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小店重启｜新华路上的烟火气归来进行时

澎湃新闻记者 钱成熙

【编者按】经历了不平凡的春天之后，从 6月1日起，上海开始进入第三阶段。全市将在严守不出现规模性反弹底线、确保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全面实施疫情防控常态化管理，全面恢复全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在复工复商方面，购物中心、超市卖场、便利店、药店等商业网点有序恢复线下营业。各类文旅、体育场所也有序恢复，室外类型的A级旅游景区从6月1日起逐步有序开放，落实“错峰、预约、限流”等措施，客流总量不超过景区最大承载量的75%。公园实行限流、错峰有序开放。

澎湃新闻-私家地理栏目回访多家“上海小店”，听听从业者讲述疫情期间的心路历程，复工之路上还有哪些挑战和困难？小店经营者们该如何面对？

梧桐浓荫下的新华路，虽然许多小店被贴“网红店”的标签，但它们也是社区居民的“客厅”和“食堂”。随着复工复产的逐步开展，这些小店的经营者们也希望，新华路上的市井气和烟火气可以再回来。

Crossover：我们需要咖啡，更需要咖啡馆

新华路上的Crossover是一间咖啡馆兼酒吧，店里颇有空间，挑高也很不错。去年七月才开张，算是新华路上的新街坊。店主Roger喜欢新华路上的氛围，才把店开在了这里。没开张多久，正好碰上社区组织“大鱼营造”举办在地社区展，Crossover积极参加，成了一处街坊展的所在地。他还在门口设置了一处拴狗桩，欢迎邻居们随时“寄存”一下小狗。

去年举办社区展时的咖啡馆，大家可以看展，喝一杯咖啡消磨时光

每年的三月开始到六月，对于咖啡馆来说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正当Roger有所期待时，一场突然来临的疫情却让他措手不及。“3月中旬开始不能堂食，我们一直坚持外带到3月31日。”他说，不过疫情带来的影响在那之前已经存在了，有供应商陆续受到疫情影响，无法发货，导致店里许多东西库存不足。

6月1日，Crossover和上海一起复工了。和许多咖啡店在这段时间努力经营线上业务不同，即便是现在，Roger对他的咖啡店仍有所坚持：他不做线上外卖，想喝他的咖啡，得亲自来店里打包带走。

“如果是外卖，那最不能确定的是半小时内送达的问题，一旦超时，热咖啡变凉了，冰咖啡变热了，那就没有意义了。我对我卖出去的咖啡是有品质要求的。”他说。

Roger认为咖啡不是快消，而咖啡馆的存在也十分重要。“我给大家提供的是一个可以放松自己的地方。”他不希望大家总是拿着一杯咖啡匆匆在路上解决，而是希望有时间时，你可以坐下来，或是享受一段安静的时光，或是和朋友聊聊，甚至还能借由咖啡馆，认识一些新朋友。

目前小店只能外带

目前，上海绝大部分区域尚不能堂食，这对Roger的理念是一个挑战。Crossover门前的人行道上有一处花坛，经常有人坐在花坛边缘休息。过去，也有许多买了咖啡的客人坐在那里聊天。于是，复工伊始，Roger尝试在花坛边缘上每隔两米用贴纸作了分区，希望可以让客人可以在安全距离里享受一杯露天咖啡。不过，他很快被制止了。

Roger为花坛做了两米的分割线

对此，Roger有话想说，“两个月的时间，对小店，尤其是我们这些新开业，还没有盈利的小店影响很大。如果能有一点扶持，那还可以维持下去。为什么不能适当地开放一些公共区域，让我们去慢慢恢复城市的‘烟火气’呢？”

尽管Roger的房东为他减免了房租和水电。但他的压力仍然很大。目前，店里仍有三四名全职员工，剩下的兼职员工，Roger也尽可能照顾到大家，让他们轮流来上班，可以获得一份收入。只是每天营业额依然不多，Roger分析，一方面是因为目前大家“非必要不外出”，像往常一样来新华路看个电影，吃顿饭，逛逛街的市民不见了。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两个月中，许多人的消费习惯发生了变化，会更倾向于在家里自己制作咖啡，而不是去店里买。

Roge期待着新华路上烟火气的回归

好在，咖啡店的老客人在慢慢回归，经常有人在微信里直接向他下单，然后来店里带走。店门前的露天位虽小，也总有老朋友点上一杯慢慢喝，顺便再和Roger聊聊近况。他希望，新华路上的“烟火气”，可以尽快回到大家身边。

十六年老店的坚守

位于杨宅路新华路口的本帮菜馆子“小菜一碟”，是周围许多街坊多年的“食堂”。老板娘张姐告诉我，他们驻扎在这里，已经十六年了。这些年里，周围的店家换了几波，“小菜一碟”一直都在。

十六年来，她和丈夫老肖摸清了客人们的胃，根据他们的喜好，慢慢打磨菜品和口味。张姐说，“只要来店的客人，我们都要尽量满足。”老客人经常提前点菜，有什么菜单上没有的时鲜，张姐就自己去菜场买。

即便是一家街坊们都熟悉的老店，三年两次疫情，“小菜一碟”也有点招架不住。2020年疫情刚开始时，为了吸引客流，“小菜一碟”动脑筋求变，开发了港式冻柠茶和港式奶茶，自己调的配方，每天新鲜煮茶。还增加了许多小点心。在自己的努力下，成功撑了过去。

冻柠茶和港式奶茶便是2020年疫情初期的产物

而这一次，在封控前，老肖就带着铺盖住进了店里，哪怕暂停营业，他也不敢回家，唯恐哪天可以外卖，错过了时机，没想到，店一关两个月，他在店里打地铺一打也是两个月。期间，天天都有客人来询问，何时可以恢复营业，这让他们的日子有了盼头。

6月1日，“小菜一碟”终于复工，开始做线上外卖。不过，作为一家以堂食为主的餐厅，外卖有限。张姐记得，第一天营业额只有往日的四分之一，好在过了一周后，营业额开始回升。但是，目前来说，营业情况受疫情影响，波动还是很大。

老客人的记挂和帮衬，让张姐夫妻深受感动。除了周边的邻居街坊和在这里工作的白领，还有一些从城市其他角落来的客人也认定了“小菜一碟”。“他们觉得我家的菜卫生。”张姐很自豪。现在她的外卖不仅送周边，远的还有鲁班路、虹梅路、共和新路……的老客人，都在她这里订餐，除了家常便饭，连家宴也指定要她家的菜。

正聊着，店里走进一位客人，张姐立即起身招呼他。原来今天他太太要加班，于是他来定全家的晚饭。

这就是一位老客人，不用看菜单，两人商量几句，很快定下今晚的菜式，“要不要青椒肚片？记得你喜欢吃的。”“不是我喜欢，是我女儿。”客人答着，果然加了一份青椒肚片。

送走这位客人，张姐告诉我，所有客人她都认识，也都记得他们的口味。“不像很多饭店，大家难得吃吃。我们店是刚需。像你刚才见到的这样的客人，他可能一天来吃两顿饭。商务楼的客人，来这里吃了午饭，下班回家前还要打包一份晚饭。”

聊不多时，张姐又忙碌起来，要去附近的光华医院为一位医生送餐。她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靠自己的力量让这家店活下来。能付得出工人的工资和宿舍房钱，让大家都能生存。”她觉得正面临中考的儿子的一句话说得很对：“但凡这次疫情中没有关掉的店，就都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