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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艺术探源|新疆天山古岩画被认为与西王母相关
近日,由中国宗教学会、中国社科院世界宗教所等主办,新疆呼图壁县岩画保护与研究中心承办的“天山康家石门子岩画与西王母起源”实地考察与学术研讨会在新疆呼图壁县举办,国内多学科知名专家学者经过实地考察和研讨后于8月5日发表了学术共识,其中重要一条即认为“呼图壁天山岩画所展现的集体性、规模性的巫舞形态,是《山海经》等中国古文献及各地考古发现的西王母人物造型的重要文化原型,对中国古代特别是西南地区的西王母信仰观念的变迁具有深远的影响”。
而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新疆考古中心主任巫新华则直接表示:“西王母形象和西王母画的起源就是在呼图壁县的岩画。这也说明作为西域范围的古代新疆其实是中华文明核心文化的产生区域之一。”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获悉,除着手实施一系列保护岩画的计划外,新疆呼图壁县已决定开始把这一亚欧草原独一无二的青铜时代大规模摩崖石刻岩画纳入申报世界遗产的工作之中。
天山康家石门子岩画位于新疆呼图壁县西南山区,地处两条山溪汇流处的西北岸一座如巨型大厦的山体岩壁上——这一山体陡峭如削,恍若西方神话中的通天柱一般,刻有岩画的岩面平整,距地表约10米上下。画面东西长14米,上下高9米多,整个面积达120平方米左右。上面刻绘着二三百个大小不等,身姿各异的人物和动物。其中以女性形象最为细腻,反映了母系社会的欧亚大陆太阳神崇拜、双马神崇拜、女神崇拜的文化元素。这一岩画最早发现于上世纪80年代,最初被认为主要与生殖崇拜相关,然而近年的一系列考察与对比考古资料的研究则有了全新的看法。
康家石门子上区岩画中的女舞者线图(覃大海绘)
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博物馆、中央民族大学、首都师范大学、新疆大学、成都市考古研究院、西昌考古研究所、山东大学的专家学者昨天在对新疆呼图壁县康家石门子岩画进行深入实地考察并进行多场的学术讨论,达成几点共识:
一、新疆呼图壁天山岩画(刻)是青铜器时代极为宝贵的人类物质文化遗产,是“古丝绸之路”天山道典型性的原古宗教文化圣地,是古代欧亚大陆多元文明双向交流的关键性节点,具有非常重要的历史考古价值,其背后的神秘图像符号在召唤我们更多地关注新疆地区丰富的多元文化和历史地位。
汉画像砖中的西王母形象
二、新疆呼图壁岩画(刻)是中国青铜时代规模最大的“巫君(王)合一”崇拜遗迹,保存着相当完整的欧亚大陆太阳神崇拜、双马神崇拜、女神崇拜的文化元素,与中国西南横断山区的青铜枝形器具有相当吻合的文化同源关系,是沟通天山道与西南藏彝走廊古代多元文明交流和族群互动的重要桥梁。
三、新疆呼图壁岩画所展现的集体性、规模性的巫舞形态,是《山海经》等中国古文献及各地考古发现的西王母人物造型的重要文化原型,对中国古代特别是西南地区的西王母信仰观念的变迁具有深远的影响。学术界对新疆呼图壁岩画与西王母起源的关系,应开展更为深入的跨学科的合作研究。
古代壁画中的西王母形象
四、凸居于昆仑山的西王母形象是考古器物摇钱树上的关键母题,它是西汉以来的中华文明吸纳、融合欧亚文明的成果之一,同时也是新石器时代晚期以来欧亚草原和边地半月形地带的青铜文明主动融入华夏化进程的缩影。以新疆呼图壁岩画为代表的北方、西北、西南等地区的古廊道为我们了解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文明多元一体格局打开了一扇门。
