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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赵阳:曹建军的糊涂,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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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建军,你糊涂啊。”
最近在追《警察荣誉》的人,只要看到曹建军这个名字,可能都会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这个视荣誉为生命的老警察,因一次“偶然”的酒驾行为而肇事逃逸,亲手葬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八里河派出所的欢声笑语中,再无他的身影。
《警察荣誉》剧照
来自观众的反响太过热烈,编剧赵冬苓专门在微博发文,讲述曹建军这一角色的塑造过程,并向观众解释:“曹建军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但他剩下的人生,我不知道是用悲剧还是喜剧来定义。”
很多人都在为曹建军写结局,也许是出狱后做线人光荣牺牲,也许是一蹶不振就此沉沦,也许是另谋出路重获新生。很多人都在等一个结局,等一个交代。
《警察荣誉》剧照
但对于曹建军的扮演者赵阳来说,他亲身经历过一个美妙如童话,且独一无二的结局:
在八里河派出所的一次全体会议上,所长王守一为曹建军分配了一个叫杨树的年轻徒弟。师徒俩首次交流,还有些扭捏,曹建军对杨树伸出手,“所长讲话,互相学习嘛。”调侃式的语气引来现场一阵爆笑,宛如一个大家庭般温暖、和谐。
这场戏,是曹建军在《警察荣誉》中拍摄的最后一场戏。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赵阳对曹建军的告别戏,其实是观众眼里“梦开始的地方”。
《警察荣誉》动图
那场戏拍完,赵阳在所里上上下下溜达了一大圈儿,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再往后,这个地方就该被拆了。但他,还没有做好从角色中抽离的准备。
以下,为赵阳的自述。
和曹建军的缘分,源于朱伟
能接到曹建军这样的角色,要感谢《沉默的真相》。
我在那部剧中,同样饰演了一个警察,名叫朱伟。他号称“平康白雪”,和田小洁老师饰演的陈明章一道,组成了江阳的生死臂膀。这个角色让很多观众认识了我,也让我受到了业内的一些关注。
《沉默的真相》剧照
去年三月底,《警察荣誉》的团队,通过《沉默的真相》制片人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出演,当时聊的角色就是曹建军。
我觉得演员大多有判断角色的能力,而曹建军这样一个既简单又复杂,既缺爱又有爱,既招人爱又讨人嫌的鲜活角色,很多演员可能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碰上一次。即便是放在群像剧里,他也格外显眼。
所以,这是一件幸运的事,而我是那个幸运的人。
当时,我刚拍完《对决》没多久。在那部剧中,王景春老师是一名警察,而我是无恶不作的“木匠”。巧合的是,他也来到了《警察荣誉》,成为了我的领导。
《对决》剧照
更巧的是,我和杨树的扮演者徐开骋在之前合作的一部剧《拜托啦师兄》中,是一对击剑师徒,没想到这段师徒缘分又延续到了《警察荣誉》里。
上一部剧里他的戏份多,忙到我们甚至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但拍《警察荣誉》的时候我们就变得很有默契,也有更多的时间接触,私下里不管是看电影、吃饭还是去健身房,都会约在一起。剧里那种浓烈的师徒情感,其实也是这么一点点培养出来的。
《警察荣誉》剧照
拍摄前,剧组安排我们到当地的派出所实习,两三个人一组,轮换着进入不同的派出所,感受那里的氛围。我们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吃饭、出警、问讯犯人,听他们讲生活中的故事。
其中有一个年龄偏大的警察对我帮助很多,他在面对不同案件的时候,会有不同的情绪、不同的语调和语速,甚至有不同的手势,我能从这些细节上,读出他不同的状态。当时我就感觉,这人有点曹建军的意思。
从旁观者的角度,我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警察形象,如果我能演出来,那观众应当和我旁观时的感受是一样的。这种塑造方法,简单直接但快速有效。
环境能够快速改变一个人,不知不觉间,我身上就有了民警的气息。
《警察荣誉》剧照
像曹建军和杨树出警,有时下警车的第一句台词是“嚯,真热闹啊。”现场围观群众多的时候,他经常做的一件事是挥舞着双臂冲人群喊,“散了吧,大家都散了。”某种程度上,这些都是刻在民警骨子里的本能。
从开机后的第一场戏开始,我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曹建军了。对一个演员来说,第一场戏的感觉很重要,如果你前期案头的工作准备充足,那么你在拍摄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自信和成就感,这种自信建立得越早,你就会越早成为那个角色,从而越演越自信,也越演越好。
让角色丰满的秘诀,是琐碎
前期工作准备充分,并不意味着这个角色的塑造工作就此完成。事实上,我对角色的很多想法,都是在表演的过程中一步步生发、丰富并加以印证的。
赵冬苓老师把曹建军写得很完整,也很细致,但唯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他的原生家庭,曹建军的亲生父母没有在剧里出现过。
我知道,对编剧来说,再写原生家庭的戏份就赘余了,但对演员来讲,脑子里得有这么一条线。
《警察荣誉》剧照
我在做人物小传的时候就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曹建军身上的那种渴望被认可,生怕别人瞧不起他,甚至为此不惜跟徒弟抢功的性格弱点,除了丈母娘势利眼外,是不是也与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关。
有了这一想法后,又会出现新的疑问:为什么曹建军和妻子总是去看望丈母娘,却从不看看自己的父母,是父母已经离开了人世?还是另有隐情?
