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维多利亚湖的“渔业经济”

导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肯尼亚维多利亚湖边周边有大量渔民靠捕鱼为生。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当地渔民养鱼捕鱼的能力逐日提升，不少渔民也过上了“小康”的生活。

日落时分的维多利亚湖边，渔民们在和他们的伴侣聊天，之后他们便要上船去捕鱼。每个渔民心中都充满了动力与喜悦，祈祷着自己今夜捕鱼一切顺利。

Evans是我的小学同学。他现在就是一位渔民，跟着他的叔叔Opiyo一起在维多利亚湖捕鱼。现在，他们正在等第三位船员一起去捕鱼，打算今晚大干一场。

Opiyo是三个人中最年长、最有经验的，因此，他是这条船的掌舵者，撒网工作则由Evans和另一位年轻人负责。我坐在这两人中间，听他们分享他们捕鱼的故事和经验。

维多利亚湖的一位渔民。供图 | Roy Willis Ong'udi

捕鱼是一种传统

维多利亚湖位于肯尼亚的西部，生活在这个地区的卢奥人以捕鱼为生。“我们的祖先从南苏丹沿着尼罗河一路走来，当他们发现尼罗河的源头——维多利亚湖时，他们便在此定居。钓鱼、吃鱼一直以来都是卢奥人的传统。”Opiyo解释说，“维多利亚湖水面广阔，湖中有大量淡水鱼，这些鱼不仅能够让我们果腹，也是我们家庭和整个国家的收入来源。在物物交换时代，我们的祖先就开始用鱼来换取他们所缺乏的物品，多余的鱼则在熏制或晒干后进行储存以备将来使用。”

突然，一阵波浪掀起了水溅到船上。原来是四个穿夹克的人正在解开我们旁边的一条船的船绳，准备离开。他们把船一起推到水中，然后上船就走了。我们向他们挥手告别。我们船上还有一位捕鱼的伙伴迟迟没来，Opiyo便继续和我讲了起来。“极度的黑夜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种恩赐。我们用手电筒和灯笼的光亮吸引鱼群过来，就很容易有鱼上钩。而在月光明亮的夜晚，捕到鱼一点都不容易。”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和他的父亲去湖边。“我父亲曾说，他们那个年代没有指南针，太阳和金星每天的位置变化指引着他们的方向。”Opiyo说道，"曾有邻居和亲戚出去捕鱼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湖面点了点头。"我的叔叔们和几个捕鱼的亲戚都在湖里消失了。我小的时候，大人们总是和我们说他们是被水里的龙吃了。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星期都不会再有人去捕鱼，这是一个习俗。当然，我们知道，实际上，水里没有龙，只是有些人迷了路，再也没能回来；也有很多人是被淹死的。我们会按照习俗，埋下香蕉茎来为他们举办葬礼。" （译者注：这是卢奥族文化习俗的一部分。每当有家庭成员死亡，但未能见到其尸体，以至不能进行埋葬仪式时，人们就会埋下香蕉茎来代表死者的尸体，标志着死者生命周期的结束。）

捕鱼能挣大钱

Evans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辍学了，然后就开始和Opiyo学捕鱼。那时候，校长说了一句“谁吵闹的话，就给我走。”他从字面上解释了这句话，就离开了学校了，来到了这个维多利亚湖畔，通过Opiyo学会了通过捕鱼赚大钱。

“我们现在不抓大鱼，而是捕Omena，这会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Evans肚子凸起，略显富态，和我解释道，“卢奥人喜欢吃罗非鱼、泥鱼还有新耙波拉鱼（当地人称之为Omena）。

Omena鱼。供图 | Roy Willis Ong'udi

殖民时期，殖民者引进了尼罗河鲈鱼这个鱼种。据说，引进尼罗河鲈鱼是为了增加鱼的数量，但实际上，它的作用正好相反。它吃了更小但更甜的鱼，我们现在反而什么都没有了。况且，尼罗河鲈鱼的味道太一般了！至于罗非鱼，因为政府从中国引进了新的罗非鱼种，捕捞罗非鱼的利润也大大降低。于是我们最终决定专捕Omena。如果你捕捞Omena的话，你一个晚上多多少少能赚一些。但捕罗非鱼或者尼罗河鲈鱼的话就不一定了。”