五、新疆呼图壁岩画的多元文化密码尚未完全向世人开启,诸如生殖崇拜母题只是不同时代的岩画主题的部分文化元素,不能代表呼图壁岩画所潜藏的其他更为关键的中西文明交流的意义。社会各界人士应该对如何传承这份人类古文化遗产达成广泛的共识,特别是要做好考古挖掘规划和文化保护规划,从而为国家“一带一路”倡议提供新的历史与文化建设的方向。
在发表这五点研究共识前,马来西亚学者、西王母研究专家王琛发教授以“西王母第三阶段形象构成的中华意象”为题,结合历史文献阐述了西王母的形象和认知;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员、新疆考古队队长巫新华教授直接点题“天山康家石门子岩画与西王母起源”,强调新疆的历史文化需要重新认识,康家石门子岩画文化需要重新认识。呼图壁县县委常委刘晓成则表示,呼图壁县已决定以岩画为中心方圆51.4平方公里的禁牧区,让生态进一步恢复,也给岩画保护创造更好的环境。
康家石门子岩画位置图(覃大海绘制)学者们在实地考察“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特选发部分与会学者的发言摘要。
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员新疆考古队队长巫新华
这里是亚欧草原中部迄今为止规模最大、摩刻最精美、女神形象各方面表达最充分的一处岩刻,而不仅是岩画。纯粹的岩画有随意性和涂鸦性,这个是古代天山草原文化最精华的雕刻艺术品,这种艺术品怎么评价都不为过,它现在是国宝单位,而这些岩画无疑是国宝中的国宝。
主要岩画分布范围照片与岩画图形全图(覃大海绘)岩画的发现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王炳华老师的研究重点是岩画上的清楚的夸张的男性生殖器所代表的文化内涵,称之为“生殖崇拜文化”,这次在王炳华研究的基础上,西北大学研究中心的刘成表明,最早期的岩画实际不带生殖器,那就是这些最早期的人像有男有女。最近呼图壁县文物局进一步工作说明,早期的人像实际上都是女性,我个人研究认为这个岩画实际上是用三角形表达女性的最典型的古代艺术品,用三角形表达女性是整个亚欧大陆古代人类共有的现象,最早的东西三十万年前,塞人还没有出现以前就有痕迹了,八千年前亚欧大陆普遍出现。
但是最重要的两处岩画,一处就是我们脚下的康家石门子,这样的岩画发现是女神崇拜,实际上跟生殖崇拜是有关联的,但是强调生殖器的性崇拜是女神崇拜里非常微弱的内容之一,而女神崇拜形成了完整的早期人类关于自然,关于社会的思想体系,这样的思想体系里人的核心是女性带来了生命,随着又有死亡,再生。现实社会和往生社会一系列关联的东西,都是通过女性和天来决定的,这个天和这些女神怎么结合起来,岩画所在的山是柱状的,单独看柱状上还有树干,这样的东西在整个亚欧大陆早期也是普遍存在的文化现象,是人类共性的东西,这种人类共性的文化是神树,天树,伴随生命的诞生和再生,还有跟生命关联的太阳,天柱都是跟太阳关联的。
岩画上的女神形象和凉山自治州的盐源县的树枝形青铜器的女神形象的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种非常近似的图像证据几乎都是铁证。再加上学术界已经证明早在青铜时代晚期,距今2500年前后,有一支北方地区的游牧民族走到了四川的凉山地区,即现在的盐源县西昌一带,又到云南和贵州,这个是学术界的定论。结合起来就是说以天山一带为核心的草原文化为代表的这群人数量很大,在那边有数百年的影响。西王母、摇钱树等形象变成信仰,包括晚期的道教信仰都开始于四川的这里,四川实际上中国传统宗教或者是民间宗教的起源地,而这个地方跟天山在年代上、传承上、先后顺序上有着直接的关联。我们认为,中国的西王母形象和西王母画的起源就是在康家石门子,康家石门子是中国本土宗教文化里面的女神西王母的起源地。
康家石门子岩刻女神,直接表明西王母在天山呼图壁。新疆的历史文化需要重新认识!康家石门子岩画文化需要重新认识!
