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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南京路3:“五卅运动”的三个记忆片断
原创 袁念琪 上海人家AB面
图说:那时,泰康外墙的铭牌让我们记住历史。
在南京东路627号上班的日子,我时常走过“五卅惨案”发生的地方。那是在南京东路路北、贵州路和六合路之间,也就是在大光明钟表店和泰康食品公司的位置,门牌是南京东路772至776号。墙上有纪念铭牌。
这里原是公共租界工部局老闸捕房南京路大门,20世纪30年代初,公共租界工部局将此门堵封,改由贵州路门口进出。原“五卅”流血地点——老闸捕房南京路大门处改建商铺。
图说:五卅惨案纪念碑。
在上海解放十周年前夕,即1959年5月26日,被公布为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1977年12月7日,命名为“上海市级革命纪念地”。1985年5月29日,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在遗址勒石纪念,并举行揭幕仪式。现在,移至南京东路步行街中心。
图说:五卅运动烈士流血处。
“在五卅惨案中牺牲的有十三人,他们是:何秉彝(23岁,上海大学学生,共青团上海地委组织部主任)、尹景伊(21岁,同济大学学生,校学生会执行委员)、陈虞钦(17岁,南洋附中学生)、唐良生(22岁,华洋电话局接线生)、陈兆长(18岁,南京路东亚旅馆厨工)、朱和尚(16岁,洋务职工)、谈金福(一名谈全福,27岁,九江路味香居教门馆伙友)、邬金华(15岁,新世界职工)、石松盛(20岁,南京路大中华电器公司工程部主任)、陈兴发(22岁,九江路陈发昌包车行车匠)、王纪福(36岁,裁缝)、姚顺庆(28岁,谋得利琴行漆工)、徐落逢(又名徐洛逢,26岁,洋货商人)。十三人中,除王纪福36岁外,其余的都是20岁左右的青年。”(《上海青年志》)
图说:“五卅”现场。
九十多年过去,拾拣起“五卅”的三个记忆碎片。五月的阳光穿越时空,滴水映出了大海的波澜。
碎片一:学联募款,一周募得三千一百多元
“学联”是“上海学生联合会”的简称。1925年5月15日,日本资本家枪杀上海内外棉七厂共产党员顾正红并打伤多名工人。16日,内外棉五、七、八、十二厂的八千多工人愤而罢工,沪西工友俱乐部等三十五个工商学团体组织了“日人惨杀我同胞雪耻会”。
图说:顾正红(1905年—1925年5月16日)。
据《上海青年志》:“5月17日,上海学联召开执委会,决定发起募捐,并电请北京政府向日本提出抗议。会后,上海学联动员上海文治、复旦、交通、同济、暨南、南洋等院校及部分中学学生,组成三十个小队,从18日开始,到南京路等闹市区向民众宣传顾正红被害真相,并为救济死伤工人募捐。”
图说:“五卅”时的南京路。
罢工需要物质支持,特别是资金;数量多少是关系到坚持时间的长短。学联组织的三十个募捐小队,每队五人。先是男女分队,后发现女队募得捐款比男队多,于是改成男女混编。队内分工是二人宣讲,三人发传单;每队配一竹筒,用来放置募到的钱。晚上再劈开竹筒,取钱清点。
募捐主要在闹市的南京路、新世界和大世界,交通枢纽东新桥及静安寺等,还有人流较多的北站及十六铺码头。从1925年5月18至25日,一周募得三千一百多元;其中一部分给了顾正红的叔叔顾汝舫。大部分则交后援会,援助生活较困难的罢工工人。工人收入很低,一般一天才三角几分。如:上海总工会第二办事处第一次发放是每人十至十二元,第二次发六元。
图说:“五卅”时的上海总工会。
碎片二:“五卅”游行,上海总工会的队伍五百三十人
5月28日晚,中共中央和上海党组织召开紧急会议。“会议还决定5月30日在租界内举行大规模的反帝示威活动,反对公共租界提出的压迫华人的四项提案,援助罢工工人。”(《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上册》)
