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自贸协定重谈充斥特朗普式“讨价还价”，他是否真不在乎

10月12日晚，美国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消息一出，引起轩然大波。几乎与这一动作同时，美国可能也将退出一项区域合作协定——生效23年之久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

这项多次被美国总统特朗普指责“不公平”的三方贸易协定，在过去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历经三轮谈判，第四轮谈判将于本月17日开启。

据英国《卫报》10月12日报道，在11日同加拿大总理特鲁多白宫会面期间、北美自贸协定第四轮谈判开启之前，特朗普事先警告称，美国“可能”退出北美自贸协定。

而对于重新谈判的条款，美国也开出了颇为苛刻的条件。分析认为，提出利益最大化且不妥协要求的特朗普，其实就是用这种方式为美国争取更多的利益。

三方都盼改变的协定

“我想特鲁多明白这一点，如果我们不能达成交易，终止它无疑是好的选择，”特朗普同特鲁多会面时说。“我们要保护我们的劳动力，所以我们关注北美自贸协定。但是我长时间来都反对这一协定，（尤其是）它的公平性方面。”

此外，据路透社报道，在同特鲁多会面中，特朗普还表示，如若新的北美新自贸协定不能达成，将分别同加拿大和墨西哥着手双边贸易协定的谈判。特朗普认为双边贸易协定也能为美国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

在即将开始的第四轮谈判中，负责美国提案的有关人士表示，华盛顿方面正在试图大幅提高汽车制造业的门槛。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宋国友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称，墨西哥汽车制造业发展所引发的美国产业外迁现象也是特朗普最为介怀的一个话题。据宋国友分析，特朗普所言的协定中的“不公平”主要就是指产业的外迁。其实从美国某些机构的研究来看，北美自贸协定倒不能说制造了太大的不公平，因为在贸易条款设置上北美自贸协定总体还是比较均衡的。但在特朗普看来，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个协定“偷走了”美国工人的岗位，他认为这个协定在美国失业率问题上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

在特朗普表明观点后，特鲁多表示，他乐观地认为北美自贸协定能够达成新的协议。特鲁多说，“北美自贸协定让数百万人受益，并能造福更多的人，”特鲁多补充说道，北美自贸协定“急需升级”。

而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第三个相关方墨西哥总统涅托也呼吁该协定的更新换代，但是鉴于墨西哥大选即将进行，有关谈判应该在明年早些时候结束。

墨西哥普埃布拉人民自治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教授诺拉在谈到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时表示，不能否定在该协定执行的20多年中美国为墨西哥带来的好处。诺拉对澎湃新闻称，“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为墨西哥打开了出口的大门，我们的农产品有了稳定的销量。1994年墨西哥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少于9万墨西哥比索（约5000美元），而2016年则达到了近11.8万墨西哥比索（约6600美元）。”

不过诺拉也指出，虽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了很多，但墨西哥平均每年的经济增长率仅为1.2%，在1960—1980年墨西哥经济增长的黄金时代，该数字曾达到3.4%。诺拉引用了美国智库经济政策研究中心（CEPR）最近一项评估研究中专家的话称，“如果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是成功的，如今墨西哥本应该是一个高收入的国家，高于葡萄牙或希腊。”

墨西哥墨西哥州农业合作社负责人匿名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称，美国的玉米在生产成本、质量和价格上有优势，因此大部分墨西哥食品公司倾向购买从美国进口的玉米，导致当地农民们不得不将他们的生产门类多样化，单靠玉米生意已经不能维持生活。其他农作物，例如哈密瓜和番茄，在丰收季都遇到供大于求的问题，农民只能将食物贱卖，或是不进行收割任其腐烂。因为北美自贸协定对于美国出口商品适用低关税，而对墨西哥出口商品适用高关税，所以农民们认为不公平。一是要求提高美国出口商品的关税，为本国农产品留下空间；二是要求降低墨西哥出口商品的关税，打开产口出口门路。

“墨西哥80%以上的出口产品销往美国，结构过于单一。借重谈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机会，我们应该思考将目光投到别的地区和国家，例如增进我们与南美、日本和中国的贸易合作。”诺拉说。

用苛刻要求去“讨价还价”