马来西亚学者王琛发:
过去有学者探讨说,从文献上来看,天山这一带,尤其是新疆整体也是当初西王母部族的来源和她活动的地方。西王母的相关文献比较少,《山海经》里有记载西王母的特征,首先是戴胜,戴胜解释是戴玉器,老虎牙齿可能是她的一个装饰品,豹尾也是装饰品。如果整个部落有这种特征的话,我们就真的要考证文献有没有实际的对照资料。
看石门子岩画的时候,根据过去对岩画的推测,例如生殖崇拜,看到有很多长形的条状都不是出现在一个人体的前部,而出现在腰部。再看看岩画上的小老虎,还有人用弓箭射老虎,大概就可以看到这个地方部落人们是有机会戴虎牙、装豹尾。还有这一带本来就是产玉区,西王母的控制是在产玉区,清代有资料记载,西王母这个部族喜欢看星斗、观天地,看这些需要高台,而在高山的位置才有这些机会。
用文献来对照岩画的内容和位置,它们可能提供了一个吻合的现状,无论如何我需要强调,一个证据不能够拿来作为整体论述,我们还需要很多新的发现,这样的探讨对我们来说,西王母文化是整个汉族文化的来源。假如这个遗迹能够证实它,整个汉族文化融合过程新疆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这里的西王母文化是形成整个汉族文化的主流和符号,人们把很多对生活的愿望、看法等都展现出来,所以说,汉代的西王母信仰已经成为民间流行的信仰。新疆这个地方如果是整个西王母的最早期的传播地点,那么它就是汉族文化其中一个起源地。
我有一个初步的概念,所谓的“一带一路”过去都是强调“一带”,因为它是路上丝绸之路,但是西王母信仰显然已经遍布整个中国,最后沿着整个海上丝路一路传播,也就是说它无形中开通了一带一路在新疆与海上的联系,这种联系一加强,为新疆对外的文化搭台,让大家更了解新疆是非常有帮助的。
成都市考古研究院院长助理周志清
过去插的摇钱树上的树枝形状表现太阳崇拜,如果从我个人的观点来看的话,事实上表现的是一个太阳崇拜,因为对于树枝形状巴蜀地区有一种,大家如果了解三星堆,他们就做树木。实际上也是太阳崇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它和摇钱树有共通点,在宗教上有共同的认知,回过头来再讲岩画,表现的主题是生殖崇拜,生殖崇拜是向东的,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太阳,但实际是面对东边的阳光,因为岩画展现的是叙事,也许现在并不能准确表现故事的内容,但是他们的原理应该是与太阳相关的,太阳崇拜是一切崇拜的基础,也是万物的生命之源,在任何一个社会,人口的繁衍是意义最重要的一个事。
所以从现在这个角度来说的话,盐源的树枝形态和康家石门子岩画,反映了一个共同的太阳崇拜心理,包括摇钱树,表现的是新疆地区五千年以来的文化。例如欧亚大陆的青铜是西南地区影响的结果,这里面有很多,树枝形态只是它一个缩影,甚至还包括通过欧亚这一条通道上的冶金技术、小麦、马等。通过四川和新疆来看,是几千年以来不断的将这个地方融入华夏文明的一个过程,西王母也是万物创世之母,她从昆仑边缘的一个山进入华夏地区,在这一点上是共通的。我们现在小麦等都是外来的,但是后来成为我们华夏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成都青白江区摇钱树b树枝康家石门子岩画和盐源枝形器时代是不一样的,从研究上来讲,盐源地区除了枝形器以外还有很多和新疆以及欧亚地区的相同或者相近的东西,如果现在只能说中间有影响,比如像马,现在整个西南地区对马的陪葬很发达,包括生铜、“S”型装饰品等,是新疆和整个欧亚地区最典型的东西。
中央民族大学考古学系主任、教授肖小勇
很早就知道康家石门子岩画,当时王炳华写了一本《天山生殖崇拜岩画》这本书,就觉得是很有意思的一处岩画,但是一直没有见到。前几年离开新疆后,有一次机会来新疆调研就专门去看了,看到环境和这个岩画所处的位置,感觉特别震撼。
