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里的设计与审美：看台湾地区与日本的案例

使用多年的人教版数学教材人物插画形象近日引发对儿童读物内容和艺术审美的广泛关注。全国性知名教材的插画缘何会引发如此大的争议？优秀的儿童读物应该具有哪些特质？如何做好儿童美育？

在中国台湾地区，“美感细胞”团队设计的《美感教科书》曾夺得德国红点设计大奖，该团队认为，“教科书是最公平的媒材，不分城乡差距，人人都可以拥有一本精心设计的课本，从小给予孩子更多生活中美的刺激与元素，培养孩子们对于美的感受与创造力。”其理念是：“给我们一本课本，我们给孩子一座美术馆。”而日本的教科书在字体、排版、图画都经过了用心的设计，除了给孩子以美的理念外，还努力提供更有效的知识吸收方式。

“艺术是多元的，一幅插画和绘画创作一样，是作者对语言的长期研习然后倾力呈现。”“我眼中最好的绘本第一文字有趣，不能俗套，然后图画画得精彩。”“优秀的儿童绘本或漫画，不要说孩子看了会喜欢，大人看到也喜欢……”几位美术领域的工作者谈及他们眼中优秀的儿童读物、绘本时，如是对《澎湃新闻·艺术评论》表示。

近日，因使用多年的人教版数学教材人物插画形象受质疑，引起对儿童读物内容和艺术审美的广泛关注。除了诟病人教版数学教材人物插画“丑”、“毫无美感”、“怪异”等问题，也牵扯出不少其他儿童读物存有侮辱性和少儿不宜等偏差内容的存在，其背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诚然，艺术从来就没有统一的标准，每个人对艺术都可以有不同理解，但这毕竟是教材与课本——若真如一些专业人士评价的那般只是“接单的糙活”，那甚至都无从讨论审美的传递。

随着人教版事件而引起广泛关注后，近日，不少艺术爱好者也翻出了中国台湾地区的，以及邻国日本的教材设计案例。也许我们的教材也可以借鉴其中优秀的设计元素，以此培养青少年队美的认识。

中国台湾地区的课本设计

2017年，一件名为《美感教科书》的作品夺得了当年的德国红点设计大奖，并在设计师们的朋友圈疯狂刷屏过。

获奖的《美感教科书》正是一套由“美感细胞”团队设计的课本。“美感细胞”由三位台湾交通大学的毕业生创立。有感于“耳濡目染”对于美感养成的重要性，也为了改善台湾地区对于美学教育的不重视，该团队于2013年发起了一个美感教科书计划，其理念是：“给我们一本课本，我们给孩子一座美术馆；创造一个产业，改变一个社会；让设计成为教育最好的助力。”据悉，有10余位设计师和插画师参与了这一项目，包括知名设计师聂永真、冯宇、王艾莉等。

2022年台湾地区举办的教科图书设计展

对于教科书设计，“美感细胞”表示，“我们发现台湾的孩子，花在课本上的时间超过上万小时。如果课本不再只有知识传达，而是可以兼具美感的薰陶，那十二年后，有没有可能因此影响台湾一代人的美感？于是我们开始再造教科书，重新设计与排版，让孩子从小耳濡目染用心的配色、线条、插画风格，用他们从未见过的表现手法，打造一个美的环境。”

在他们看来，相较于广建美术馆，重新设计课本可以产生的浏览时数是孩子们去美术馆的数百倍。而教科书也是最公平的媒材，不分城乡差距，人人都可以拥有一本精心设计的课本，从小给予孩子更多生活中美的刺激与元素，培养孩子们对于美的感受与创造力。

美感教科书系列课本中的语文教材

美感教科书系列课本中的语文教材

语文教材内页

语文教材内页

语文教材内页

语文教材内页

语文教材内页

据“字美之道”公号整理，在语文教材方面，该团队以中国古典神兽作为主角，结合每一册的语文常识，开启学生对语文学习的兴趣，收集完六个神兽，也代表完成六册的学习。而六册课本封面一字排开，可以发现每一册的视觉都能拼接在一起，宛如卷轴一般水平延伸，象征学无止尽。

美感教科书系列课本中的数学教材

美感教科书系列课本中的数学教材

美感教科书系列课本中的数学教材

美感教科书系列课本中的数学教材

而在数学课本中，他们运用的则是另一套思维。中学三年级的数学学习重点在“圆的性质”、“三角形的内心、外心与重心”，设计师将圆形和三角形融入封面设计。七年级数学的封面将学生要学到的代数符号“x”作为主视觉设计。画面中利用筛检法找出质数球、以水族箱上的刻度表达正整数的概念、以及计算机教学，都是本册课本之教学内容。而对于低年级的教材，该团队强调寓教于乐，让学生在游戏中掌握数学知识和定理，他们将数学知识与生活经验做结合，构筑孩子对于数学世界的认识与想像。

