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味道｜沙圪堵碗托儿

沙圪堵碗托儿

文/鲜然

碗托儿的重点不在碗，在“托儿”。这个“托儿”，是指碗里以碗成型的面“托儿”。

沙圪堵街道边或马路边的树荫下，时光缓慢悠长。若没什么事儿，打一个碗托儿，可以在碗托儿摊前坐半天。有闲人在一旁空出来的长凳上坐着，说些家长里短。来往的路人看见碗托儿摊子，也会停下来吃一碗，加入话题或因此改变话题。摊子的主人手脚麻利应酬吃客，嘴里的话也不停歇。

据说沙圪堵有四大小吃，除碗托和灌肠之外，还有两个是凉粉和擦粉，具体是什么记不清了，就知道这里面碗托儿居首。

碗托儿是把荞麦去皮后的糁子用水泡软后用拳头揣成糊状，筛滤后舀入碗内再上笼蒸制而成。置阴凉处冷却后，碗中食品并不取出，待吃食时由卖碗托儿的摊贩用小刀把碗中的面托儿划成块，浇上提前制好的蘸汤，蘸汤用醋、姜、芝麻、蒜泥等配成。食客用竹签挑着吃，可随自己的口味加入切好的碎韭菜、芫荽或炸制好的油辣椒。碗多是粗碗，白色做底，碗边一圈蓝色。碗中碗托呈菱形，色白微青，吃来光滑柔软，加上醋蒜芝麻混合的香味，味道独特。

沙圪堵的街道两边曾经是有许多杨柳树的，杨树伟岸，柳树婀娜，就有了一点惬意。

准格尔旗因为与山西、陕西毗邻，有“鸡鸣三省”之称，又加上走西口的山西人多，吃食或多或少受了晋食的影响，在以奶食肉食为主的鄂尔多斯地区，就有一些与众不同之处，比如相比别处的煮大块肉，准格尔的羊肉牛肉都是剁成小块炖食的，而且是肉熟汤水也收干了。比如佐茶的点心有油炸的馓子，更多是油炸的做成各种花样的茶食。比之于鄂尔多斯其他地方的广袤无边，准格尔旗境内有黄沙也有丘陵，曲曲折折的广大沟壑，造就了准格尔人粗犷淳朴又欠缺一点干脆利落的性格，也让饮食多了一些繁复。

扯远了——其实碗托就是一种小吃，坚软香醇，清爽利口。吃惯了，会时时惦记这口，感觉味美异常，久食不厌。

早先都是素碗托儿。后来许多摊位就有荤汤备着，荤汤用肉汤加了豆腐丝熬制，在旁边一个小炉上慢火煲着，可随时热热舀一勺在碗。个别想吃熟食的，还有卤好的驴肉，随加钱多少按量现切。在我看来，还是素汤最好，可稍放一点油辣椒。

少时看过母亲蒸制碗托儿，不仅知道揉制糁子粉是很辛苦的，还知道荞麦糁子粉糊盛在碗里入锅后，不光是蒸熟了就成，中途还得揭开锅盖再在每个碗中用筷子搅拌一次，这样出来的碗托儿才劲道，不黏糊。做碗托儿火候很重要，火大了碗托儿发老，火不足碗托儿发粘。后来知道现在的碗托儿早不用手工揉制糁子粉糊了，有加工好的精荞面或糁子粉选用，兑够合适比例的凉水即可。

这就省劲多了。

以前一年吃不上几顿好食，吃食是大事，人会郑重对待。荞麦属于粗粮，得想法儿变换花样才好入口。碗托儿就是变通的结果。半上午半下午或者黄昏，正好肚中空了，嘴里也寡淡，饭点还不到，数毛钱来一个碗托儿垫底，顺带把碗中剩余的蘸汤也喝了，真叫舒适。

现在人们对精细吃食和大鱼大肉敬而远之，粗粮成了流行。各种荞麦制品也成了俏物。再怕肥胖的美女，面对碗托儿，也不会扭捏，即使在路边站着，一个碗托儿很快就进肚了。只是蒜味儿讨厌，担心被人闻着嘴里的异味儿，赶快吃一个香口胶，或喷两下口喷，然后该干嘛干嘛。

而我，每次回沙圪堵，若是有空闲时间就随意乱逛。乱逛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专卖碗托儿的店铺就拐进去看看，若是店面还算干净，就要一个吃。是的，现在的碗托儿虽然还是街边小吃，但大多也有了固定的店铺了。

或者，那卖碗托儿的还是熟知的人，吃客也不多，就不挑什么，多坐一会儿。

然后继续在小镇的街道乱走。小镇站起了许多高楼，再也看不见漫漫黄沙。最早的老柳树已不见，老杨树也剩下不多几株。倒是旧日居所附近，还有不多的几株后来种植的柳树在微风中婆娑着。最近一次去那附近，无意中看见十几年前在路边卖碗托儿的女人还在，只不过从路西倒到了路东。女人还是那副不怎么爱笑的样子，无甚变化，柳树大都还是老样子。路边新建起的住宅群让那个通往老房子的路口变得不再显眼，路口的小商贩们也增加了许多，披拂的柳枝，很快把人心搅得软软的。

原标题：《乡愁味道｜沙圪堵碗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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