卢奥人家常菜，乌咖喱炖Omena鱼。供图 | Roy Willis Ong'udi

对于Evans说的，经验丰富的Opiyo补充道，“尼罗河鲈鱼大大限制了我们的饮食选择。大家觉得尼罗河鲈鱼并不好吃，但它的数量又极多。尼罗河鲈鱼繁殖速度极快，同时会捕食其他鱼种。一些原始鱼种由于未能成功抵御新物种的侵略，便被自然法则淘汰了。于是，尼罗河鲈鱼最终‘占领’了整个湖。不过，如果你能抓到一条成年尼罗河鲈鱼，那你也挺幸运的。因为它的价格也可以是其他成年物种的五倍以上。因为尼罗河鲈鱼太能长了，它有时候能长得超级大，而其他鱼种从来不会有那么大的。”

一条巨大的尼罗河鲈鱼。供图 | Roy Willis Ong'udi

渔村新问题新现象

可能是因为Opiyo的缘故，Evans在这个地方待了十多年了，我对此感到有些惊讶。因为在我的印象里，维多利亚湖的渔民都是投机者，他们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们经常会从一个渔镇到另一个渔镇，从一个岛到另一个岛，不断奔波，只为了能捞到更多的鱼，赚更多的钱。只有船主们和卖鱼的妇女才会在一个地方待很长时间。船主们不会去水上，只是在每天黎明时分出现，帮着渔民出售一晚上的战利品；背着篮子的妇女则紧随其后。在捕鱼获利中，船主会分三分之二，剩余部分则在渔民中再分。也有鱼贩子从船主和渔民那里买了鱼之后，再转卖给各种供应商和贸易商，利润丰厚。

与此同时，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渔民溺水、迷路等的风险越来越低，通过现代手段养鱼捕鱼的手段也越来越成熟。商人们采用“笼养”的方式养鱼——把足够多的幼鱼被放在一个笼子里，让它们无法逃脱，然后让它们在自然环境中生长，直到成熟。这种养鱼的方式简单而高效。

不过，捕鱼、卖鱼获得的金钱收入也在此滋生了一些新的行为，产生了一些新的现象。

首先是，不少鱼贩子、船主会拿卖鱼赚到的钱去妓女和寡妇那里嫖娼。“在当地渔民眼里，钱很好赚。我们知道我们第二天还会赚很多钱，所以我们不太在乎怎么花钱。”Evans和我解释道。“艾滋病怎么办？在这样的生活方式下，你难道不觉得你可能会被感染艾滋病吗？”我亲眼看到一位年轻女士和一位年轻男子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妓院，然后问Evans。“如果你一直在担心，那你可能永远享受不了生活中的一些东西。”Evans随口回答道。随后，是一阵沉寂。据统计，维多利亚湖区的艾滋病毒感染率为26%，已经高于肯尼亚其他地区，而肯尼亚全国的平均感染率为4.9%。

Migingo岛。供图 | Roy Willis Ong'udi

其次，渔民捕鱼也导致湖中几个新的岛屿被开发。Mfangano和Rusinga岛面积很大，岛上有美丽的海滩、异国情调的酒店以及更富有的渔民。不过，不同岛屿间的贫富差距也很大。其他的几个被称作“渔村”的岛屿情况则完全相反。很多人是为了捕鱼去到这些岛上的。这些岛上是铁皮屋，往往人满为患，社会福利设施也非常少。例如，Mageta岛没有医院，而在Migingo岛上还有肯尼亚和乌干达的边界争端尚未解决，居民们只能谨慎地进行捕鱼，然后把钱寄给他们在内陆的家人。

Rusinga岛的一片“海滩”。供图 | Roy Willis Ong'udi

虽然，维多利亚湖地区过快的经济发展带来了一些问题，但总体来看，这一片的发展确实解决了很多人的生计问题，也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肯尼亚很多人的粮食问题。对于这一片现在出现的问题，我希望政府能有更多作为，例如在当地做HIV教育，让更多人认识到HIV疾病的危害，或是努力改善一下这里一些岛上的民生问题……希望这一片区域的问题会越来越少，未来能越来越好吧！

编辑 | 朱昊

审核 | 潘庆安 李亚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