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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荣渠诞辰九十周年①|站在八十年代,看明日世界的发展趋势

罗荣渠
2017-10-13 17:04
来源:《世界近现代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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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已故著名历史学家、中国历史学现代化研究的开创者、北京大学历史学教授罗荣渠先生诞辰90周年,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和北京大学世界现代化进程研究中心近期将举办罗荣渠先生诞辰九十周年纪念研讨会。本文是罗荣渠先生1985年在北大《战后世界》暑期讲习班的一次专题讲演。

站在1980年代——前苏联解体之前,中国改革开放不久之后的这个节点上,罗先生从宏观大视野,纵向考察了16世纪以来400多年里,特别是二次大战后40年来世界的发展趋势及其深刻变化,横向剖析了世界各个区城、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演变,第三世界的形成及其对当代国际关系新格局的影响。

罗先生是我国史学界开风气之先的拓荒者之一。他30年前对当代世界发展趋势和国际关系格局所作的分析和展望,表现了一个历史学家的探索勇气和深刻洞察力,至今仍不失其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罗荣渠教授在1985年的这次讲话由林被甸教授在现场录音并保存,经罗晓女士和韩琦教授整理,发表于杨栋梁主编《世界近现代史研究》第12辑,北京:社科文献出版社,2015年)。本篇经授权由澎湃新闻编辑校订刊发,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罗荣渠,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1927——1996年。

这个题目,我们不是从当前一个国家的外交政策角度,而是从基础理论科学研究这个角度来进行探讨。如果从国家外交政策来讲,就要受当前各种政策性的限制, 而政策是随时变动的。基础理论的研究不是跟随政策,不是仅仅做政策的解释,而是做理论性的探讨。长时期以来,我们社会科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理论落后于实践,实践走在理论的前面。我们对现代史,特别是对当代问题的研究,实际上是长期停留在这个层次上,就是去解释当前的政策。今天我们是试图从更高的一个层次,即从理论这个层次去探讨论这个问题。所以,今天我们讨论的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官方意见,仅是一种学术上的思考,同时提供国际学术界的一些新信息,供大家讨论参考。

西南联大时期罗荣渠。

第一个问题我想说一下当前的世界处在一个新的大变革的时代。大家知道我们现在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要认识时代,认识时代首先就是要认识世界发展的趋势,用一句现成的话叫做审时度势,审时就是认识我们的时代,度势就是估量这个时代发展的趋势。中国的古代政治家做最重要决策的一个根据就是要进行审时度势,诸葛亮的隆中对,出师表讲的天下三分,就是他对当时的世界,也就是当时中国的审时度势。现在我们审时度势,一个是要看我们世界发展的一个趋势是什么,这就是对当代的世界历史做一个纵向的研究;另外一个就是了解当代国际关系的格局是什么,这个就是对当代的世界做一个横向的研究。纵向的研究是研究历史的趋势,横向的研究是研究世界各个区域,各个国家,各民族之间相互的关系, 也就是它的格局。今天这个题目就是想在这个方面进行一些探索。所以前半部分是讲趋势,后半部分是讲格局和模式,这是研究现代世界的两个基本的向度。

分裂世界的眼光阻碍我们理解资本主义的周期发展

先讲世界发展趋势的问题。人类的历史发展了几千年,它一直是在不停地发展,不停地变化,但是在这些发展和变化当中,我们可以找到一些时期是历史上变化最快的时期,有的时期是历史上变化慢的时期,历史绝对的停滞是没有的。发展得快的时期我们就说它是革命的时期,这个革命不是狭义的革命,是广义的革命——工业革命,农业革命,商业革命这些都是革命,不是仅仅限于政治革命。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是指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到现在这四十年(1945年 到1985年),是一个什么时代呢?这是历史飞速发展的高速度的一个时代。

壮年罗荣渠。

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呢?我们拿近两个世纪的发展来看,从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我们看世界工业的年平均增长率。在1780 年到1830年将近五十年的时间内世界工业的年平均增长率是2.6%,1840年到1860年是3.5%,这个速度超过前一个时段,下面又慢了一些,往后比较快的是1870年到1890年是3.7%,1900年到1913年是4.2%,这是很高的了。二十世纪初发展速度是很高的了。1913年到1929年2%,但是1948年到1971年5.6%。 所以在近两个世纪以来,世界工业生产最高的速度是在战后这四十年,实际是战后这二十年,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