《自然科学》

《自然科学》

《如果风看得见》

《如果风看得见》内页

《自然科学》课本中一册由设计师刘克韦设计，以光的原理为主题，利用玻璃器皿将光的色彩重新折射，创造有趣的视觉效果。《如果风看得见》则被认为是该团队设计的最好玩的科学书。该书为结合“文学、艺术、科学”的跨域绘本书，以新竹特色“风”为内容，用最简单好懂的语言，让孩子认识风的原理，例如透过新竹飞官以飞行经验形容，以“手托”来形容“逆风”让飞机起飞，学生不仅可学习风的原理、应用等各类知识，还能依照操作本，折出战斗纸飞机，与风互动。

美感教科书系列课本中的体育课本

美感教科书系列课本中的《防灾教育》

家庭联络簿

体育课本则用热血漫画的形式讲述打球的基本姿势，以及肌肉运用与防护。设计师黄显勋说，“漫画有一种魔力，我们的头脑会自己去弥补那些不存在的影格，在翻的时候可以看到漫画的节奏性和动态的连结，再透过扩增实境或动画影像的拍摄，我们让体育课本能真正动起来。”在《防灾教育》中，设计师将原本多为文字的版面，转化以生动活泼的插图辅助，更能直观呈现重点，也将较生硬的资料视觉化，减少阅读的负担，帮助读者更有效地吸收资讯。

该团队总结道：“有条理的编排设计，并不只是把内容放上去而已。需要将大量的资讯消化与视觉梳理，透过设计的逻辑，帮助内容能够更清晰、且舒适地呈现给学生与老师们。” 

日本的课本设计

其实，早期的日本教科书与我国教科书风格有类似之处。但随着时代发展，日本教科书的设计开始逐渐凸显其自身的特色了。日本的教科书在字体、排版、图画都经过了用心的设计，除了给孩子以美的理念外，还努力提供更有效的知识吸收方式。而这些理念也给台湾地区提供了不少启发。

2018年，中国台湾地区举办了“世界最美的教科书展”，呈现了不少日本课本。展览策展人周育如表示，“在拜访日本小学校教师、图书馆后，震惊于日本细节无所不在，人们用心的做好自己与对环境助力的事情，对于小朋友的教育更是有其独到想法，一直好奇为何日本可以，原来答案都可以从课本中找到。”

日本小学课本

日本小学课本

日本小学课本

日本小学课本

日本插画师中岛梨绘（RIE NAKAJIMA）为一至六年级小学日语课本绘制了封面插图，并从2020年4月开始已使用。一些教科书的插画清丽脱俗，给人一种宫崎骏动画场景的代入感，另一些教科书则是到了蒙太奇、拼贴、创意联想等表现手法来达到美育。

日本小学课本

日本小学课本

日本小学课本内页

日本小学课本内页

为了准确传达重要信息，日本教科书的设计者在颜色使用和布局上下了功夫

此外，插画家中村佑介和微型摄影家田中达也则与日本高中音乐教材联动，将各自擅长的艺术特点融入到与音乐相关的画面中。插画家中村佑介用插画的形式绘制封面，以高中女学生为主要元素结合琴键、乐器、音符、贝多芬等为辅助元素，呈现出现实与幻想、怀旧与现代的插画。微型摄影家田中达也擅长利用生活中的一些日常物品作为场景，将一个个神态各异的小人偶融入，形成众多逗趣幽默富有故事性的情景。他在为教材设计的封面中也延续这种创意手法，将尤克里里、直笛等乐器融入其中来展现音乐教材的特质。

中村佑介为令和4年度高中音乐教材绘制的插图

微型摄影家田中达也为高中音乐教材创作的封面

课本除了传达教学信息外，也有“美育”等责任，这些课本会在潜移默化中默默影响和塑造儿童的审美、想象力与创造力。关于教材插图“美丑的争论”或是一个引子，其后有更普遍和更深层次的童书出版和艺术创作方面的问题，广泛的争议背后也体现出家长对儿童培育的普遍性焦虑情绪。近几年，有不少学生家长在网络发表言论，感慨教材的美丑问题。

一位知名文化人此前对《澎湃新闻·艺术评论》说，对于当下美育，问题的核心是，其实当下整个社会的美育教育也是非常薄弱的，审美的粗鄙化触目可见，“这一事件，除了垄断，与创作者、审核者缺少责任心、缺少文化也有关系，以小见大，可以看到文化传承与审美的断裂，审美的真正培养，这里面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本文综合自澎湃新闻此前报道、“字美之道”、“觉知此事”公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