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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记76军连长吴建:跳伞时全力排险,战友得救他却坠地牺牲
10月17日上午,天空飘着细雨,第76集团军某特种作战旅礼堂内气氛庄严肃穆。陆军在这里举行授称命名大会,追授该旅特种作战一营三连原连长吴建“献身强军实践的模范连长”荣誉称号。这是陆军领导机构成立以来授予的第一个荣誉称号。
2015年7月6日,吴建在青海格尔木进行高原伞降训练时,受回旋风气流影响,突发两伞相插特情,伞衣伞绳将连队一名战士裹绕。在急速下坠的生死关头,吴建放弃飞伞自救的最佳时机全力排除险情,那名战士最后脱险得救,他却不幸坠地牺牲。
两年多过去了,吴建的英雄事迹依然在该旅流传。一提起老连长,三连的战士还是会忍不住红了眼眶。追寻烈士的足迹,一个个尘封的往事再一次让人潸然泪下。
让生命的天平向战友倾斜
时间拨回到2015年7月6日,进入深秋的格尔木天高云淡。当天下午2时40分左右,连长吴建搭乘的第49架次武装直升机升至1200米高空。
“跳!”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10余名队员依次跃出机舱,朵朵伞花相继在高空绽放。
吴建第3个跳出机舱,他的前面是下士水生岩。离开机舱、伞包打开的那一刻,吴建的伞绳出现扭劲现象。
“这是跳伞中容易出现的特情。”有着2000余次跳伞经历、被誉为“西部伞王”的二级军士长王国林说,“只要跟着旋转回过劲,就能排除特情。”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旋转中,吴建的降落伞下降速度加快,与背向自己、迂回跟队的水生岩相撞。“砰的一声,我的全身被伞衣包裹住,几根伞绳勒住我的脖子,让我抬不起头,瞬间我整个人陷入一片漆黑。”水生岩回忆说。
两伞相插后,水生岩的主伞突然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下降速度加快,细细的伞绳“就像刀子一样”勒紧他的脖子。在1000多米的高空,两名年轻的军人同时陷入险境。
“连长,连长,赶快飞伞!”透过伞衣边缘缝隙看到挂在下面的是吴建后,水生岩拼命大喊。飞伞是跳伞员遇险后的一种自救措施,只需拉动手柄,将出现问题的主伞飞掉,备份伞会随即打开。
然而,吴建并没有进行这项简单的操作。“飞伞你有危险,先别动,我来处置!”他抬头朝水生岩喊道。
吴建不停地扯伞衣、抖伞绳,水生岩则顺势把伞绳从脖子上扯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随着勒在脖子上的伞绳一根根脱离,终于,“唰”的一声,包裹水生岩的伞衣和伞绳一下子抽了出去。
两伞终于分开了。然而,此时他们距地面只有大约400米。
水生岩安全了。但吴建的降落伞有3根伞绳绕在右侧伞顶,左侧操纵绳滑到吴建大腿根部,导致右侧伞衣不能完全张开。
“连长,飞伞,飞伞!”水生岩一边大喊,一边双手拉下两根操纵带,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下去。
但这一刻,吴建已很难再打开备份伞。他的降落伞在空中顺时针快速螺旋下降,几秒钟后,重重地坠落地面……
7月7日0时03分,连长吴建终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牺牲。
“1000米高空伞降,空中时间只有短短不到20秒,容不得丝毫迟疑。最直接的抉择往往出自最本能的反应。而吴建的本能选择,就是让生命的天平向战友倾斜。”营长郭海龙说。
“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干部”
在战友们眼中,吴建是一位军事素质过硬的连长。他当兵就在特战旅,后来考入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学的是特战专业,毕业回来还当特种兵,“精通20多项特战技能和30多种武器装备”。
2013年,吴建走马上任特战三连连长。虽说是特战连,可三连是转隶过来的,之前没有接触过攀登、武装泅渡、爆破等特战课目。