剧中有一场戏,一个年轻人因为父母管教太严,一时想不开,打算跳楼。曹建军在给对方做心理工作的时候,情急之下说了一句,“我妈也爱管我,可我早就不听她的了,都好多年没跟她联系了。”
《警察荣誉》动图
我以为,这段话不只是谈判策略,也有可能是实情。
如果按照这个猜想去推导,那就能理解为什么曹建军把妻子和女儿,当成了全部的亲情寄托。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在妻子和丈母娘吵架的时候,他总是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因为他不希望妻子,也失去这一份来自原生家庭的亲情。
除此之外,曹建军渴望立大功,想为妻子长脸的动因也就有了,因为他无比地需要来自家庭的认可。
《警察荣誉》动图
我不是一个多么会使用技巧表演的演员,但愿意去琢磨。对曹建军的塑造,是一个不断梳理、印证的过程,找到了这个人物的内在逻辑,我演起来也会顺当很多。
在看剧的过程中,我发现有很多观众说,前一场戏还因为曹建军抢徒弟的功,开始讨厌他,后一场戏就又因为他抖着手喝水的动作而心疼他。这个人物自始至终让人又爱又恨。
其实,那些让人恨不起来的细节,大多也是拍摄时的发挥。比如有一场戏,曹建军和杨树去解决群众电动车丢失的问题,他们站在楼底下,被人泼了一盆水。
拍摄这场戏的时候,我完全被代入了,觉得特委屈,明明我们抓到了偷窃者,追回了一部分丢失车辆,并保证还会继续寻找,为什么大家不但不表扬,还要质疑,甚至拿水泼我们。
一个意外是,那盆水泼完后,一片菜叶子留在了杨树身上,我就下意识地去给他拨,但那股又委屈又激动的情绪还在,所以手就止不住地抖。有时候就是这样,再在电视屏幕上看那场戏时,没有什么台词能比那个动作更能反映人物的心理状态了。
《警察荣誉》动图
还有一场戏,现在大家讨论得很激烈,曹建军肇事逃逸被抓,所长和杨树去看他,三个人的情绪统一在一场戏里爆发。
拍摄前,我就给自己做了预设,因为拍摄角度原因,这场戏要拍好几次,我说第一条我得悠着点演,不然待会儿没劲儿了。结果一开拍,整个人根本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就把情绪完全释放出来了。什么表演技巧啊,什么处理方式啊,全忘了。
《警察荣誉》动图
演完后整个人就特别累,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还有一种抬不起头的难过。
如影随形的标签
我的演艺生涯,一直有标签相随。
十几年前,我演了《少年包青天3》里的公孙策,获得了一些观众的认可,于是他就成为了我的一个标签,不管我演什么,都有人叫我“公孙策”。尤其在网络时代,人们甚至会直接说,我们不喜欢你演这样的角色,我们还是喜欢公孙策。
这一度让我有些困扰。因为我自认兢兢业业地对待了每一个角色,也许那部剧的影响力没那么好,也许人们对那个角色的接受度没那么高,总是觉得不管如何努力,都揭不下那个标签。
《少年包青天3》剧照
后来,我也会时常翻看过去的记忆,渐渐发现自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对一个演员来说,能有一个让大家记住的角色,难道不应该觉得开心吗?而且某种程度上,那也是属于他们的一份青春回忆,我为什么要较这个劲,让他们忘记呢?
我在拍《警察荣誉》的时候,跟丁黑导演学到了一个创作上的品质:永远不要为作品做成绩上的预设,只管努力,把自己对艺术的感知能力,投入到工作中,能在结束的时候对说一声,我无怨无悔,这就够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沉默的真相》之后,有人开始叫我朱伟,《对决》后有人叫我木匠,《警察荣誉》来了,他们又开始叫我曹建军。
《对决》剧照
人们通过一个个角色认可我,而我也不断有舞台塑造更多的人物,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幸运的一件事。曹建军的命运未完待续,我也还没到停下脚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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