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设计从“私领域”进入博物馆，从“来买我”到重塑艺术

从“私领域”的专卖店走向“公领域”的博物馆，以设计师为主线的时尚品牌展览平等地将每一个观众带到衣服面前，这里谈的是服装的艺术性，而非“来买我”。

服装设计，是一个极需天赋与灵感的领域，设计师们在天马行空的设计中精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如果平日里可以买到、穿上服装品牌像其他经典艺术一样进入博物馆，那么服装设计于我们而言，究竟是愈来愈近还是愈来愈远了？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下简称：Met）和英国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下简称：V&A）近期分别在举办日本服装设计师“川久保玲与中间艺术”（Art of the In-Between）、“巴黎世家：塑造时尚”（Balenciaga: Shaping Fashion）并衍生出“运动中的时尚” （Fashion in Motion）系列活动，让观者直接感受到自己与衣服之间的距离与关系。

川久保玲，模糊艺术和时尚的边界

每年，Met 服装部都会为时尚中的艺术和服装艺术提供不同的案例，通常在沉浸式的环境中取得令人印象深刻的成果。此次川久保玲回顾展将这个争论点引入激进地带。正如展览名称“中间艺术”，展厅的中心是一个似是可穿的三维华丽服饰，灵感来源于川久保玲本人对原创性的极致追求。

这场展览，将川久保玲放在了艺术与设计、欧洲与亚洲等几种现代主义的最前沿，颠倒风格和性别，融合过去和现在，不断向前推进包括形式、过程和意义的新鲜想法。Met服装部门副主任 Carrie Rebora Barratt 表示，川久保玲用形似雕塑的作品，模糊了艺术和时尚的边界，让我们重新思考时尚在现代文化中的定位。

20世纪80年代，在纽约艺术界和其他文化领域，黑色被重新定义，而进行此番变革的最重要的设计师便是川久保玲。她1942年出生于日本，在大学学习美术和美学，但并未像其他自由设计师一般继续进行服装设计的正统培训。 而是如她自己所说的“想要做更多的事情”，她的确做到了。1969年，川久保玲在Comme des Garçons品牌下创立了自己的首个女装设计品牌，叫做“像男孩一般”，此品牌的成衣系列在1975年至1999年期间在东京售卖。1981年，她的品牌在巴黎首次登台亮相，随后便很快出现在了纽约亨利·班德尔公司的一家买手店，到了1983年，她在靠近纽约王子街的伍斯特大街拥有了自己的大型极简风格的店铺，她的衣服带给人振奋的力量和治愈感。这些服装结合了男装、传统日式服装的风格以及玛德琳·薇欧奈（Madeleine Vionnet）和保罗·波烈（Paul Poiret）早期的现代设计，与此同时，女性主义以及由女性创作的可视艺术也在逐渐扩大影响。

但这仅是一个开始，过去很少有设计师把衣服推到社会、雕塑，甚至建筑层面的极点，但川久保玲却做到了，她将重点从时尚和女性身体转向艺术和抽象。这一方向最初的标志是克拉斯·欧登伯格（Claes Oldenburg）的一件早期雕塑：用褶皱的棕色纸制成的蛋形球体。

但实际上，川久保玲真正最初的标志出现得更早，即为臭名昭著的“身体遇上裙子”（来自1997年的“裙子遇上身体”收藏展），这场俗称“颠簸”的收藏展上包含了明亮色系的连衣裙、短裙和夹克，但所有的装饰似乎都存在于错误的地方。虽然这些可见的“错误”影响了行动，但却对身体的平衡、可穿戴性以及抽象感带来了非凡的体验，尤其是当你观看美国摩斯肯宁汉舞团（Merce Cunningham Dance Company）将它们穿作演出服进行1997年舞蹈秀“场景”表演的视频时，这一系列收藏品中被集中展出的十个例子恰巧足以证实这一观点的重要性。

这是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服饰学会自1983年“圣罗兰展”以来第二次展出一位在世的艺术家的作品。无论你川久保玲视为艺术家还是设计师，她都被认定为一流的经理人，具有明确的视野、敏锐的商业意识以及本能的合作意向。“我意识到衣服必须被穿以及被卖给一定数量的人”她在1984年表示，“这是作为画家或雕塑家和服装设计师之间最大的区别。”

但在博物馆的展览，也许观众应该忘记衣服本身，当提及“中间艺术”，所有有关面料、实用性和身体的问题便随之变成开放式的了。然而，毫无疑问，令人惊讶的服装，场景的设计以及艺术家自己的野心组合形成的强烈冲击，是对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感兴趣的任何人都应该体验到的，首先便是艺术家。

以“巴黎世家”的传统手艺启迪新的设计理念

与川久保玲回顾展不同，英国V&A的“运动中的时尚”活动让观者在边逛博物馆边看秀的过程中感受到时尚其实是触手可及的。

“运动中的时尚”创始于1999年，是V&A长期举办的现场时装秀系列活动，展示的服装主要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时装设计师，此项活动为了让更多的普通人以更直观、更新潮的方式接触时装艺术，主办方往往会邀请模特们穿着秀服行走在平日的博物馆里，让普通人也过一把时装瘾。 今年，为了配合正在展出的“巴黎世家：塑造时尚”展（Balenciaga: Shaping Fashion），“运动中的时尚”活动中的所有时装均是圣马丁学院的学生从“巴黎世家”创始人克里斯托瓦尔·巴朗斯加（Cristóbal Balenciaga）博物馆的档案中汲取灵感，逐渐探索出设计师对时装面料的开创性使用、对形状的革命性创新和对细节的重视，并运用到自己的设计作品中。

裁缝出身的巴朗斯加并没有从绘制草图开始练习，他构建了独属于自己的设计理念，即“一切由织物决定”，当然，这样的构想实属罕见。这位女裁缝的儿子生于1895年，于1937年在巴黎首次亮相时装系列，但他生前只接受了1971年《泰晤士报》的唯一一次采访。如此的低调沉默让人想要试图解开他身上的所有谜团，而在V&A举行的“巴黎世家：塑造时尚”中展示了其冰山一角，展览并没有按通常传记的形式展开，诉说西班牙血统对其的影响，而是从宗教的角度，展示隐含在服装中的宗教的力量（展览展出神父法衣和披于法衣外的短斗篷），同时也从展览中透露了巴朗斯加这位虔诚的天主教徒歇斯底里的悲伤和黑暗面。

与2015年V&A举行的亚历山大·麦奎恩（Alexander McQueen）回顾展不同，此次展览似乎不易嗅到商业气息，因为展出的衣服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品和“巴黎世家”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重生后突出工艺和技巧，而非单纯的美。

与展览理念相同，此次“运动中的时尚”整个系列的时装综合运用了各种面料、引人注目的印花以及大胆的形状。每个设计师都在自己的作品中表达了不同的对时尚理念的理解与思考，从对西班牙时尚传统的继承到巴朗斯加极为著名非常规剪影。所有参加活动的学生设计师们都在以自己独特的设计为巴朗斯加宝贵的时装遗产致敬。

从“私领域”的专卖店走向“公领域”的博物馆，以设计师为主线的时尚品牌展览平等地将每一个观众带到衣服面前，这里谈的是服装的艺术性，而非“来买我”。带着这样的属性，博物馆选择服装品牌、策展思路上传递其品牌思想，而非商业价值中应做足功课，并在展览进行中推出公共活动吸引人从“专卖店”走入“博物馆”，并从中获得品牌以外的更多价值。