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家族基金会的利弊：从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谈起

【编者按】

2004年，老牛基金会成立，这被认为是中国第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家族基金会。作为舶来品，短短十余年，家族基金会在中国发展迅猛。

然而，目前国内法律对家族基金会没有明确的界定，而民间对其存在误解，如家族基金会是一个只会花钱、不会输血的高端奢侈品；将家族基金和家族基金会混为一谈；家族基金会只是家族企业展现社会责任感、宣扬企业社会形象的手段等等。

澎湃研究所将从家族基金会的家族性、家族基金会的利与弊，以及家族基金会关于财富管理的两个工具等方面剖析家族基金会。

第一篇《如何定义家族基金会：从何享健慈善基金会更名谈起》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763806，作者张映宇从家族基金会的名称、发起人、资金来源，以及管理解释基金会的家族特性。今天，刊发第二篇，聊的是家族基金会的利与弊。

洛克菲勒家族已经传承了六代，洛克菲勒家族的基金会也由老洛克菲勒创立的洛克菲勒基金会发展到小洛克菲勒成立的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和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洛克菲勒家族正是因为看到了巨额家族财富所可能给后代带来的巨大风险，才发起成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家族基金会，给家族财富一个很好的归宿。洛克菲勒基金会开创了家族财富散财之道的先河，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则树立了家族成员合作的典范，在扩大洛克菲勒家族慈善事业和传承家族慈善文化的同时，也促进了家族成员的团结和认同。而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则从慈善战略的高度，关注慈善事业的创新发展，以慈善的新角度、新视野扩大了家族的社会影响力。

谈到洛克菲勒家族，不得不提中国的一个家族，这就是蒙牛集团创始人牛根生的家族，这个家族算得上是中国版的洛克菲勒家族。牛根生在2004年成立了老牛基金会，这个基金会是中国第一个非公募的家族基金会，之后他的儿女在2015年又成立了北京老牛兄妹公益基金会。牛根生表示他的后半生主要是通过慈善来度人度己，并将杭州胡雪岩故居的楹联“传家有道唯存厚，处事无奇但率真”为家族传家的座右铭。也正是在他的影响下，牛氏家庭成员积极参与慈善，牛根生的爱人致力于老人关怀，儿子致力于环境保护，儿媳致力于文化教育，女儿则致力于儿童关怀。纵观国内外的家族基金会，可见其不仅仅是一个慈善散财的工具，还对家族及其成员的成长发展有所帮助。因此，探讨家族基金会有哪些作用，又有哪些弊病，就显得尤为必要。

成立家族基金会的重要作用

说到家族基金会的作用，简单来说可归纳为教化、纽带和传承的三个功能，这些功能主要针对家族中的年轻成员，但并不局限于此。同时这三大功能，也主要是通过慈善参与来充分体现和发挥的。

第一，家族基金会的教化功能。中国的很多富一代，都是艰苦奋斗中闯过来的，他们深知

今天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但这些被称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经常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用为生活生计发愁，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贫困。

老洛克菲勒很早就意识到财富对于下一代的危害，所以他成立了洛克菲勒基金会，

不仅自己很好地践行正确的财富观念，还通过家族基金会来影响后代人。牛根生也是从小尝遍了人间冷暖，他将后半生定位在慈善事业，就是要通过慈善来度人度己，正如文章开头所提到的，在他的影响下他的家族成员都积极参与了慈善事业。

如何通过慈善事业度人度己呢，特别是度化自己的家族成员呢？主要是通过家族基金会开展慈善活动，以此培养家族成员的三心观：一是同理心，即通过对贫困、弱势人群的帮扶和救助，培养同情心，学会换位思考，树立慈善理念；二是知足心，即通过慈善参与，更深入地感知和认识贫困，这样才会知苦见福，懂得满足；三是感恩心，即通过贫富的对比，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生活，学会感恩前辈、感恩父母、感恩师长、感恩社会，感恩一切帮助自己或被自己帮助的人。