当时大家觉得这个岩画距今三四千年,我也很关注这个问题,怎样判断岩画的年代,这也是全世界岩画研究的难点。岩画上是有涂料的,当时就觉得要做一次实验,如果在刻或者涂的过程中,碎末和颜料会掉到地上,只要没有人扫掉,就应该保存下来,后来随着慢慢的过去,会积攒灰尘,把这个东西埋起来,我们考古学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做挖掘,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碎块和涂料,如果能找到的话,这个年代的问题就解决了。
第二次来做了一些工作,而不是说去比对一下你的年龄相当,一般很难说服比较严谨的学者。石门子岩画的第二个问题是时间很长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被发现,引起各界重视。
从个人观察来看,石门子岩画研究和宣传应该继续加强。研究方面,现在研究的主题也是比较单一,主要集中在关注什么年代、内涵是什么意思、什么人在做这个事,当然这些问题非常重要,但是还有一些其他的方面相对于华山岩画,它的营销度和知名度就比石门子岩画大的多,它和呼图壁岩画是值得一比的,都是非常独特的,华山岩画是岩绘,石门子是先刻后绘,所以这个图像也是差不多的。石门子岩画在中国都非常独特,首先表现在技法上面,比如我们看到的脸并不是用线条刻的,而是带着雕塑性质的,所以眼睛眉毛是凸出来的,该凹下去的凹下去,做出一个立体感。其他地方的岩画要么是剪影式,要么是线刻;第二个人物像,在中国整个北方体系里还没有这么画人物像的。所以从这两个方面说,都是非常独特的。
岩画局部康家石门子岩画和四川西南部的关系可以看出新疆作为亚欧大陆早期各古代文明相互沟通的主要通道的重要作用。西王母文化可能起源于康家石门子岩画是个非常有意义的研究课题,深入研究这一课题能够进一步廓清新疆在亚欧大陆各种文化交流中的重要地位。
这样一处独特的岩画,我觉得它的重要价值还没有体现出来,所以这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工作,第二个就是要很好的解释,比如在城市规划方面,能不能把岩画的元素提炼出来,形成概念和图像的元素,把它更好的推广。如果我坐车在呼图壁或者高速公路很方便看到的地方,能看到这些元素。就会引起大家的好奇心,过来了解这些东西,对于推广岩画发展当地的经济,正如习主席说的“让文物活起来”,遗产的利用价值。
成都市考古研究院院长王毅
我在想,整个中国的文化,除了中原文化以外,有一个很重要的脉络,其实很早之前四川大学的刘文正先生就谈到过这个半圆形文化,凉山也好,四川也好,有一大股文化都是从西北过去的,我们把它称为“草原文化”。《史记》里写“逐水草而居”,游牧民族顺着河西走廊一直从嘉陵江上游到西南,所以说现在我们在凉山做考古工作也或多或少的发现,比如我们今天看到的枝行青铜器,其实它的年代是从战国到西汉,但它的文化源流还是源于西北,从许多的资料印证,和西边的斯基泰文化有很大的联系,双马神本来是西亚和中亚衔接的一个重要标志,整个西南文化或者整个中华文化的走向除了中原文化以外,还有最重要的的沿河西走廊因为草原民族的逐水草而居文化。
石门子岩画有一个时限,但是上限到哪儿,下限到哪儿,其实整个文化的源流我们不要当成一个静止的东西,尤其是时代上,有文化上延现象,也有文化下延现象,它的这种传播影响可能和游牧民族的游走有关,所以它才把这种影响传到了中国的西南,所以说现在一定不要说这个地方的时代和那个地方的时代不一样,所以,我认为康家石门子岩画它的文化传播力到底能扩散到多远,我们现在说不清楚,但是至少现在看到了在凉山的墓葬里出土的枝形器有这方面的文化的影响,或者说有这种痕迹。
首都师范大学儒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陈明
