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者》好不好看，就看你怎么看了

注：本文有剧透

李易峰本是初代流量里转型相对成功的，《动物世界》《隐秘而伟大》比较扎实，他怎么会倒回去演《镜·双城》，让人很是困惑。《暗夜行者》，以及接下来的电影《操场》，总算又回到正确的轨道上。虽然演技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方向到底是没错的。

《暗夜行者》海报

《暗夜行者》是一部缉毒悬疑剧，带有比较浓厚的“港味”，这与它的“半架空”背景有关。为了确保叙事可以拥有一个更广阔的尺度空间，该剧把地点挪在东南亚一个叫“华城”的地方。这里官方语言看起来是英文，街道上到处是泰文，用的是泰铢，但每个人都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是有点杂糅，也是无奈的变通。

故事发生地：华城

自然地，尺度也要远远超出以中国大陆的某个城市为背景的悬疑剧，剧中有不少让人惊心的镜头。譬如把人倒吊在树上，绳子一放，脑袋垂直着地；比如毒贩交谈时，刚好被孩子听到，之后就出现了埋小孩的镜头；再比如开着车往人的腿上碾，然后直接撞死……边界把握得刚刚好，不是贩卖血腥，又能体现卧底环境的残酷。《暗夜行者》的导演方婷婷证明了，硬核悬疑剧不是男性导演的专利。

东南亚的华城，是罪恶之城，毒品泛滥，有华城本土的贩毒势力，也有金三角贩毒集团。五年前，卧底警察骆翔（李易峰 饰）深入本土的毒枭组织，在华城本土的贩毒势力和金三角贩毒集团的一次世纪交易中，因警方内部出现黑警，导致警方任务失败、损失惨重，骆翔也被枪杀，而此次交易的一吨毒品不翼而飞，之后却又零散地出现在华城的市场上，继续荼毒当地老百姓。

骆翔/陈陌（李易峰 饰）

骆翔并没有死，他在警方更高层的授意下，化身为出租车司机陈陌，一直在寻找机会调查警方内部的黑警。五年后，华城重案组组长廖永嘉（冯德伦 饰）找到陈陌，希望陈陌扮演“骆翔”，继续回到贩毒集团，让隶属不同组织的毒贩集团相互残杀，警方再坐收渔利，一一铲除华城土地上的贩毒势力。廖永嘉将这个计划命名为“暗夜计划”。

廖永嘉（冯德伦 饰）

这就构成故事的主线：我扮演我自己，骆翔扮演骆翔，继续潜伏在贩毒组织，成为“暗夜行者”，执行“暗夜计划”。明面上是完成廖永嘉的任务，实际上骆翔也一直在调查谁是黑警。

必不可少的，是卧底影视剧的标配——“猫鼠游戏”。剧中一定会有诸多时刻，骆翔屡屡在暴露边缘，让观众牵挂他的命运，虽然他最后一定会化险为夷。

卧底往往也会有一段凄美的爱情。骆翔与苏青竹（宋轶 饰）本是一对情侣，双双卧底，虽然众人告诉她骆翔五年前已死，但她仍苦苦等待着他；五年后，陈陌的出现让苏青竹又心生希望，她屡屡试探，而骆翔不希望苏青竹失去他第二回，也拒不承认陈陌就是骆翔。

苏青竹（宋轶 饰）

卧底+爱情，《暗夜行者》拍得中规中矩。要说好看的话，它具备卧底剧的一些审美快感，也一直努力在通过“身份”制造悬疑和紧张；而帅哥靓女的凄美爱情，绝对是能够打动粉丝。宋轶的痴情和眼泪让人我见犹怜，作为天生的衣架子，李易峰的帅气足以让人相信痴情的理由，但表演时层次略显单一的冷静，多少也压缩了角色的内心空间。

骆翔这一条线只是提供了最基本的故事底座，《暗夜行者》真正比较有意思的，反而是其他两个角色，一个是冯德伦饰演的廖永嘉，一个是五年前枪杀骆翔的“黑警”于升海（宫海滨 饰）。

这两个角色的选角，让人眼前一亮。冯德伦鲜少在内地的剧集里出现，这一次饰演一个文质彬彬但黑白难辨的重案组组长；宫海滨的选角比较大胆，对于大多数观众而言，他的脸比较陌生，但演技还算扎实，倒也诠释出了于升海的冷静、睿智、阴狠。

于升海（宫海滨 饰）

可以确定无疑的是，华城的警方已经被毒贩势力渗透了，五年前那消失的一吨毒品，就是在几个警察的护送下转移走的。那么，到底谁是黑警？骆翔是死不了的，骆翔与苏竹青最终会相认，这些是没有悬念的。谁才是真正的恶人，才是让一些观众抓心挠肝的点。