再看看世界贸易,情况也是一样。1840年到1860年 是4.84%,后来降低了,但是也相当高,也都是百分之三点几,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比较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1948年到1971年7.27%,历史最高水平。所以这一切都说明了当代世界的历史最好的经济指标就是它的生产,它的发展速度是史无前例的,这个是指从工业革命以来。工业革命以前速度就更不用谈了——在我们称之为前工业社会那就更慢了。世界人口的增长也是这样,在1625年,世界人口估计大概只有五亿人口,年增长律是0.3%,世界人口要二百五十年才翻一倍,但是1970年世界的人口是三十六亿,年平均增长率是2.1%,就是说大约平均三十三年世界的人口就要增长一倍。到二十世纪以后,人口估计到2000年时有六十多亿,有六十五亿或者到八十亿。世界是在以这样快的速度在增长。科学技术的信息每年是在以30%的速度增长,每三年半,世界科学的信息就要增长一倍,知识在以飞快的速度进行更新。这个知识的更新现在就叫做“知识爆破”——知识已经不是一般的增长,它是爆破性地增长。这种信息的传递之快也是很惊人的。比如说这个录音机,我们知道二十年以前我们中国大概没有或还很少,十年以前我们才开始有,我们现在已经能制造,现在国外最先进的大部分我们也能制造。

1950年底罗荣渠的结婚照。

所有这一切都说明我们这个时代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工业革命时期。当然对这个革命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有人叫做“第二次工业革命”,有人叫做“第四次工业革命”,有人叫做“现代科学技术革命”,有人叫做“第三次浪潮”,所有这些说法都说明当下一个全球性的工业革命正在开始,人类的社会生产力正经历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飞跃。工业化时代以来,人类的前进是一种直线性的增长,而新的工业革命时期,它不是直线而是呈曲线增长,它的速度大大地加快。这个新时期,有人称为“后工业社会”、“超工业社会”、“信息社会”,尚无固定的说法,因为我们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名称。

1966年的全家福。

对于这个新时期发展速度问题,在五十年代西方就已经有人提出,但是苏联一直不承认,认为这是资产阶级的伪科学,是资产阶级美化它自己。一直到六十年代初苏共二十二大的纲领了才正式肯定了人类正在进入科学技术变革的时期。到七十年代以来,苏联的学术界谈论的也很多了,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认识这样迟缓呢?就是因为长期以来在一种僵化的理论框架下面,对时代的敏感性已经迟钝了。这种理论质疑在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下进行科学技术革命的可能性,它不管世界到底是不是在发生变化,科学技术是不是在革命,它就是认定在这个理论框架下不可能进行革命(性发展)。事实上现代马克思主义者对这个问题已经进行了新的探索。当时马克思的《资本论》就已经提出资本主义的发展它是不断地跳跃式地前进,不是平稳发展的,而周期性的产业革命应该看成是资本主义经济世界的一种运动形式。这并不是资本主义的一种很特殊的现象,应该看成它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现代生产过程不断地革命化,越来越科学化,越来越智能化,特别是二次大战以后,自然科学领域里面,核物理学,遗传工程,电子学,控制论,等等这些的发展。这些发展也不能说仅仅是资本主义的事情,资本主义在发展,社会主义同时也在发展嘛。 苏联的卫星是最早上天的,苏联的星际试验站还在太空上运行嘛。由于历史是在两个体系竞争下发展科学技术的,双方都要力图超过对方,这样就加速了科学发展的进程,所以不能把科学发展进程看成仅仅是资本主义造成的,当成仅仅是资本主义的事情。这是一个全球性的。由于两个世界的分裂,所以看所有的问题都是从分裂的世界的眼光来看,一谈就是这个是资本主义的技术,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其实现在科学技术与研究的发展已经国际化了。当然由于资本主义国家,比如美国,它的钱多,经济力量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为什么会成为科学研究的中心,不是因为它的科学家特别多,是因为它的钱多。它那里社会条件最安全,科学家都到它那里去了,它成为科学发展大国。现在日本也赶上来了,虽然日本在理论科学上那当然还赶不上美国。那么由于这个情况的发展,科学技术的革命,科学是一种生产力,现在提出来这样一个问题,过去谈到这就是唯生产力论,或者唯科学技术论。我们说现在西方确实有唯科学技术论这种趋势,它对历史的划分完全靠科学技术推动,我们认为那是错误的。因为这里面也有社会的因素,刚才我们谈到战后科学的发展就是在两个体系的竞争下进行的,这就是社会的因素。

由于这个新的科学技术革命对于历史的进程影响越来越大。人们对战后历史就开始提出一些新的观点,现在很重要的就是关于康德拉吉耶夫的长波学说。长时间以来因为人们认为资本主义进入了它的垄断的阶段,所以它就是走向没落与死亡,它的生产不可能再出现发展,不可能再出现繁荣,所以刚才我指出正是这种框架,僵化的框架使我们对战后的变化看不清。但是这个战后的世界确实是发展了,刚才我们举的数字,这个是铁板钉钉子的东西,这不是谁假造的。当然对数字的统计可以有差异,可以多一些或少一些,但是总的这个趋势是不能改变的。那么这个怎么在理论上进行解释,这就使人们想起苏联学者康德拉季耶夫提出的长波理论。