天山这一岩画在发现30年之后,迎来了一个新的阶段。我认为,不论从考古学上面,还是文化建设或者上升国家的政策,意义都非常大。我理解的两点,一个是新疆的文化是很多元的、历史久远的,它和整个内亚是一体的。这样一个从内亚的各种族群的主题、元素,进入新疆以后有一个转变和生成,和西王母有一个占地化的过程,然后和文献上讲的穆天子这样一些故事有一个结合,可以理解成从奥斯拜加那边过来的一个文化有一个停留,有一段因缘以后传播,看到女神的信仰和道教的西王母的信仰,包括我们看到的七个女神的形象,不管是族群还是生活方式,“7”这个数字是很有意思的,我觉得很可能就和北斗七星这样的数字联系到一起,更加神秘和神圣一些,所以说文化是不断积累和生成的,它也是开放的,新疆的文化本来也是多元的。比如天山和昆仑山,这两个概念本身是一个很中国化的概念,我们湖南常说南岳衡山,但其实南岳原来是安徽的一座山,到后来人们弄到湖南去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南岳这个词本来不是一个固定的概念,它是文化的象征,所以后来把它弄到湖南去,意味着这边和那边文化的整合。整个昆仑和天山联系到一起,实际上也是文化的整合。
文化传播的路线和贸易的市场是高度重合的,假设我们从这里看到的是一个文化融合的点,它既是起点,也是终点,也是文化的见证。我们今天讲的一带一路实际上把古老的本来就存在的交流的东西激活并且赋予一个新的内容,文化的交流是合作共赢的,我们今天在这里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呼应。
西王母的存在就进入道教,道教本来就是一个集合的过程,它是对各种民间的信仰做一个整合的,但是西王母在道教里属于二等神,地位是很高的。道教文化讲阴柔,所以它是概念化的,我们应该谢谢石门子岩画的女性形象,让西王母变得很感性、很生动,这个对于道教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贡献。
岩画局部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考古所所长、博物馆馆长唐亮
在凉山有大批草原文化的遗留,在史书中都有记载,草原文化沿河西走廊进入四川西南部以及云贵一带。“从很多考古发现来看,凉山的很多遗存都与丝路文化有着很大的联系,而盐源青铜枝形器就是最具代表性的遗存之一。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陈进国
石门子摩岩石刻的上区位于整个岩刻的最高处,图形以人形为主,共有9个完整的人体和两个“对马”及一个单独的人头像,头载高帽。石门子岩刻图像,雕刻精细、线条流畅、比例协调、姿态优美。推断:很可能是一个上古时代的巫舞主题,表现了一个“王(巫)其舞”的祭祀宗主或上帝(至上神)的场面。
上区第一个人物图像,所戴的面具之帽饰上有一杆,与其他绝然不同,应是首巫,很可能是上古在地的部落社会“王”“君”,其他帽尖带双弯曲饰物的各式人物,可能也是早期的巫(祭司)的形象。
石门子左区的各类人物形象,很可能是部落社会的巫(祭司)与百姓合舞的场面。最左的猴形面具的人物,虽然推测是后来的添加,但很可能是早期的傩舞的呈现,迎神以驱逐疫鬼,其他未戴帽的各式人物形象,立姿各异,很可能也有戴傩的面具。岩刻中的双马形象,很可能是后来伏羲、女娲交尾图有渊远关系。
《山海经》之《西山经》:“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有兽焉,其状如犬而豹文,其角如牛,其名曰狡,其音如吠犬,见则其国大穰。有鸟焉,其状如翟而赤,名曰胜遇,是食鱼,其音如录,见则其国大水。”
“玉山”,其地在西北之昆仑。一种观点是西方之族。西王母是塞种女王(沈福伟、斯维至),认西王母是“羌戎氏族中信仰的原始萨满教中之萨满”(姚宝暄),所以推断西王母的原型是司巫和萨满。
《海内北经》:“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有人曰大行伯,把戈。其东有犬封国,贰负之尸在行伯东。”这里的“戴”字由“纂”“戈”组成,“纂”是“鬼”的正面形象,故“戴”指头戴鬼面、手持战戈以卫神灵之意。而“胜”从月、从刀、从关(卷起的兽皮),寓西王母能以力撕裂兽皮或以刀割裂兽皮,或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豹尾虎齿、司天之厉及五残的刑杀之神西王母,其神相很可能是“蓬发而戴着狰狞的鬼面”。西王母有死神、孕育神和生育神等神格。