于升海具有相当的迷惑性。一出场，他就开枪打“死”了骆翔。当陈陌化身为骆翔归来时，于升海屡屡怀疑这个骆翔根本不是伪装的、他就是骆翔。为了防止自己枪杀骆翔的事情败露，他没少给卧底的骆翔惹麻烦，几次三番差点让骆翔领了盒饭。

于升海是黑警吗？

并且，于升海本人也是“双面卧底”，警方派他去南亚帮做卧底，南亚帮也希望他成为线人。南亚帮为了考验于升海的诚意，早年甚至让于升海将枪对准自己的同伴，他到底开枪没有？最新的剧情里，南亚帮又设下陷阱，让他逮捕“贩毒”中的骆翔。他听从于南亚帮，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于升海就是“黑警”，这个谜底揭开得太早了。剧情不时布下迷障，他有时出没在黑暗里，有时又站在阳光下。譬如他是在枪杀骆翔之后，才知道骆翔是卧底警察，并且，他在开枪射击骆翔之前，换了另一把手枪，击中的并非要害部位，骆翔的确也活了下来。而跟廖永嘉相比，他比廖永嘉更加在乎那些小人物的命运，他对死去的同伴心怀愧疚。

与之相对的，廖永嘉更显莫测。作为重案组组长，他深谋远虑，胸有成竹，除非触及到他的爱人，否则在什么情境下都宠辱不惊。配上冯德伦的形象，更显廖永嘉的神秘与优雅。

廖永嘉是灰色的。他有着强烈的铲除贩毒集团的决心，暗夜计划就是他启动的。但他是一个彻底的结果导向论者，为达一个看起来的正义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哪怕中途要牺牲一些无辜者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廖永嘉是结果导向，无所谓过程

廖永嘉明明知道昔日于升海枪杀了骆翔，但他选择庇护于升海，他认为于升海是个好警察，不能因此毁了；有两个毒贩在交火中死去，他直接让于升海处理掉尸体，不必上报，因为在华城这个地方死了两个毒贩，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明明知道毒贩杀害了七个人，也在船上看到七个人的尸首，他选择视而不见，他认为今天就算毒枭今天不动手杀了七个人，总有一天这七个人还是会被杀；甚至，他暗自举枪处决了毒贩……

廖永嘉私自处决了毒贩

廖永嘉的哲学渐渐浮出水面：在华城这个罪恶之城，毒贩不讲理，警方干嘛跟他们讲理？他无所谓“真相”是什么，他只要目的：一一铲除华城的毒贩势力。所以他不惜以魔法打败魔法，他也不惜牺牲一些同仁。凝视深渊太久深渊也会回以凝视，少年屠杀恶龙结果少年成为恶龙，廖永嘉的命运会否一语成箴？

屠龙少年会变成恶龙吗？

这是《暗夜行者》好看的地方：骆翔的帅，苏青竹的美，廖永嘉与于升海的灰。搬运工人的镜子从廖永嘉、于升海中间走过，镜面上相互反转已然暗示着：在故事里，黑与白随时可能颠倒；甚至，黑与白是同一种颜色，廖永嘉与于升海互为镜像。不到最后一刻，看不透真相。

廖永嘉与于升海可能是同一种人

然而，这部剧还是引起两极分化的评价。观众认为不好看，亦情有可原。《暗夜行者》剧本上比较大的问题是：思路很清晰，细节很潦草。如果观众只是想看个大概情节放松，那么是不错的选择；可如果对细节要求很高，会认真去推敲起承转合的每个逻辑，那么《暗夜行者》的bug略多。

譬如骆翔装扮成陈陌，陈陌再装扮成骆翔，这个过程处理得实在太轻易；乔装的骆翔每一次的化险为夷，基本靠主角光环支撑，配角总能找到千奇百怪的死法，骆翔始终在死里逃生；剧情里构筑的每一次反转，虽让人觉得“意料之外”，却不见得都是“情理之中”，强情节可以让观众暂时忽略对后者的追问，但如果观众较真，也会觉得反转生硬；再譬如，整个华城警方内部似乎没人了，毒贩势力来来回回收买的就是几个主人公，也不太合乎逻辑……

《暗夜行者》并不是无瑕疵的剧集，好不好看，取决于观众偏好什么。如若喜好强情节、高反转以及人性的灰度，《暗夜行者》是不错的选择；如若对细节与逻辑有更高的要求，《暗夜行者》仍有进步空间。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