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策｜美舰计划每月巡航南海两三次，会对中国有实质损害吗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五角大楼计划定期巡航南海，每月约为两到三次，以便在南海争议水域维护所谓的“航行自由”。这是美军首次就巡航南海制定时间计划表。此举被认为是采取更为一致的姿态来对抗中国的南海主张，“将为美中日益紧张的关系注入新的复杂性”。

美舰定期巡航南海是个新挑战吗？

其实，美舰来巡早已不是新鲜事。早在奥巴马时代，美国海军就是南海岛礁附近海域的“常客”。中国方面的反应，从一开始的愤怒声讨、紧张应对，到后来慢慢演变为常规性的谴责，同时中国军舰伴航、监视也有逐渐形成相对固定的战术姿态。可以说，美军的挑衅已成常态化，而中方的应对也同样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规范体系。

如何评价当下这种中美两军定期“海上相遇”的状态（甚至机制）？有人说“糟得很”，因为这是“美帝国主义”对我神圣主权的粗暴践踏和侵犯。此言虽然不假，但笔者却以为：第一，美方此举并不能在实质上挑战中国的南海岛礁主权。第二，对于美方军事行动对我方安全造成的威胁，我方有理由在自己的领土上进行必要的防卫设施建设和部署。第三，中美目前似乎已经摸索出一定的默契，通过“巡航”与“伴航”，大体上能够维持战区内的某种“均势”（balance of power），从而各取所需。

在南海区域，中国目前有意愿、有决心、有能力声张主权并且已经加以实控的是若干重要岛礁。借助于强大的工程能力，中国已经在过去的两年内实现了岛礁的吹填，不但改善了驻守人员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也更有能力履行搜救、防灾等国际责任和义务。对此，美国在行动上无可奈何；在口头上，原先那句看似公允、实则拉偏架的空头支票“美国不在南海岛礁主权问题上持立场”，居然被中国的稳吹稳填、步步为营给坐实了。

如今，无论是美国还是其他周边国家，其“巡航”行为均无法对我实控岛礁的事实构成实质性威胁。至于法理上，要美国公开服软、承认，这暂时也是不现实的。但只要坚持住，菲律宾等周边声索国立场变化，美国也就再无兴师之名。这或许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但以此来消化积极政策所取得的成果，是中国迈向远海的必经之路。

美国慕虚名，中国守实利

对于美军频频出没于南海、侵犯中国相关领海的动机，有不同说法。美方的公开声明是匡扶正义，为了维护所谓的“航行自由”。而中国学者则在谴责其霸权主义动机的同时，也从战略角度揣摩其行为背后的用意。

有一定国际政治背景知识的读者都不会陌生，现代国际关系理论的开山鼻祖摩根索在其经典著作《国家间政治》一书中曾指出“威望政策”（Policy of Prestige）是国家在国际舞台上权力斗争的三种基本表现之一，其目的在于显示权力。另外两种分别是维持现状（Policy of Status Quo，目的在于保持权力）和帝国主义（Imperialism，扩大权力）。

借助摩根索的分析工具，我们似乎可以初步判断美国的动机，即借助展示实力、定期巡航这种做法来维持威望，同时以此为手段达到保持在南海地区、亚太/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和权势。

然而，权力（power）的基础是实力（strength），归根到底是一国内部的凝聚力、经济活力、人口素质、科技创新等能力。至于国际影响力、有多少海外军事基地，这些不过是国家内在的实力在国际层面上的投影和表现。美国如今白宫内有宫斗、外有武斗，社会族群区域分裂，经济增长乏力，科技人才随着特朗普的新孤立主义政策而向各国（包括中国）回流。凡此种种，似乎都预示着在整体国力的较量上，时间也站在中国这一边。这意味着，美国当下的所谓“实力展示的威望政策”并不能很好的维护其暂时仍然主导东亚-西太平洋地区的“现状”。换言之，只要美国不能从苦练“内功”做起，真正激发本国的活力和动力，那么因为其整体国力相对削弱从而导致在亚太地区逐渐失去权势的趋势就不会被扭转。“维持现状”恐做不到。

正如金灿荣教授在一次讲座中形象比喻的，美国现在就像一个马上就到年龄、即将退休的老干部，而中国则蒸蒸日上——至少在东亚-西太平洋地区，这种说法还是比较客观、合理的。也就是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关口，最容易产生摩擦、猜忌和敌意，所谓“修昔底德陷阱”，亦此之谓也。

所以，中国务必要吸取历史的经验教训。具体到南海问题上，就是坚决地维护我们当前有能力维护的、最核心、最关键的那部分利益——牢牢地掌控岛礁，对其进行必要的吹填拓展（这个阶段已经基本完成），在我主权范围内，依据国际法赋予主权国家的自卫权部署必要的国土防卫设施，并进行相关的经济开发。

与此同时，在面对美国的时候，宜保持必要的隐忍和弹性。中美在南海问题上，似乎已经摸索出一种各取所需的非合作博弈纳什均衡，美方一次次“巡航”，在自己的“小弟”们面前维持自己的面子；中国派舰“伴航”，既对美军耀武扬威的挑衅给予了有力、有节的回应，同时中国在南海最重要的资产——对岛礁实控权——也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实质性损害。

（作者系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察哈尔学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