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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老伙计,“翻译腔”你怕了吗?

2024-04-17 12:5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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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乔治,这倒霉的房子里竟然有蟑螂,你可以想象到吗?这真是太可怕了!”

“喔我的天哪,杰克,你快上来,别泡在海里了。”

“噢,真该死,柔丝,这块该死的木头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我上去一定会翻的。”

上面这些带有强烈英语句式风格的句子,让人不禁想起曾经风靡一时的老译制片。

当时,人人守在电视机前观看配音版的国外电影,听着那些翻译过来的台词,大家似乎并未觉得不妥。只是我们现在回顾那些电影,恐怕都会因为那刻意的翻译腔忍俊不禁。

所谓的“翻译腔”,其实就是指翻译出来的译文有洋化现象或不符合汉语的习惯表达,表现出译文不自然、不流畅、生硬难懂、令人费解等特点。

陆谷孙先生在《英汉大词典》中把translationese翻译成“翻译腔”,并说明这是“表达不流畅、不地道的翻译文体”和“佶屈聱牙的翻译语言”。

如今,网友们对“翻译腔”进行了二次创作,将这种语言风格糅合到日常生活场景中,呈现出极佳的喜剧效果,使其成为流行文化的一部分。

但作为外语专业特别是翻译方向的学生,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文字中充满“翻译腔”。

译者在翻译时,需要根据原文的体裁及风格,灵活选择翻译策略,尽力做到“信达雅”。

如何做到既准确传达原作的语意,又保留原作的风格,带给译文读者同样的阅读体验和审美感受,是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时常面临的难题。

而之所以出现“翻译腔”这种情况,大多是因为译者在翻译时受原文语言的桎梏,使得译文不符合译语的表达习惯。

例如,有些原文中的俚语、成语在翻译时要适当地进行调整,不能片面地按照字面翻译,要考虑目标语的表达习惯和读者的接受程度。

那么如何尽可能地避免“翻译腔”出现呢?

或许我们可以看看陆谷孙先生的翻译心得。陆老先生从事英美语言文学研究及翻译工作多年,他在《飞蛾之死》的译后记中写道:

某日,弗吉尼亚·沃尔夫正在窗前读书,注意力忽被一只小小的飞蛾吸引了去,目光由此扫往户外,又见到白嘴鸦、拖犁辕马和贫瘠丘陵等景物。飞蛾扑腾着,挣扎着,最后力竭而死。“物色尽而情有余”(刘勰语),女作者因小见大,由此生发有关重大的生死问题的杂感,于时写下这篇随笔。

随笔是一种突破拘牵、张弛相随、笔触细腻的文体,翻译时最大的难处莫过于捕捉作者发挥想像力的大致轨迹,变通适会,同时用心于细节,把原文的意象和旨趣尽量忠实地传达出来。

《飞蛾之死》看若思无定契,其实裁章也有顺序,即前三段以写“生”为主,后两段写   “死”;写“生”为主时也发怜悯,也有唏嘘,而写到死神强大时也不忘抗争的英勇和强悍。把握住这一基调,译文方可字从句顺。例如第一段末尾描写白嘴鸦的两长句,翻译时就宜尽量拆析,并以 “万千黑点”“大网撒开”“呱呱鸦噪”“急急腾空”“徐徐栖落”等词语来渲染一种热闹的动态;又如第二和第三段由“as if”引起的比喻句中多用“fibre”“thread of vital light”和“bead”等意象,译时亦宜将“生的活力”作为主要的参照框架,以使比类虽繁,不失切至。

作者在摹写飞蛾的形体和动态时文字工巧,曲写毫芥,要把细节的真实翻译出来,是件极具挑战性的工作。译者煞费苦心,自问像“翼底黄”(yellow-underwing)一类的译法在求真之余不无创意,又如将“It was as if someone had taken a tiny bead of pure life and decking it as lightly as possible with down and feathers, had set it dancing and zigzagging to show us the true nature of life. Thus displayed one could not get over the strangeness of it.”两句译成现在的模样(请参见译文),译者也是比较满意的。但是,最没有把握的译法也发生在细节的处理方面。读者如果循着上引两句接着往下读, 就会碰到四个以-ed结尾的补足语:humped and bossed and garnished and cumbered,现试以“弓背凸现”“妆扮着又像背负了重荷”对应之。这样的译法是“翻译过度”(overtranslation)还是刻鹄类鹜,只有请读者诸君批评指教了。

正如陆谷孙先生所说,“随笔是一种突破拘牵、张弛相随、笔触细腻的文体。”

面对这样的体裁,译者需要捕捉作者想象力的轨迹,在细节处将作者的原意和旨趣传达出来。

好的译文仿佛能将作者和译者变成一个人,就像翻译《飞蛾之死》的陆老先生,在翻译过程中,他仿佛化身为伍尔夫,完成了对重大生死问题的思考。

“把握住这一基调,译文方可字从句顺”,能够准确把握住原文的基调,是译者译出好译文的前提条件之一。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译者广泛阅读各种源语题材,努力提高自身的语言能力、理解能力和审美能力。翻译与鉴赏相辅相成,译者要能够品读原文、欣赏原文,同时加强对目标语的学习,做到两种语言互为滋补。

如此一来,便可和“翻译腔”说拜拜了。

*《飞蛾之死》原文、译文及译后记均收录于《20篇:英美现当代散文(修订版)》。

《20篇:英美现当代散文(修订版)》陆谷孙 丁骏 朱绩崧 张楠 选编

内容提要

本书是我国英语语言文学名家、复旦大学杰出教授陆谷孙先生在其“英美散文”课程讲稿基础上精心扩充而成,分“精读”“泛读”两部分,凡二十篇,尽为名家妙笔。

精读部分收录吉尔伯特·诺伍德、弗吉尼亚·伍尔夫、D. H. 劳伦斯、乔治·奥威尔、威廉·戈尔丁、詹姆斯·赫里奥特、琼·狄迪恩等大家的作品十篇,配以详尽的页尾注和起首的文中注,并附作者介绍。泛读部分收录E. V. 卢卡斯、马克斯•比尔博姆、伯特兰·罗素、E. M. 福斯特、E. B. 怀特、威廉·津塞、戈尔·维达尔等大家的作品十篇,附页尾简注及作者介绍。

本书旨在提高中级以上英语学习者对现当代英美散文的解读鉴赏能力,既可作高等院校英语专业教材,也可供广大英语爱好者修习之用。本书配有陆先生授“英美散文”课实况视频若干。

作者简介

陆谷孙,复旦大学终身教授、文科杰出教授。主要从事英美语言文学的教学、研究和翻译工作,专于莎士比亚研究和英汉辞典编纂。主编《中华汉英大词典(上)》《英汉大词典》,共同主编《新英汉词典》。

丁骏,复旦大学外文学院英文系副教授。

朱绩崧,复旦大学外文学院英文系讲师。

张楠,复旦大学外文学院英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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