早在二十年代,1922年,苏联马克思主义学者康德拉季耶夫,就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资本主义的经济发展是周期性的,这个周期大约是五十年到六十年一个长周期——不同于经济危机的短周期,生产过剩危机的周期大家知道是八年到十年,后来有人说在战后这个周期还缩短了——这个长周期也是经过长期的萧条,然后恢复它的平衡、复苏,然后持续性的长期繁荣,然后又衰退,这就像资本主义的生产过剩的周期一样,有这样一个发展的周期。这个周期理论是二十年代康德拉吉耶夫提出来的。据现在的研究,并不是他一个人提出来的,在康德拉吉耶夫以前,荷兰人在1913年已经提出这个问题。在康德拉吉耶夫以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有更多的西方学者,马克思主义学者都在研究这个长波的问题,他们提出来这个长波并不仅仅是在生产方面表现出来,在利润方面也可以找出这个长波,在资本的积累上也可以找出这个长波,在科学发明中也可以画出这个长波来,甚至把经济方面跟它的政治方面联系起来,政治上霸权,战争,这个长波是怎么体现的。

罗荣渠全家照。

根据这个长波的学说,从工业革命以来,历史的长波的发展大概已经经过了四个长波到五个长波,这个长波的波峰就是它的经济繁荣时代,长波的波谷就是它经济衰退的时代,我这上面列的年代是相对的,不同的学者对波峰和波谷的年代前后有偏差,有的相差一两年、两三年,甚至也有相差七八年、十年的。这个要进行分析。从工业革命以来,法国大革命时期它是处在高峰,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处于低潮,十九世纪的七十年代又到了高峰,十九世纪的九十年代又进入了低潮。到二十世纪初这个上升到二十年代,三十年代,四十年代开始下降。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个长期的波动向上升的局面一直维持到七十年代,然后开始下降。这每一个波峰,每一个经济萧条,之后是战后繁荣的局面。根据长波理论从七十年代开始我们正好度过了一个高峰,这样高的速度正是处在长波的波峰,下一个世纪经济长期繁荣的高峰是在二十一世纪初。

对二十一世纪发展的悲观论和乐观论

现在对于这个问题有两种不同的论断。大家知道,对世界的前景一种是悲观的论断,就是罗马俱乐部《增长的极限》那本书上说的,由于能源的危机,各种的危机,人类在二十一世纪初要面临更严重的危机。另外一种估计就是到二十一世纪初会有一个新的经济大发展的局面出现。这两种估计哪一种正确,我们说只能由实践来检验。我们在座的,我们大部分人都会亲眼看到这个理论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从七十年代以来,对美国经济的预测有很多不同的说法,有的人说三十年代的大经济危机马上就要到了,有的人说不会,美国经济还要发展。现在情况看来,里根上台以后,经济并没有下降。当然这是微观的,这是短时期的,不是长时期的。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由于微电子技术、核能源、生物工程、外层空间——所有这些的发展,我们估计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会有一个新的大突破。这不是一般的大突破,而是一个很大的大突破,所以我个人认为,在二十一世纪将会出现一个更大的新的繁荣景象。我是比较倾向于赞成这个观点的。不过我是看不到了。

为什么我们说它是更大的一个突破呢? 因为我们知道第一次工业革命本质上它是由蒸汽机来代替体力劳动,包括后来的电机——我们有的人把电机称为新的技术革命。而现在我们所推断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它是用信息,即用计算机把智能带入机器,带入生产系统,所以它是代替了部分人的脑力劳动。这是一个本质上很大的突破——过去是代替体力劳动,现在是代替脑力劳动,而把人的智力今后扩大到一个什么程度现在还不能想象,因为现在机器能代替人的思维这是毫无疑问的,机器可以下棋,可以做预测,再加上遗传工程的发展现在很难估计。生产力的革命必然会带来一系列的革命,生产力的革命是高层次的革命,它要带来各个领域的一系列的低层次的革命,比如在社会领域、经济领域、管理领域等各方面,所以它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很广泛。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战后这四十年的发展和发生的影响。

