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版网文去年造成62亿元损失，522名网络作家联名反侵权

近20年来网络文学在中国高速发展，不但拥有众多读者，不少优秀作品还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和游戏，甚至被译介出海，为中国文化软实力添砖加瓦。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网络文学也是盗版侵权的“重灾区”。不少作者刚刚更新，盗版网站就紧随而上。

5月26日，在中国版权协会举办的《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与发展报告》发布会上，中国版权协会发布了《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与发展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报告指出，网络文学在高速发展的同时，也面临着盗版侵权的“三座大山”——盗版平台、搜索引擎和应用市场。

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盗版损失规模为62亿元，同比上升2.8%，保守估计已侵占网络文学产业17.3%的市场份额。其中，近7成网络文学平台和近8成作家认为，搜索引擎是网络文学盗版内容传播的主要途径。

盗版侵权屡禁不绝

“要坚决把网络文学的侵权盗版纳入‘剑网行动’重点之中，对恶意侵权盗版，达到刑事门槛的，必须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在发布会上，全国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版权协会理事长阎晓宏措辞坚决。

网络文学在发展过程中一直面临着盗版侵权屡禁不绝的困境。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2月，盗版平台整体月度活跃用户量为4371万，占在线阅读用户量的14.1%，月度人均启动次数约50次。多数网络文学平台每年有80%以上的作品被盗版；82.6%的网络作家深受盗版侵害，其中频繁经历盗版的比例超过四成。

盗版平台海量，侵权形式多样，令作家不胜其扰。作家“剑舞秀”曾在连载更新中吐槽盗版，反被对方找上门威胁，“24小时盯着你盗！”更有甚者，部分盗版平台密切关注知名网络作家的新书动态，一旦作家发布新书预告便闻风而动，抢先注册书名，用劣质内容填充，诱导粉丝阅读。

层出不穷的盗版行为背后，是规模化、体系化、产业化的盗版利益链。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胡邦胜在发言中指出，如今网络文学盗版已经形成庞大的产业链条。报告对网络文学平台和作家的调研显示，搜索引擎和应用市场作为盗版内容传播的主要渠道，侵害最为严重。

网络作家“会说话的肘子”就表示，他在网上搜索自己的作品，搜索引擎首页会优先显示盗版站点，而进入盗版网站后，嵌入搜索引擎的浏览器又通过转码阅读功能美化阅读界面，“劫持”正版用户。读者调研也显示，“搜索引擎显示盗版站点多”是阅读盗版的主要原因之一。

报告还指出，应用市场对于阅读类App的管理也存在较多漏洞。大部分应用市场对App上架的审核并不严谨，对于App侵权行为的管控力度也较弱。

盗版泛滥，直接造成作家的收入损失，严重打击创作热情。报告显示， 96.6%的作家认为盗版会影响创作动力，其中受到严重影响的作家高达64%。另据阅文集团数据，仅2021年因为盗版受影响的作家达到6万名，近万部作品因为盗版不得不断更。盗版已经严重破坏了原创内容生态，更动摇了网络文学行业的发展根基。

“目前大家对网络文学都有一个共识，如果盗版得到了打击，网络文学将会得到极大的发展。” 胡邦胜说。

违法成本低，维权成本高

“违法成本低，维权成本高”是当前网络文学盗版侵权愈发猖獗的核心原因。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法研究所副所长郑璇玉认为，网络文学盗版猖獗是多方面原因导致的。“首先，网络文学自身具有网络性、消费性、即时性、传播速度快、范围广、商业化程度高等特点，为盗版侵权行为提供了极大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与此同时，网络文学消费者付费阅读的观念比较弱，这样就形成了对盗版网络文学的巨大市场需求。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发展，极大降低了网络文学的侵权成本，但网络文学权利主体的维权成本在不断增加。”

她认为，解决盗版问题也要多管齐下，从创作者和平台方面，要提供更优质的内容，提高网络文学用户的付费意愿，压缩盗版侵权行为的生存空间；从政府方面，要加强对盗版侵权行为传统的惩罚和规制力度，降低权利人的维权成本，推动全社会形成尊重保护版权的氛围。

“现在网络侵权的维权成本非常高。”清华大学法学院知识产权法研究中心主任崔国斌说，像盗版网文这样的网络侵权比较分散，就算维权，也很难对侵权人构成实质威胁，所以权利人的维权意愿并不高。崔国斌认为，近年来网络飞速发展，网络盗版现象也层出不穷，现行法规有不适应网络技术发展的一面，推动立法规则变化，对打击网络盗版也十分重要。

打击盗版需要多方面合力

报告显示，64.3%的网络文学平台认为，“搜索引擎、应用市场不愿配合”是维权的主要挑战。

今年4月，由作家联合，网络文学平台提供技术支持，搭建了业内首个盗版举报公示平台“全民反盗版联盟”，旨在调动全行业力量，对搜索引擎、应用市场、浏览器等重点侵权渠道进行集中举报，通过全民监督推动侵权渠道整改。对此，中国版权协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孙悦表示，“全民反盗版联盟”联合社会各界力量，推动网文盗版的全民共治，是对网络文学版权保护的有益实践。自上线以来，“全民反盗版联盟”已收到超百位作家提交的信息，累计曝光2000多条盗版线索。

打击盗版需要多方合力，但搜索引擎、应用市场主体责任不明确，增加了版权方的维权难度。搜索引擎、应用市场没有明确的重复侵权及严重侵权的惩罚机制，对于部分被多次投诉或以侵权盗版为业的网站或App，缺少“直接断链/下架”、“加入信用黑名单”等平台治理规则，无论版权方投诉多少次，盗版网站及盗版App始终排名前列、屡禁不止。

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胡邦胜指出，网络文学版权治理的当务之急是压实搜索引擎、应用市场、广告联盟等利益相关平台的主体责任，加强打击力度，从源头斩断盗版利益链。

“网络环境下同时侵害了很多人著作权的盗版网站应该成为政府执法的重点。” 崔国斌也认为，打击网文盗版应该重点对盗版网站和App“出拳”，特别是要斩断其利益链，“因为这些网站的存在，可能会带来一批‘效仿者’。如果他们不存在有效的盈利机制，做盗版网站的人可能也没有那么大积极性。”

“从音乐、影视领域的治理经验来看，切断传播路径能起到遏止盗版的良好效果”，分析人士表示，搜索引擎、应用市场作为两大盗版入口渠道，强化平台主体责任对网络文学版权保护有着关键性的作用。

为净化网络文学的版权环境，网络作家月关作为行业代表在会上发出倡议，呼吁社会各界联合起来对网络文学侵权盗版行为予以曝光、公示，呼吁搜索引擎和应用市场停止侵权，共同保护网络文学的原创内容生态。随后，上海市网络作家协会、广东省网络作家协会等20地省级网络作协，晋江文学城、阅文集团、番茄小说、纵横文学等12家网络文学平台，爱潜水的乌贼、烽火戏诸侯、猫腻、priest、唐家三少、吱吱等522名网络作家联名响应倡议。这也是网络文学行业最大规模的一次集体呼吁，作家们将矛头直指搜索引擎和应用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