5月30日11:30。队伍按规定时间在指定地点集合完毕。排在前面是工人的队伍,开道六人,拉着横幅。走在最前头是纠察队。其中,上海总工会的队伍530人,寓意着今天的日子——5月30日。其余队伍按行业工会排练:铁路、海员、码头、纱总、印总、邮政、电讯、电气、自来水厂、造船、店联等。工人的队伍从领事馆路(今北京东路)河南中路口一直排到外滩,然后往南北两边分开,南延至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外滩天文台,北则到外白渡桥。工人队伍之后是学生队伍,他们从长沙路、温州路排到北京路河南路口。
游行队伍四人一排,五排二十人为一小队;每小队有一队长,负责领呼口号;另设纠察、联络各一人。三个小队为一个中队,三个中队为一个大队。另组织了游行宣传队,参加游行的每所大学分别组织二至三队,每个中学组织一队。宣传队每队五人,其中演讲、发传单各二人,另一人为联络。在游行队伍行进时,分别向市民进行演讲宣传。
13:00,指挥部一声令下,游行开始。
图说:南京路上的外国巡捕。
碎片三:枪响老闸捕房,血染南京路
1889年(清光绪十五年)12月13日,南京路51号老闸捕房新址落成,建造耗银四万六千两。捕房内设有牢房,可关押三十名华犯和十名西犯,另有房专关乞丐,可容二十人。
图说:贵州路101号上海市商业职业技术学校——原老闸捕房。
在老闸捕房搬南京路的一百年后,我走进贵州路101号的上海市商业职业技术学校,这里就是原老闸捕房。朋友带我到总务处,这里是当年的牢房。办公桌放在铁栅栏外的空地,牢房里堆放着文具等。目前,这里仍保留着解放前老闸捕房的牢房旧址供人参观。
让我们回到5月30日。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学生陈企荫(又名陈铁梅),走在游行队伍里。当时,他任学联文书兼联络。先前召开的全国学联六大选入执委会,负责宣传。他回忆道,“这是一次规模空前的反帝进军,轰动了上海这个十里洋场。远近居民,扶老携幼,带着小凳、竹椅,静坐在南京路两边街沿。沿路各幢楼房的窗口以及先施、永安等四大公司的屋顶花园,都挤满了人群。当队伍行进到南京路、河南路口时,人如潮涌,水泄不通。”
图说:永安公司门前,纷纷扬扬的传单。
老闸捕房两扇大铁门关起了一扇,三十几个被上海人叫做“红头阿三”的印度巡捕在门外站成一排。印度巡捕们把演讲的学生,一批批抓了进去。此时,陈企荫与同在学联工作、任秘书的何秉彝在一队,演讲在南京东路福建中路口的仝羽春茶楼下。听联络员说捕房抓了不少人,各宣传队连忙赶去。人山人海的南京路已寸步难行,他们从九江路绕道到捕房。这时,门口的印度巡捕已增加到三排。人们高呼“打到帝国主义”!并有人用英语大声质问:“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演讲,犯什么罪?”“立即释放被捕者!”
图说:1925年5月30日的南京路。
陈企荫说:“相持到下午4:30,捕头爱活逊出来,用英语在扩音器骂游行群众‘暴徒’!他看看手表,限令人们十分钟内撤退,群众不理。过了五分钟,群众仍不散,爱活逊边骂边下令开枪。”
南京路上,鲜血如花。受伤的陈企荫被送到仁济医院:“我弹中腿部,昏迷一阵醒来,看到死伤的都倒在同昌车行、瑞泰进出口行、新凤祥银楼一带。南京路上笼罩着恐怖气氛,一片寂静。”
图说:瞿秋白(1899年1月29日-1935年6月18日)。
上海人民没被吓倒,中国人民没被吓倒。瞿秋白在《国民会议与五卅运动》中写道:“五卅后民众运动的发展,一直波及于穷乡僻壤,山西太原等处都有工会的成立,江浙则甚至于小小村镇如双林、义乌等处,都起来响应。上海的街头巷口,普通的小商人,十三四岁的儿童,争着写贴‘打倒帝国主义,废除不平等条约’的标语,争着唱五卅流血的时调山歌。这岂不是革命运动深入普遍的群众之明证!”(《新青年》月刊第3号,1926年3月25日)
袁念琪:1978年从农场考入大学,获法学士学位。1983年考入上海电视台,高级编辑(专业技术二级),获上海长江韬奋奖,上海市作协会员,入选《中国新闻年鉴》。1974年发表作品,获全国报纸副刊作品年赛一等奖,收入王蒙主编《中国最佳散文》。著有《上海品牌生活》、《上海门槛》、《上海姻缘》、《上海B面》和《零食当饭吃》等。
原标题:《【荡荡南京路3】“五卅运动”的三个记忆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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