从宏观上来看,结合讲座题目我想说明这几个影响。

第一,全世界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现在都面临着工业化或者“再工业化”的问题。对于发展中国家是工业化,对于发达国家是“再工业化”,因为他们原来已有的工业已经成就了,或者他们把已有的工业转移到新兴国家生产——这些国家不是要搞工业化吗,我就把纺织工业,钢铁工业都移给你,它们不搞那些了,它要搞它的“再工业化”,有人称之为“非工业化”。我觉得还是“再工业化”这个名称比较更好。这个发展是全球性的劳力、资源、生产的重新分配,经济的国际化要大大地加强——历史发展的这个趋势很值得研究。我们知道现在资本并不在欧洲这些高速发展的国家里面,资本很大一部分是转移到第三世界国家,而第三世界的很多资本现在在美国,现在听说我们的国家都在美国某些部门有投资,石油输出国的资本大量向美国输出,它的剩余资本大量向美国输出,进行重新的分配。现在一个东西并不是在一个地方制造,一个国家制造一样东西那是很少有的,波音飞机由各个地方制造,我们中国也为它制造某些零件,这个世界的联系、世界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第二,今后一个国家的发展优势日益取决于它的技术而不是取决于它的地理位置或历史传统。你的科学技术领先,尽管你的地理位置不好、资源不够,你也可以居于世界领先。我们知道现在日本是仅次于美国的一个经济大国,日本有什么呢?日本有殖民地吗?没有。日本有资源吗?也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它今天成为世界的经济大国。这个问题你就需要重新解释,原来那套马克思主义理论就不能解释它,因为世界已经变化了。六、七十年代,亚洲的新兴国家里, 新的工业化国家的崛起说明后来的可以居上,可以赶上去。因为它不需要再经过传统的工业化过程,它可以跳跃地前进。

第三,新的生产力把三大差别——城乡差别、体脑差别、工农差别大大地缩小了。这个问题在发达国家里面已经看得很明显了。在工业社会里面现在已经渡过了为维持生存而劳动的发展阶段,当然这些国家里面还有很多的穷人,那是一个再分配的问题,不是说它创造的生产力养不活这些人,是它的分配问题——社会的财富分配不平均。劳动时间的缩短,五日工作制大家都知道,闲暇的时间多了,工农、城乡的差别缩小了。现在美国的有钱人不是住在城里而是住在农村,美国的穷人不是住在农村而是住在城里,每天晚上汽车是“牵着线地”往城外开,每天早晨又开到城里去。晚上五、六点钟以后的华尔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这个城市就进入半死亡状态,人都出城了,在那里生活着的就是罪犯之类的。这是城乡差别的变化。至于工农劳动的差别,美国农业机械化的程度非常高,我去参观过家庭农庄,他的投资都是一百万元以上,百万富翁简直不在话下。那套农庄设备没有一百万元那根本下不来, 但这并不是说美国的农庄很富,很有钱,其实很困难,就是因为这个开销太大,入不敷出。这个是题外话。所以我们看到三大差别那是它的社会制度带来的问题。

第四,世界在缩小,天地在扩大。为什么世界在缩小呢?就是说由于新的交通运输的革命,由于信息传播的革命,我们过去说千里江陵一日还,现在是全世界也可以一日还,世界是大大地缩小了。去年十月我到美国去开一个会,我特别做了一次环球的旅行,我从中国出发到日本,到美国,到欧洲绕了地球一圈回来。整个的信息,整个的安排,就在一个办公室里面搞定。芝加哥的泛美航空公司电脑就指挥全世界,在那里我把哪天到哪里都排好告诉他,他马上输入到电脑里很快就算出日程,就是香港这最后一站还定不下来,他说你到了伦敦的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你最后一站有没有飞机票。然后我待了几天,我的日程改变了,我又跑到航空公司,我说那个日程不行,我要换一个日程,他在电脑上敲击了一个钟头,我的全部日程,整个世界之行的全部又都重新算出来了。这就叫控制论,你说控制论在生活中的运用我们搞文科的说不清楚,他讲我这就是控制论,他的电脑指挥着全世界的终端,从这个交通运输的系统我们就可以看到现在世界运输信息复杂的程度。天地在缩小因为人类进入了外层空间,这就不用说了。

第五,这个工业革命当然也给人类带来了一些过去想象不到的新问题。不是说文明进步所带来的全部都是好的,它也同时带来很多不好的东西,所以经济增长是不是幸福,这个西方正在研究讨论。过去我们以为经济增长越高越大就是幸福,这个不一定,幸福跟收入是两码事,我们跟美国比人均收入差距很大,但是你说我们中国人生活得就一定不比美国人幸福,这个不敢说。现在美国精神病患者这样多,做个心理学的医生吃香,在美国开业最多的医生就是心理学医生,是看精神病的医生。我们这个国家大概找不到这个门诊部,那你可以到精神病院,但这不是精神病,因为这个是社会变化带来的新问题。而这里面最重大的问题我个人觉得就是对于社会的基层细胞——家庭的瓦解。高度工业化的社会造成了人与人的关系的疏离,造成人的原子化,使最古老,最稳定的家庭结构断裂,发生解体的趋势。

以上大体上就是说,世界已进入一个新的工业革命时期,这个工业革命必将对世界带来很大的影响,引起很大的变化。这是我讲的第一个问题。

    校对:余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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