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税｜“东数西算”格局下如何分享数字经济税收红利

21世纪以来，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叠加世纪疫情，数字经济成为创新最活跃的领域。继内蒙古、贵州、甘肃、宁夏的国家算力枢纽节点批复后，2022年2月，国家发改委等四部门复函同意粤港澳大湾区、成渝地区、长三角地区、京津冀地区启动建设全国一体化算力网络国家枢纽节点。中国正式全面开启“东数西算”工程，各利益相关方也随之开始筹划布局。其中，“东数西算”格局涉及大规模跨区域资源统筹，区域间如何合理分享数字经济红利分享问题，需要尽早做好预案。

关注点一：“东数西算”格局恐引发区域间税收收入、经济利益“获得感”不平衡问题。

“东数西算”旨在解决全国数字经济蓬勃发展下算力需求与电力资源的“空间”不匹配问题。东部算力需求不断高涨，但受限于电力、土地等资源瓶颈，而中西部拥有丰裕的电力资源，特别是绿色低碳电力，区域间具有广阔的算力资源供需合作空间。“东数西算”格局下，后台加工、离线分析等对网络时延容忍度较高的温冷业务，有可能先期向西部转移，加速形成“东数西存”（热点区域数据计算、西部备份存储）、“东数西训”（东部算法仓库、西部离线大数据分析）的产业格局。然而，终端的服务提供、价值变现环节仍保留在东部地区，转移的温冷业务多处于数字经济产业链的前端基础环节，西部地区在“东数西算”格局下所能获得的税收收入、经济利益均较为有限，建设大数据中心等基础设施的获得感也就不高。亟待重视数据服务、算力服务、算力调度等环节的红利分享机制。

关注点二：数据服务对现行税收分配机制造成一定挑战。

在“东数西算”格局下，数字经济产业链各环节价值分配将重构。众所周知，数据的价值必须要在应用场景中才能有所体现，再加上数据做为生产要素，与土地、技术、资本等生产要素有所不同，复制的边际成本较低，从地方实践看，单纯以数据作为交易对象的市场发展并不理想。这也就意味着，西部地区大数据中心存储的数据难以直接转化为经济资源，数据服务更将成为数据要素市场可行的交易对象。但各平台企业将数据做为核心竞争力，数据标注、清洗、脱密、分析等基础环节相关业务多由企业集团“内部化”处理，一定程度制约了数据服务市场发展规模。在“东数西算”格局下，中西部地区倾向于要求设立数据中心的平台企业成立独立核算子公司，以保障本地税收收入。这会导致项目前期投资难以用于总部企业的税收抵扣，增加西部设立数据中心的企业的税收负担。

建议可进一步完善企业所得税、增值税汇总纳税与分成机制等，根据数据加工、分析等环节的价值创造比例，设定地方间税收分成比例。

关注点三：算力服务结算面临碳资源分配的公平性挑战。

算力服务主要涉及碳资源分配、环境成本弥补等热点问题。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不断发展，叠加各行业数字化、智能化转型升级步伐加快，特别是新型基础设施快速普及应用，数据总量急剧增长，数据存储、传输、应用等需求日益攀升，对算力网络枢纽节点的需求也日益增加。然而，当前中国产业格局下，东部地区数据应用需求较大，但电、冷、土地等资源瓶颈制约了算力服务供给能力。相较而言，中国西部地区可再生能源较多，具备建设算力枢纽节点的优势。

根据调研反馈情况，大数据中心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对能耗指标要求较高，一定程度上占用相关省份其他产业的发展空间。特别是“双碳”目标压力下，资源使用权意味着发展权，内蒙古、贵州、甘肃、宁夏等地的风、光、水等绿色低碳电力大量用于在数据中心建设运行，就意味着挤压了当地其他产业的发展空间。东部与中西部跨区域算力服务结算需要思考如何反映中西部省份提供算力服务所承担的机会成本。

建议可通过优化区域间碳配额分配机制，完善碳交易、碳税等碳定价体系，加强对中西部绿电资源消耗的碳补偿，构建算力服务的地方红利分享机制。

关注点四：算力调度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中央与地方政府之间财税分配问题。

当前，中国大数据中心等基础设施建设较为分散，利用效率也偏低，特别是电能利用效率等指标较高。“东数西算”格局下，国家算力枢纽节点建设需要达到“数据中心电能利用效率指标控制在1.25以内”的明确目标。根据有关数据，2020年中国数据中心电能利用率（PUE）高达1.49，这无疑对“东数西算”的算力统筹调度提出较高要求。借鉴电力、油气等跨区域调度机制建设经验，中国相关部门可能会建设国家级调度和管理机构，统一调度和管理全国的算力资源。

若中国设立了相应的国家级调度和管理机构，这就会涉及到中央与地方政府两个层面，就不得不考虑，全国的算力资源调度所产生的红利如何缴纳税收的问题，是否应全部确定为中央税收收入，全面收归国库所有，还是在中央与地方政府之间设置适当的分配比例，或是通过转移支付等手段，有效解决中央与各地方政府因算力调度导致的财税分配问题。

（作者张淑翠系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孟凡达系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工业经济研究所财经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王婕系北京工商大学经济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