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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神话 | 常羲与望舒:月神的婀娜与多变『明月几时有』(104)
今天是太空与您相伴的【第1440期 】
不知是因为什么,中国神话中的月神,比太阳神多了好多,故事也复杂了好多。我们上一期中讲过的羲和既是“日母”也是“日御”,而在关于月亮的神话里,这两个角色,却安排了两位不同的女神来担任。
认真追随下来,月亮与太阳,其实还得算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山海经·大荒西经》云:“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 ,此始浴之 。”这是关于月神的最早的记载,是说帝俊的另一位妻子常羲,生下了十二个月亮,这十二个月亮,后来也发展成了我们农历历法中的十二个月。而常羲和羲和不同,她可不是位每天接送十二个孩子上下班的“贤妻良母”,而是一位另有重任的“事业女性”。
《山海经》说:“有女和月母之国……处东北隅以止日月,使无相间出没,司其短长。”就是说,常羲担任着拟定阴历月份的任务,而日月的运行并不完全同步,所以她要对一年来日月运转情况进行累计,设置闰月(开始闰月都设置在岁末,叫十三月),使日月行次完成同步,确保阴历月份能够与阳历的时节相和谐,这就叫“使无相间出没”。可见,常羲所从事的是维护时令运转次序的工作,负责“调和阴阳”,完全可以列入创世之神的行列了。
但是,太阳有母亲羲和每天专车接送,月亮怎么能没有呢?于是,人们发挥想象,给月亮配备了一位名叫“望舒”的“专车司机”,以方便她在天宇中往来驰骋。屈原《楚辞·离骚》有:“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的句子,这是望舒最早的出处。既然是屈原最先使用的典故,自然也得到了后世文人们的青睐,“望舒”在诗词中的出镜率,可比月母常羲高得多。晋代张协《杂诗》:“下车如昨日,望舒四五圆”,宋代黄庭坚《次韵答王四》:“晴夜遥相似,秋堂对望舒”,宋代郭应祥《菩萨蛮》:“十阅望舒圆,归期在眼前”,这些诗句都是用望舒来代指月亮。包括现代诗人戴望舒的笔名,其实也是取了屈原诗中的这个月御望舒。
那么,我们今天最熟悉的月亮女神嫦娥,又是谁呢?其实,嫦娥就是常羲的众多别名之一。袁珂先生在《中国神话传说辞典》中引《吕氏春秋·勿躬》言“尚仪作占月”毕沅注云:“尚仪即常仪,古读仪为何,后世遂有嫦娥之鄙言。”并进而阐释说:“‘鄙言’与否姑无论,是生月之常羲,乃渐演变而为奔月之嫦娥;其身份亦由帝俊之妻,一变而为帝俊属神羿之妻。”这就告诉了我们,在漫长的演化中,常羲逐渐被写作了读音相似的嫦娥,身份也由帝俊之妻变成了帝俊的属神羿的妻子。
而真正让嫦娥入主月宫的,是“嫦娥奔月”的故事。《淮南子·览冥训》中记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高诱注进一步解释说:“姮娥,羿妻也。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未及服之,姮娥盗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也。”这个绘声绘色又充满着人情味儿的故事一经问世,就广受欢迎,逐渐代替了《山海经》中常羲浴月的传说,也盖过了《离骚》里望舒御月的风头,成为了在民间流传最广的月亮神话,而嫦娥,也成了月亮中广寒宫的主人。
此后,这一神话不仅广泛流传在人们的口耳之间,而且也普遍反映在文学艺术作品中。如唐代的李商隐就写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兔寒蟾冷桂花白,此夜姮娥应断肠”,宋代诗也有“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璧月挂秋宵,丹桂香飘。广寒宫殿路迢迢。试问嫦娥缘底事,欲下层霄”等诗句,大多是由望月联想到嫦娥在月宫的孤寂,进而将天上与人间联系起来,这也是嫦娥身上“人情味”的体现。
不过,仔细想想,嫦娥能逐渐代替常羲,其实也与古时候人们对女性的定位和认知不无关系。常羲生育了12个月亮并且掌管着历法,强大而能力出众,体现的是母系社会末期,人类对女性的崇拜与尊重。但嫦娥却象征着美貌与孤寂,独自住在清冷的广寒宫,这是贯穿于整个封建社会的对女性的想象,投射出了男性视角下的女性审美标准。可见,神话的变迁,往往不只涉及文学,它反应的,终归是人性,是社会,是文明变迁的历程。
来源 | 我们的太空(ID:ourspace0424)
原标题:《中国神话 | 常羲与望舒:月神的婀娜与多变『明月几时有』(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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