美国提案要求墨西哥汽车须有85%的零部件生产来自北美自贸协定相关地区，才可享有免关税的优惠，这个数字要求之前为62.5%。此外，美国还希望美国生产的零部件比重占到50%，才符合关税减免要求。

路透社指出，美国方面认为，强化汽车生产的“原产地规则”，可以把一些汽车零部件，以及电子产品的生产机会从亚洲或是欧洲夺回。但是墨西哥强烈反对美国的这些要求，认为这是在限制其汽车业的发展。

而这些提案在部分美国人眼中被视为相当苛刻的要求。美国商会10日曾指责特朗普当局试图通过这些“毒药丸提案（ poison pill proposals）”蓄意破坏北美自贸协定谈判，其中就包括要求在汽车生产上给美国更有利的待遇，以及为北美自贸协定定期谈判设置“落日条款”。

汽车业是墨西哥重要生产门类，也是美墨两国间合作较为密切的制造业部门，一辆汽车从零部件生产到投入使用，往往由两国多方制造商分担任务、穿梭数次完成生产。

贸易专家表示，由于美国对汽车制造业的门槛限制，北美自贸协定谈判可能会被拖延。其他遭到加拿大、墨西哥，以及美国利益相关方反对的美国提案还包括北美自贸协定争端仲裁机制的彻底改变、知识产权条款的改变，以及美国季节性农产品生产者的新的保护措施等。

美国商会主席唐纳修（Tom Donohue）表示，“毒丸提案将导致整个交易谈判的失败。”

宋国友分析称，“现在可以看出加拿大和墨西哥已经认识到如果不遵循美国的意志，北美自贸协定真的有可能就此终结，所以三方都有意愿来谈。在目前谈判趋势之下，三方有可能会达成新的更改版的协议。……可以肯定的是美国政府一定要拿回它想要的东西，例如他认为利益受损的一些产业（汽车工业、农产品）必须要争取到有利的位置。改写对美国不利的条款和规则，这是特朗普谈判的底线。”

《多伦多星报》政治经济专栏作家托马斯瓦尔卡姆（Thomas Walkom）撰文称，（在重谈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过程中），特朗普提出了（美国利益）最大化而且不做妥协的要求。如果加拿大和墨西哥同意美国的这些提案要求，那么特朗普赢；如果他们不同意，北美自贸协定分崩离析，还是特朗普赢。这可能不是正常的谈判，但这是特朗普式的讨价还价风格。

不过，部分美国和墨西哥企业高管在墨西哥城碰面时表示，对比起“糟糕的协议”，终结协议未尝不好。

据路透社报道，最难解决的“原产地规则”问题将在本轮谈判最后阶段得到解决。

“北美自贸协定的重新谈判与特朗普本人对美国贸易地位长期不满是息息相关的。他认为美国在重大的全球（地区）多边贸易中是利益受损的，美国所签署的一些地区多边贸易协定中包括已经退出的TPP（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和北美自贸协定，他对这些多边协定长期以来有一些看法，所以通过退出这种方式来捍卫美国的贸易利益，也不排除他通过这种威胁退出的策略来改善他在未来谈判中的地位。”宋国友说。

不过，特朗普所强调的“不公平”，并没有得到美国舆论的一致认可。美国商务部长、特朗普高级贸易顾问罗斯表示，降低终止北美自贸协定的可能性变得有必要，并表示不希望这样的结果会发生。

如果谈判破裂，美国、加拿大以及墨西哥之间将重新实行进口低关税制度，但一些农产品将面临更高的关税，比如牛肉将增税25%，火鸡将增税45%，鸡肉、土豆以及高果糖玉米糖浆等从美国出口至墨西哥的产品将增税75%。

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11日表示，目前三国已经完成关于公司竞争政策的谈判，并达成协议。

据英国《卫报》报道，对于特朗普威胁退出协定，美国商业团体表示严重关切。310多个州级和地方商会致信敦促美国政府改进但不要退出协议，因为在这一协议下每年产生1.2万亿美元的贸易额。

根据美国商会的估算数据，约有1400万美国人口的工作依赖于同加、墨两国的贸易，每天有超过10亿美元的电子商务交易额在美加、美墨边境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