面对困难而陌生的课目,战士们的情绪有些低落。这时,吴建把全连带到攀登楼前,亲自示范,手抓脚蹬,仅用12秒就爬到楼顶。
“只要大家跟着我练,这些看似困难的课目其实很简单。”他对大家说。有了连长作表率,战士们士气大振,各项训练成绩稳步提高,连续两年被评为“军事训练一级单位”。
上士冯军亮回忆,连队训练中的危险课目,吴建总是第一个上,这其中就包括跳伞。伞降,是特种兵的必训课目,也是高危课目。尤其是翼伞,机动性好、渗透性强,但由于速度快、操控难度大,是伞降训练的难点课目。
“装备挂机、主伞没开、两伞相插、伞绳故障,碰着高压线,掉在高速公路上,落在水塘江湖里,任何一种情况都危险重重。”一名上校曾在文章中列出特种兵伞降训练的风险。
尽管危险系数高,但在特战旅还是有个不成文的约俗:没跳过伞的特种兵,不是真正的特种兵。“拿不下翼伞,还当什么连长?”吴建下定决心要掌握这项技能。
冯军亮说,为掌握跳伞技术,“连长特别拼”:离机准备姿势定型训练,他在大太阳下一定就是半个小时;吊环动作一般,他就从3米高的跳台上反复往下跳,最后双腿肿胀,“上厕所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三肿三消,直上云霄。”凭借不服输的拼劲儿,吴建终于以优异的成绩通过考核,获得翼伞伞降资格。牺牲那天,直到上飞机跳伞前,他还在和冯军亮讨论跳翼伞的操作要领。
“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干部。”吴建牺牲后,这句话成了他的战友们最痛心的一句话。
连长,叫我怎能不想你
吴建牺牲当天,冯军亮正在连队教战士们叠伞,连长出事的消息传来,他“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难以接受。“中午还在谈天说地,再见他的时候却是冰冷的遗体。”两年后再次回忆起那天,他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
对冯军亮来说,吴建不仅是自己的连长,“更是自己的兄弟。”2013年,作为五连伞降骨干的冯军亮在训练中受伤,左膝盖交叉韧带断裂,“就像鸟儿折断了翅膀”,情绪一度十分低落。这时,三连连长吴建坚持把冯军亮“要”到了三连,并当着全连的面宣布他担任二排代理排长。
吴建的信任让冯军亮走出了人生低谷,他拖着伤腿带头跳翼伞,负责全营伞降训练。吴建牺牲后,他写了30多页的纪念文章,题目是《连长,叫我怎能不想你》。
在三连战士们的印象里,吴建是一个爱笑的人,一笑眼睛就眯成一条缝,让人觉得十分亲切。采访中,他们的讲述一点点勾勒出一个“暖男”连长的形象:早上出操,吴建会摸一摸战士们穿没穿棉衣;晚上查铺,他用手把手电筒的光遮住;最后一次跳伞前,他把连部留的饭让给战士,自己泡方便面,然而还没顾上吃,就匆匆集合准备跳伞……
很多战士都记得连长三让三等功的故事。2010年新训,连队为还是排长的吴建报请三等功。“我还年轻,立功的机会多着呢。”吴建把功让给了三班长苗胜伟。
2013年,吴建参加全军特种兵比武竞赛载誉归来,营连两级党组织研究推荐为他立功,他坚决不要,硬是把三等功让给了连队老骨干蒋伟雄。
2014年年底,经过高原伞降、三级联考,战士们都说要给忙活了一年的连长请功。可吴建再次极力推让,把三等功让给了即将退伍的二班长王凯。
“我是连长,就应该让为连队流血流汗的老同志走得暖心。”他说。
于是,直到牺牲,吴建的档案里一个功也没有。但是,连队荣誉室里却静静地放着“伞降训练先进单位”“基层建设先进单位”等好几块沉甸甸的牌子。
吴建牺牲后,十几名退伍老兵自发赶到格尔木,送老连长最后一程。两年里,有很多三连的官兵自发利用休假期间去看望吴建父母,为连长扫墓。
指导员苏慧杰说,每年的7月6日,三连都会以不同的形式祭奠老连长。新兵下连后,士官骨干会在连队荣誉室里向新兵介绍老连长的英雄事迹。平时的训练中,没有人有一丝松懈,大家都铆足劲儿为连队争荣誉。他们觉得,这是对老连长最好的纪念。
(陶智平 孙玉柱对本文亦有贡献)
(原标题为《 永不消逝的伞花 危急时刻,他把生的希望留给战友——追记“献身强军实践的模范连长”吴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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