第二，家族基金会的纽带功能。正如文章开头所提到的洛克菲勒家族的一系列基金会，他们在促进家族成员团结、提升家族成员能力以及塑造家族形象方面都提供了很好的榜样案例。比如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就是为了弥合不同成员之间的慈善理念差异，加强彼此的沟通和联系，以便更好地联合做事，这时的家族基金会就变成了一个很好的纽带，通过这个纽带加强了家族成员之间内部的联系、沟通，有助于促进家族成员之间的团结和合作；同时洛克菲勒家族的各个成员各自都有很多的社会资源，通过联合实现了资源共享，这时的家族基金会就变成了一个平台，通过这个平台可以帮助家族成员提升社交能力和扩大人脉圈子；再比如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就是洛克菲勒家族的一个窗口，这个窗口联系着家族和社会的两端，通过这个窗口使得家族成员可以更好地与社会互动，在向社会展示、宣传和塑造家族良好社会形象的同时，也回应和消除社会对家族的各种质疑，为洛克菲勒家族赢得了享誉世界的百年品牌。

第三，家族基金会的传承功能。正如牛根生家族的座右铭“传家有道唯存厚，处事无奇但率真”所写的，厚道就是其家族文化的核心内容。这一家道通过什么载体来传承给下一代呢，家族基金会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家族基金会不仅是一个慈善救助的实体机构，还是一个家族精神文化寄托和传承的重要载体。在家族基金会的延续和传承中，每一代成长起来的、成为领袖、成为精英的家族成员，他们的成长足迹、精神风貌、文化取向和价值内涵等有形或无形的印迹都可以在这里有所记载和体现，也必将通过这里来发扬光大，这也将有效激励后来的家族成员不断成长和实现超越。

总之，国内外的很多家族基金会基本上都是以慈善为根基，通过慈善参与来培养家族成员的人格品德，通过慈善协同来促进家族成员的团结，通过慈善运作来塑造整个家族的社会形象，也围绕慈善理念来传承一个家族的核心文化。家族基金会就是家族成员心灵洗礼的一片净土，是家族成员联系沟通的有力纽带，也是家族践行社会责任的有效工具，更是家族文化不断生发、永续传承的重要载体。因此，把握好家族基金会的工具特质，才能理解好、发挥好家族基金会的多元功能。

家族基金会的固有缺陷

中国传统的家族慈善观点主要是宗亲互助的思想，即优先帮扶同祖同宗的族人，之后再考虑救助邻里乡亲。中国的传统慈善更多带有裙带慈善的色彩，但这种观念已不符合现代慈善的理念，也与现有的政策法规相抵触。

中国的家族基金会作为一个慈善类的基金会，首先要受到《慈善法》的诸多制约和影响，《慈善法》第四十条就明确规定“捐赠人与慈善组织约定捐赠财产的用途和受益人时，不得指定捐赠人的利害关系人作为受益人”，这就点出了家族基金会在家族成员救助中的固有缺陷，即来源于家族捐赠的家族基金会无法捐资救助困难的家族成员。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家族成员出现贫困等影响生活发展的问题时，将不能通过家族基金会来救助。

那么家族基金会关于贫困家族成员救助的法律缺陷有什么救济途径呢？当然，除了通过家族信托、家族保险等其他工具来加以解决外，还可以通过不同家族慈善基金会的抱团互助来实现本家族困难人群的帮扶，以此规避现有法律有关利害关系人禁止性的规定。洛克菲勒基金会就是通过家族信托来解决家族成员的生活创业的问题，同时将生意和慈善做好分隔，避免引起社会质疑，牛根生就曾表示“选择投身慈善，未来不会再踏足生意”。关于利害关系人禁止性规定的问题，传化公益慈善基金会可能是一个思考的案例。据媒体报道，2016年10月传化集团创始人徐冠巨及其家族捐出总价值30亿元的现金和有价证券，将其注入到传化公益慈善基金会。但值得注意的是，媒体报道该基金会的业务范围主要关注精准扶贫、医疗与健康、教育与科技、绿色与生态、农业与农村以及员工发展与保障工作等领域。对于主要捐赠来源为家族私人财产的基金会，是否能将这个家族企业的员工作为受益人存在争议，作为捐赠人的徐冠巨及其家族是否与其家族企业的员工属于利害关系人也值得探讨。

（作者张映宇系慈善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