“戴胜”当是一种仪式性的装束,佩戴着面具的形象。《西山经》说西王母“司天之厉及五残”,郭注曰:“主知灾厉五刑残杀之气也。”“厉,如《春秋传》晋侯梦大厉是也。”《左传·成公十年》:“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此处之“大厉”,显系厉鬼,“被发及地”即“蓬发”。
文献上的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之装扮,系一个氏族长兼巫师的身份,即上古的巫君合一形象。
石门子摩崖石刻的司巫形象,很可能是早期部落社会司巫祭天神的场景的真实反映,是巫君合体的西王母崇拜的早期源流之一。
新疆呼图壁康家石门子岩画所在山体地貌全景(西北大学文保中心拍摄)中国社科院新疆考古队覃大海:
康家石门子岩画距今有3000多年的历史,岩画距地面10米高,总面积约126平方米。在这片岩壁上布满了大小不等、形态各异的人物形象达300多个,最大者高达2.04米,最小的仅有10厘米。岩画中的人物形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站或卧、或衣或裸;男女体态对比鲜明,画中的男子魁梧健壮,充满阳刚之气,女性则细腰肥臀,两腿修长,万般柔情。他们在舞蹈中交合,在交合中舞蹈,充满了活力与狂放。
我们看到上区很多的人形发生变化,而且刻的东西有晚的东西。晚的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刻完动物的为主的一个时间段,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又刻了一批人像。
其实,当时并不像我们看到一下出来这么多的图像,第一个阶段是动物,第二个阶段是动物和人都有,第三个阶段是打破了动物和人的关系。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所谓生殖器的内容是一个组合,是几个阶段内容集合的东西,所包含的其他的内容就是我们下一步需要研究的东西。
知名民间宗教文化与舞蹈艺术学者吴佳:
一直以来,我都对少数民族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特别感兴趣。我正在内地做一个《山海经》的项目,因为听说康家石门子岩画中女神的形象很有可能跟西王母的起源有关,所以我就抱着或许能找到一些文化源头的想法,决定到新疆呼图壁县来看看。来这看到岩画后,我的收获超过了之前的预期,这幅三千多年的岩画生动真实地刻画了早期的文化形象,把我心目中《山海经》里的一些形象更加具象化。来之前我特意没有看康家石门子岩画的太多资料,不想有先入为主的感官。去了之后看到这么大一副岩画,感觉它雕刻的手法很成熟。了解到它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之后觉得它特别震撼,它的构图、排列、规模、文化……所有的东西都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从现代人的审美来说,岩画中有很多东西跟现在都是共同的,都可以再深的去挖掘、去理解。我看到岩画中的七位女子或者说是女神像,细腰肥臀,姿态端庄。双马图也很有意思,在游牧民族的舞蹈中,都有关于马的动作,马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重要图腾,也可以说是敬戴的神。在我的认知中,包括我跳过的舞蹈和其他的艺术形式中,双马是非常罕见的。双马的排列也是有规律的,我感觉它不是一个随意的涂鸦,是有目的的,这幅岩画明显有很多舞蹈动作,有不同朝向的屈臂,身体正面朝前,形态大气。在舞蹈中这样对着观众时,舞者身上的所有东西能展现出来,毫无保留呈现给大家。所以这副岩画很有可能是记录的功能,而且不是记录普通的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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