,可是大人物对其颇是偏爱,总爱在栏杆前各抒胸臆。也难怪小西不自觉地慨叹:“再没有建筑构件像它那样,能随时催生起大千世界的情绪来了。”花街铺地,实则是用零碎小料铺砌成地面。废物的再利用,可谓是将无用之用发挥到了极致。

最后是“今夕何夕”。那月梁,是一种气象。那斗拱,是一把钥匙。那垂花柱,是一次发力。那柱础,是一种稳定。那鸱吻,是一股威慑。那藻井,是一份精致。小西追溯各种建筑元素自古以往在形式、作用、内涵等方面的发展演变,为读者上了一堂又一堂精彩的传统生活美学课。

贝聿铭先生曾言:“在西方,窗户就是窗户,它放进光线和新鲜的空气;但对于中国人来说,它是一个画框,花园永远在它外头。”虽然李渔当年没能如愿,只得长叹“渺茫渺茫”,但幸好当下还有《李渔的窗子》这个画框,让我们可以一睹中国古典建筑的花园之美。

《李渔的窗子》 小西 /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年4月

窗:李渔的窗子

文 / 小西

李渔的人生有一大恨。

当年他住在西湖边,很有些想法:买只画舫,旁的不求标新立异,只需在画舫的窗子上做做文章。

在《闲情偶寄》里,李渔把他的设想写得清清楚楚:画舫四面包裹严实了,只在左右两侧留下虚位,“为便面之形”。

“便面”这个词听起来很有些费解,说白了就是“扇面”。

于是舟行湖上:

则两岸之湖光山色、寺观浮屠、云烟竹树,以及往来之樵人牧竖、醉翁游女,连人带马尽入便面之中,作我天然图画。

▲ 《闲情偶寄》中的便面窗

不只如此,对于往来的游人,舫内的浅吟低唱、醉酒高谈、走棋观画,也是一幅鲜活的扇面画。

还有更厉害的:无论这边的人物或是那边的山水,都在不断变换着,风一摇水一动,这一秒的画面顷刻也就不同于上一秒了。

这不正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说起来,船上带窗子本也算不得稀罕——船原本就是移动的房屋。

高级些的,恨不能雕梁画栋——有一件据传是北宋张择端所绘的小画《金明池争标图》,画中象征天子的那艘大龙舟由众多小龙舟牵引,拉开龙舟赛的序幕;方寸之间,奢华扑面而来:那龙舟上,生生就是一个规模可观的建筑群!

▲ 《金明池争标图》局部,天津博物馆 藏

行走在风高浪急江面上的大船,则是另一般模样。

北宋郭忠恕的《雪霁江行图》中,大船一侧的栏槛钩窗精巧华丽,外面加装了不透明的支摘窗,支起时采光,放下时保暖。江上之雪霁不能辜负,温度也要有。

李渔的高级在于,他将画舫的窗子设计成了扇面形,并为此得意扬扬——似乎很不起眼,但那么多能工巧匠、设计人才,哪个想到了?

身为文人的手边物,扇子原本天生就是画的载体,更何况,那画还是活动的——如果将之比作今天的摄像取景框,实在又埋没了其中那一分迷醉。

李渔终没能如愿。在杭州时财力不逮,有心无力;后来移居南京,再无可能。或许只能长叹一声:何时能遂此愿啊,渺茫,渺茫。

今日的日本建筑,尤其民居中,格扇简直寻常可见,且依循古制,用的照旧是窗纸。所不同的是,日本和室用的是移门。

格扇唐代就有,究竟那时候是否流行推拉,没有实物,很难讲。反正宋代格扇流行推启,或者索性卸下。

范成大说“吹酒小楼三面风”——到了夏日,那四围只留下一堵背墙,其余三面,统统移掉!

▲ 明 仇英《梧竹书堂图》局部

这在西方建筑看来,简直太任性了:只用一面墙撑起整座建筑?然而中国的木结构建筑,由梁柱就能支撑起整座建筑,不要说拆掉三面墙,四面都拆掉,也不在话下。

北宋院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里出现的另一种格扇,更像明清的格扇门:格子占据了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是实心的裙板。

▲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局部

相比临安,汴梁偏北,这样的设计,更为实用,防风防寒性更强;日光却可以肆意地进入室内,因了上部的房檐和下部裙板的保护,也不必担心雨雪。

于是到了明清,这种格扇遂一统江山,造型和装饰纹样也有了万千变化。

单单一个格心的纹样就让人眼花缭乱:三交六椀菱花、双交四椀菱花、一码三箭,回纹、冰裂纹、云纹,步步锦、龟背锦、灯笼锦,万字、工字、井字、十字、亚字,六角、八角、菱格,如意、风车、花结、梅花、海棠……这还只是一部分常见的,更不必说裙板的变体和装饰!

此刻,《清明上河图》里的汴梁城正是仲春和暮春之交,阳光柔和得要将人融化。画中大酒楼“正店”和“脚店”二楼,几道格扇早被卸下。

春风里喝着小酒,倚靠在栏杆上,赏着汴梁的繁华街景,那才叫人生。

且慢——这宋代叫“格子门”的格扇,不是应归在门的行列吗?

并没有那么绝对。在古人眼里,门和窗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有个词 ——“窗户”可以“出庭做证”。

《说文解字》里说:“户,护也。半门曰户。”至于在江南,更直接,窗不叫窗,叫“窗门”。

至于格扇,如果是落地的,就叫“长窗”;若是安在墙上,北方叫“槛窗”的,江南则直接称作“短窗”。

原标题:《打开李渔的窗子,夏凉妙法还得学古代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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